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小财一碟

16、十五章

　　顾卿心身着一件浅绿色的纱裙，托腮坐着，那张鹅蛋脸因为百无聊赖而略带几分闲愁。
　　这个样子，倒真的不像她姚苗苗了。单凌推门而入，入眼的画面叫她生出这种感想。
　　“卿心？”单凌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唤了一声顾卿心的名字，显然，在四下无人的环境，她第一次唤这个名。
　　顾卿心的眼睑微动，抬眸看到门口出现的人，绽放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
　　“你今天一整天都去了哪里？错过了好多好戏！”顾卿心已经三步并作两的移到门口，挽了单凌的胳膊向里面带。“今天来了好多人，什么少林寺的和尚，峨眉派的尼姑统统都来了……我给你讲啊，那个峨眉的灭绝师太，生的还不错呢，那个少林寺的方丈也看得出年轻时是一个帅哥，我见到他们俩，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句话——”顾卿心笑靥如花，看的单凌也感染了，单凌含笑将她望着，她纯真无忧的笑容，怎么可以只余下半年绽放的时间呢？
　　顾卿心毫不觉察，依然眉飞色舞的样子，抽出那只挽住单凌的手，站到单凌对面，忽然把脸一拉，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冲着单凌说：“师太，你就从了老衲吧！”言罢便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开了。单凌依旧那么温柔的将她望着，面具下的双唇，在微微闪动的烛光中晕开一层粉色的光晕。
　　顾卿心终于停止了笑，有些古怪的看着面前鲜有这么肉麻的盯着她的人，“喂，别看了，我瘦了有这么好看，连女的都对我产生兴趣了？”顾卿心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又偷偷回顾起那个有些狗血的幻觉来。不觉打了个哆嗦。
　　单凌收回视线，调整好心绪，半开玩笑道：“我倒觉得还是胖乎乎的你比较正常。”顾卿心跳脚直骂单凌嫉妒心重，就会当头泼冷水浇她。
　　此时单凌不由得生出一丝悲悯。“苗苗。”她十分认真的看着顾卿心，表情严肃的让顾卿心又要调侃她的扑克脸，可这次，顾卿心提不起调侃的兴趣，觉的单凌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同她讲。
　　“如果我说，我想办法找到回去的途经，你愿意重新做回自己么？”单凌将视线转向烛灯，望着忽闪的焰心，缓缓的说：“做回那个不够漂亮的胖女生，回到那个没有顾卿城的时空……你，愿意么？”
　　顾卿心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想回去吗？她问自己。回到原来的时代，回到表面维持和睦的爸妈中间，回到每天强迫自己忘记家庭的危机努力言笑的样子，回到对身材十分自卑可还要表面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必须要回去吗？这里多好啊，这里有宠爱他的爹，有温柔体贴的哥哥，更要命的是，她悄悄把这位哥哥定义为了梦中情人呢！现在，连单凌也在这里，她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刻更加幸福的吗？为什么要回去呢？给我一个回去的理由吧！
　　“苗苗……”单凌被她的漠然吓了一跳，这是不是就是她的回答了？想来也是不愿意的吧……可是啊，这美丽的代价太大，大到生命不足以承载，大到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这里没有姚苗苗，凌儿，那个胖女孩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我是被幸运女神光顾的卿心，年轻、漂亮、有人疼、有人爱。”顾卿心抬眸，竟让单凌感到一丝陌生，那种陌生扎进心里，化为一股难言的恐惧。“我才不要回去，凌儿，让我回去，就是让我回到痛苦中去。”
　　是这样吗？苗苗一直是在痛苦中吗？单凌怔住了，她原以为，只有她的冷漠可以做出来给人看，那曾经让她羡慕的快乐笑容也可以装出来给人看的吗？
　　单凌后退一步，有些无力的撑在桌子上，良久，她说：“如果不回去就会死掉，苗苗，你也要坚持占据这不属于你的躯壳么？”
　　顾卿心冷笑一声，“占据？凌儿，原来的身份已经死了，现在，我们以另外的身份活着，如此而已。”顾卿心突然露出一丝凄凉的表情，“我宁愿幸福的死去，也不想疲累的活着……凌儿，姚苗苗其实很辛苦，真的很辛苦。”
　　“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算了，不谈这事。”顾卿心仰头深吸一口气，再回视，又是那副天真微笑的模样。
　　单凌直视那张微笑的脸，闭月羞花，光彩照人，看在眼里却是那么的不舒服，看的她有种泛泪的冲动。
　　武当的夜色依旧清晰，带着寂寥的凉意，丝丝砸在人身上。顾卿心施施然走到窗边，抬手掩上窗门，却被窗外惊现的一抹魅影吓到。
　　“果然天生丽质，没想到顾卿城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李步斜靠在走廊的栏杆旁，不怀好意的笑看顾卿心，玄色的外衣正彰显他的轻狂。他微微一动，身子借助反力向前一倾，悠着步子向窗边踱来。顾卿心蹙眉与单凌对视一眼。面具下的单凌也正一副看到麻烦的表情，虽然白天刚刚有过一次不愉快的见面，但现在男装的她只能装作不认识。
　　“怎么，顾小姐一脸的不待见，是不是被我搅了什么好事？”李步邪邪一笑，松开抱臂的手，转而覆上窗棂，斜眼睨了单凌一眼。
　　玄色的衣襟搁的人眼疼，顾卿心后退几步，站在单凌身旁，侧耳说道：“得，来一调戏良家妇女的！”单凌怔了一怔，以为刚才听出的自信与得意是错觉，可是再看卿心的表情，那种发自内里的自信，照的她也恍了神。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顾小姐的新欢？”李步扬了扬下巴，冲单凌点了点，“比那梨花箫人还逊色，啧啧。”
　　单凌忽然抓住顾卿心的手，嗤笑一声，只是抬眼冷冷的盯着窗口斜着半个身子的登徒子，“在下不才，自然及不过裴护法。”
　　“哦？看你的行头也是冥影宫的人，只是不知是六大秘使中的哪一位？”李步突然纵身一跃，蹲在窗台上，遮了大半的空间，“啊，听说那个冰山美人与人私奔了，真是可惜了。”
　　李步摸着下巴，细长的眼盯得单凌极不舒服。不知他口中的冰山美人是谁，不过，舞涟倒是应该能应付这样的风流鬼。单凌兀自想着，嘲讽的摇了摇头。
　　李步却趁机跨进一条腿来，一直纠结于梨花箫人是谁的顾卿心终于有了反应。
　　一把红扇须臾散开，顾卿心手腕一转，一道扇风直直向窗外袭去，对面的玄衣男子猛的向后仰去，躲过迎面扑来的袭击，却就势跌到窗外，略显狼狈。接着便是室内传来顾卿心的嘲笑，“哈哈哈，原来是个只有色胆的窝囊废。”
　　单凌一把拉过得意的顾卿心，窗外瞬间闪进的人影扑了个空，有些愠怒的盯着顾卿心，突然，他面色一缓，又是一副浪荡模样，“好，甚得我意，甚得我意！哈哈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本公子还不稀罕，有点泼才有意思。”
　　顾卿心听了那个“泼”字，立刻火冒三丈，推开单凌又伦了一扇。怎奈那扇风因主人的心绪不稳打偏了，顾卿心恨恨然挥袖，红扇却挣脱了主人，被打了出去。
　　“啊！我的扇子！”一抹红影闪过，顾卿心瞬间感到肩膀一痛，接着便被推了出去，跌坐在墙角。
　　单凌没料到在她被顾卿心推开又站稳的瞬间，李步竟然能一招制胜。再看捂着肩膀吃痛的顾卿心，单凌顿时寒了脸。
　　李步捡起那把红扇，玩味的展开扇面嗅了嗅，又极其享受的眯了眼，这让顾卿心很窝火，刚刚那一掌倒是不重，想来那色鬼李步还知道怜香惜玉。
　　待要开口叱责时，顾卿心看见一道黑影晃过，下一刻，单凌伦着扇子，挡在顾卿心面前，她从未见过单凌这么伟岸的身姿，或许是因为仰视的关系，她觉得此时护住她的身影是那么的高大。顾卿心默默感动着。
　　“李公子，欺负女子算什么好汉。”单凌的声音不高，在顾卿心听来却十分有范儿。
　　“你到底是谁？”李步惊讶于单凌的速度，冥影宫的步法了得，虽然江湖盛传，却也因冥影宫神秘低调，所以真正见过“浮光掠影”的人并不多。刚刚单凌使得便是这一招，他不得不佩服，名不虚传。
　　“冥影宫司承。”单凌从容的说道，她想，既然暂时假扮司承，何不利用下冥影宫秘使的名号，气势上震一震对方。只是希望，司承是个厉害的角色，别被人鄙视了去。
　　“哈哈哈，原来是司承秘使。”李步的笑让单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个司承真的不怎么厉害？
　　李步依旧笑着，单凌试探性的问道：“见到司承，让李公子这么开心么？”
　　李步止了笑，一本正经道：“江湖人称千面人的易容大师，原来是这般模样，也不知——”李步向前跨了两步，单凌警惕的看着他，抬起红扇示意他止步。
　　“呵呵。”李步顿住脚，低头笑了笑，复又抬头道：“也不知，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不是本尊？”
　　玄色的衣摆陡然飘起，单凌的瞳孔缩了缩，眼看那只手劈下，就要覆上她的脸！顾卿心大惊，作势站起来阻止。可是她的速度不够快！
　　李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让我看一看千面人的真面目吧！”
　　单凌条件反射的抬臂、闭眼。心想若是面具被取下，瞧见她的脸，李步定是又要没完没了的纠缠一番，如此麻烦，她才不要。护住面具的手臂又紧了紧。
　　直到顾卿心的一声百转千回的“哥——”，单凌才知道，李步是得逞不了的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