《越人歌》肥鱼君

73、与君相守

　　冷宫内火光冲天，枯枝在火蛇中吱吱作响，周围热气浮动，无数白衣人黑衣人闪过。院子中诡异的寂静，寂静的好似这其中就重来没有生存过人的痕迹。

　　魅只是捂着流血的肩，艰难的靠在一旁的树丛中，歉意的看着少女满眼恨意的杏眼，手满是鲜血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剑。

　　小月死死的看着他那张棺材脸，目光微动看着不远处自己留下的亮石粉。

　　“来人给我仔细搜！”阴冷入骨的声音不住的回荡，周围到处都是脚步声。

　　魅只是看着那无比晴朗的天空，那一月无波的日子，自己好似每日也和主子姑娘一起胡闹，捉鱼，调侃，一起仰望着如此蔚蓝的苍穹。主子，魅已经再没有资格陪在你身边了。你最厌恶的背叛，你最珍惜的信任魅同时辜负了。可是主子，魅其实真的不想死。

　　“赵大人，亮石粉在附近消失了！人可能在附近。”

　　赵来眉目微皱看看这破旧的楼阁，转眼恭敬的看向不远处缓缓走过的安然：“主子，确定范围了！”

　　凉亭处，安然一身紫袍优雅走过，一双重瞳流光转动，负手而立冷然笑语：“猫捉老鼠的游戏，本宫的确太久没玩了，赵来把院子点了。”

　　魅死死的系紧几乎断去的右臂，身子壁虎般紧贴着墙壁，看着满目惊恐的少女，终究缓缓开口“消息已经送出去了，会有人来接你的.....”

　　小月惊恐的拉着他渗血的衣衫，惶恐的摇着头乞求的望着他褪去血色却依旧坚毅面容。

　　魅苦笑看着少女乞求的脸，轻轻的将她推进小小的暗室：“不管听到什么，决对不可出来......”

　　“不要，求求你！”小月泪流满面，狭窄的暗室中，只剩下两个极小的圆孔，而后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

　　夹缝间只见那满身伤痕的男子不屈的立于那院子中。而后是血，铺天盖地的血。小月僵硬的身体看着那血红的画面，只感觉那熟悉的黑衣渐渐被撕碎，分裂成为各个部分散落在地，同时自己整个灵魂也被撕碎.....

　　世子府密室内

　　“还没有醒吗？”花荻看着床上的无尘满眼忧虑。

　　林澈红着眼睛目光凝视着花荻的桃花眼低吼道：“你们要逼死他吗？他看出你们的担忧彦，就一声不吭的用自己去交换。每次一有事你们就来找他，你们什么时候真正安心过他，把他推到如此境遇，知道现在还不肯放过吗？”

　　花荻低着头脸上，看着床上苍白的脸：“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滚！”林澈咬着牙，一双拳握的咯咯直响，直到那白衣身影沉重的迈出房门。熟悉清冷的声音不住的咳着....

　　“姐夫！”林澈飞身看着那微微蜷缩的身影不住的低咳着。

　　无尘抬首，银色的长发泻了一床，靠着雕花檀香木床，细细的看着记忆中那个柔美少年，薄唇微动：“澈，我很好！”

　　林澈压住眼中的泪，艰涩的张口声音中一丝颤抖：“姐夫....你身体!”

　　“不要卷进来！”无尘艰难的支起身子，看向窗外的淅沥沥的细雨：“我睡了多久.....”

　　“两天....”

　　“魅在哪？”无尘修长的手死死攥成拳，冷眼看着窗外的一切，没想到到了最后就连魅也会背叛。
　　林澈笑容越发苦涩，怀中那份血书已经是重于千金，却终究犹豫着没有掏出，抬眼强颜欢笑：“姐夫，花荻安排.....魅出去了。”

　　“半个时辰不来见我，就让他永远不要出现好了。”无尘目光越发凛然、冰冷，好似没有生命的雕塑。

　　密室外雨淅沥沥的下着，好像剪不断的哀愁。不远处小月跪在一个孤零零的坟前，哭得撕心裂肺。

　　“姐夫，魅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其实和那个叫小月的丫头很相配，就是大大眼睛穿粉衣服那个。魅那个笨蛋竟然不知道被那样精明的女孩喜欢，还是不是一般的笨。您进宫的日子，都是他拼死往外送消息的。他......不敢来见您，只是希望你可以原谅他这一次。”澈压住头脑中那张满是鲜血的面容，努力去忽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熟悉的一切依旧回放，可偏偏一切物是人非。

　　“魅在哪？”无尘全身一僵死死盯住澈含泪的眼，身子猛地一颤几乎跌下床。

　　“他在.....前院啊！有点累了，小月在陪他，他....希望你可以....可以原谅他！”澈看着那双清冷的眼，僵硬了原本的笑容。

　　“带我去见他！”无尘平静的声音让人窒息，林澈望着那抹了然的神情，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所有坚持都不再，颓然跪地：“对不起，我去晚了。”

　　“带我去见他！”无尘俯视着地上的少年，挣扎起身扶着桌子一步步踉跄前行。

　　“二殿下，魅让小月来照顾您！”小月满身血迹，一张小脸满是擦痕，却是空洞的笑着：“他真的很在乎你，那么样的笨蛋前一个月每天都来缠着我，竟然一切都是为了殿下你。二殿下，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个答案？”小月靠着门框，出边笑靥如花，眼泪却是不住的往下掉，一身血衣立于细雨门前。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月凝视着无尘轻轻的问着，神情一丝缥缈空洞。

　　无尘清冷的眸子中黑的如一滩墨:“为什么不去问他？”

　　“问过，可是他躺在那不回答。”小月痴痴的笑着。

　　小月抚着身上的血痕，颤抖着将自己抱住，而后颓然跪地：“我和他算有过爱情吗？”

　　“不算。”花荻衣衫微湿，看着小月满身血迹，话语分外残酷。

　　“小月不懂，为什么他要替我死哪，是我换了鸽子，留下记号。为什么最后宁愿万箭穿心还要把我护在身下。”小月笑着，笑得仿佛初绽的玫瑰，美得耀眼。

　　“他爱你！”无尘看着满身鲜血的女子，声音清冷的好似冰泉。

　　“君无尘！”花荻脸色越发冷清，扫了小月一眼还未来得及伸手，却见少女唇边大口大口的吐出黑血。

　　“姑娘！”林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魅用生命维护的女子缓缓滑倒，有如一朵还未绽放就枯萎的花。

　　小月依旧笑着笑得格外清纯：“二殿下，谢谢.....您。”

　　“君无尘，你怎可如此冷血。她是魅用性命维护的人，你怎么可以.....”花荻试了试少女的鼻息，满脸铁青看向那无波无澜的人。

　　“把他们葬在一起！”君无尘冷漠道。

　　花荻愤怒的看着那个麻木的人冷笑道：“果真是无情公子，为你这样的人死还真是悲哀！活该你天煞孤星，我不会让羽之和你这样的无情之人在一起的。”

　　“活着比死更痛苦，为什么强行让她活着，岂不是生不如死！”

　　“无尘！”林兮满身烧伤，看着室内那孤傲的身影，满脸泪痕。

　　“谁让你过来的，林羽之我告诉你。如果你和他再在一起，我就亲手杀了你！”花荻抱着地上的少女，转身离开。

　　“无尘！”林兮呆滞的看着那张孤傲的脸，一步步沉重走进。

　　无尘只是仰头靠着，原来秋雨如此的寒冷。

　　“无尘！”林兮伸出那双烧伤的手，努力去环住那个孤傲的身影。将脸轻轻贴上他的脖颈，紧紧环住。可怀中人却始终安静的靠着自己，寂静无声，无声的压抑。

　　“无尘，小月和魅很般配。他们会幸福的，我们祝福他们好不好！”林兮紧紧的贴着那温暖的长发，感受怀中人微微的颤抖，那种压抑的哀伤让人喘不上气。

　　“无尘，安儿在等着我们，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我们要坚强。”林兮紧紧的抱着他越发颤抖的身子，不住抚摸着他的长发：“对不起，花荻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
　　，
　　“兮儿，为夫很冷。你可不可以让我自己睡一会！”无尘声音很低，满是喑哑。

　　“独自舔伤是你的专长吗？无尘这回我怎么都不会放手，为了死去的魅和小月，也为了我自己！”林兮坚定道。

　　“让我自己睡一会，兮儿拜托你！”无尘直起身子看向密室内闪烁的灯火，木然道。

　　林兮苦笑，看着自己身上的烧伤，满眼是魅支离破碎的身体和小月绝望的面容。手轻轻扣住他微凉的指，跪坐于他的面前，所有言语如此苍白无力。

　　屋内很静，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无尘终究看向地上的女子，淡漠开口：“祖父从小待我异常严苛，我五岁后双腿不良于行，祖父认为我丢了君家颜面，把我关进祖庙，从那之后我接触过的只有影卫。父亲可怜我，派了一个寡居女子照顾我。每次我受罚她都会在门外陪着我。只是后来一次祖父对我用了家法。那女子去求父亲，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后无论我亲近谁，结果都会如此，兮儿你能理解吗？而魅就是那女子唯一的弟弟。”

　　“我不能理解，因为我没亲身经历过。但是，我绝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消失掉，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林兮看着他望向自己无波的的双眸，含住他的手指死死地咬下去。

　　“我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一个被父母遗弃的不祥之子。'无尘低头淡淡的看着眉目倔强的女子，手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被火烧的不成样子的焦发。

　　“我不管你是什么孩子，是皇子还是乞丐，你现在只是我相公，我安儿的父亲！”林兮死死的凝视他，换了根手指再次咬下，满口腥甜。

　　“何必如此执着，我在一旁看着你一样很幸福，我只期望你们都可以幸福的活着。”无尘涩涩的看向女子身上的烧伤，薄唇紧紧抿起，苍白而凄凉。

　　“我说过，你是我的。谁都不可以抢走，我这一辈子都搭在你们父子身上了，现在想松手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林兮瞪着无尘空洞的眸子，张开嘴一起咬向剩下的三根手指。

　　无尘眉目微皱，看看自己流血的手指，苦笑着却没有说话。

　　林兮只是吸吮着他微凉的指尖温热的血液，眼泪憋在眼中越发的苦涩。勉强的压住眼中的泪，倔强的抬起眼睛，胡乱的抹去唇边的血，拿起丝帕心疼的看向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的手指。压抑着低声喃喃：“你可还会痛！”

　　无尘随便扫了一眼不住流血的指，刚欲摇首，对上女子质问的目光，终究别开脸喃喃般：“忍忍就过去了，没关系的！”

　　“你再说一个！”林兮只感觉全身向着火了一般，愤怒的看向他冰冷的脸，死死地咬向他的手腕。

　　“兮儿....再咬下去你相公就不止不良于行了”无尘颓然的看着女子淡淡开口。

　　林兮依旧不肯松口，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时间仿佛停滞般，终究头上那清冷的声音多了一丝生气，担着淡淡的委屈犹豫开口：“兮儿.....”

　　“疼不疼！”林兮依旧坚持着，不肯抬头。

　　无尘只是安静的看着女子，直到林兮等得几乎绝望。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在自己身边开口:“兮儿，很疼.....”

　　“知道疼了，那你身上伤成那个样子你知不知道疼了！”林兮红着眼睛，看着那双清冷的满是疲倦的眸子几乎是愤怒的吼着。

　　无尘只是垂着头，再次不言不语。

　　林兮一把扶住他瘦削的脸，对上他凄寂的目光：“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待自己。你这样的性子，我也不会再允许你走出我的视野。这几年我们总是分离，我不要再这样，君无尘不要再让我伤心，如果不能在一起，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好，如果要下地狱，兮儿求你一定带上我。”无尘看着女子终究是笑着。

　　林兮看着他清冷的眸子流转着别样光华，那是一种对现实的深深绝望，看着让人为之心酸。

　　“果真是我的傻老公，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活够，我要你幸福！不会让你这么孤单的活着！”

　　无尘只是任女子温柔的拥抱，现实如此残酷偏偏自己还是心存幻想。

　　“谢谢你，林兮！”

　　林兮恼然抬起头哀怨的看着君无尘闷闷道：“以后不许和我道谢，你每次这种表情后，总会干出些匪夷所思的事。还有以后不许瞎想，也不许瞒着我去做莫名其妙的事。到现在我都猜不出你这大脑袋里每天想着什么，果然天才和笨蛋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还好我们的儿子随我，和我一样聪明。”

　　“兮儿！”无尘皱着眉看向暗室上细小的窗，神色微黯。

　　“逗你的，我这笨脑袋跟鸡的结构差不多，我们儿子完全继承了你的优秀基因。”林兮看着无尘黯然的样子终究是不情不愿的说着。

　　“魅，走的安然吗？”无尘不看林兮低低问道。

　　林兮脸色一白，头脑中血腥的场面挥之不去。血，到处都是血，支离破碎的身体上完全被毒箭穿透，最残忍的死法，手不住的颤抖，巨大的哀伤终究压抑不住。无尘你当初看见寒潭中的尸体的感觉我终究感觉到了。

　　“兮儿！”无尘担忧的望过，一把握住自己微颤的身子，那双洞彻世事的眸子越发冰寒。

　　林兮很勉强的挤出笑容：“我还真是个操心的命，无尘还不躺下好好养伤。”

　　“安然锱铢必报，魅死状很惨....是吗？”无尘声音清冷至极。

　　林兮小心的包扎着无尘的手指，手中动作一窒。安静半响终究开口：“无尘，请你一定快点好起来。魅的仇，已经不容我们逃避.....谢谢你成全小月，背负着那样记忆活着，我宁愿她痛快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