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小财一碟

13、十二章

　　裴歌抱起顾卿心，甚至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就这么离开了。
　　单凌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她是去是留？留在这显然已经与另外三人结下了梁子，跟过去？显然她又是多余的那个人。多余的人……单凌虽满心的担忧，她应该在苗苗身边的，可是，有裴歌在，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裴歌，该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与顾卿心的世界吧。
　　身后感到有人靠近，“单公子。”南峰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我刚刚只是想帮帮顾小姐，并没有恶意。”
　　单凌转身，有些心烦意乱的摇了摇头，“我……对不起，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受伤……”
　　舞涟似乎有些不对劲，单凌还未见过她这般仓皇的模样，完全不是刚刚迷惑顾卿心时的妖艳妩媚。剑翎也是一脸莫测。
　　单凌更加无法站在他们面前，只得找了个借口道：“我去看看卿心姑娘。”
　　南峰看着转身逃开的身影，脸上也渐渐蒙上一丝揣度的神色。刚才那个人怒目而视时的眼神，竟然散发出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那种因愤怒而变为幽蓝色的眼瞳，他第一次知道还有人拥有这样的眼瞳。
　　单凌起先是小跑后来大步走最后有些犹豫的踱着步。她原先的那间房正亮着灯，此时的裴歌该是在里面为苗苗运功吧？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门前。
　　单凌屏息，心里繁复不已。她担心苗苗，想进去看看她怎么样，可又怕打扰了裴歌运功。
　　“想进去就敲门。”不高不低的声音，似乎夹杂着一些笑意。
　　单凌当然被吓到，转身回视，便瞧见今晚刚刚见着的灰衣人慢慢踱来，好像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你是谁？”单凌诧异自己竟问了这么冒昧的问题，素不相识，可本能的想要探究。
　　“武阳。”灰衣男子刚好经过单凌身边，擦着她肩膀的衣料，目不斜视的掠过她，一转身，推门进了隔壁的房间。单凌的目光再次被那把黑色的长鞭攫住。那鞭，于她而言像是种召唤。
　　门被人打开了，一阵穿堂风从室内吹来，单凌的鬓角微微有些凌乱，她转头，眼睛里还带着思索的神色，看见裴歌微微怔住的脸。
　　他的发梢也被穿堂风带起，从后面抚绕到脖颈前，连带着那根绛色的发带一并吹向单凌。走廊里空无一人，盘踞武当山半山腰的楼宇，仿佛只有门前门后对望的两人，和那轮触目可及的圆月。
　　单凌先回过神来，面露焦急之色，“裴兄，卿心怎么样了？”
　　紫衣男子默默跨出房门，转身，带上门，极轻的看了眼让出道来的单凌，没有言语。
　　单凌望着裴歌的背影，一时哑然，攒起了眉头，她伸出胳膊，要推门进去。
　　“她不在房里。”裴歌在几步之外的距离停下，慢慢转身，夜色有些朦胧，单凌一时分不清那眼神里的情绪。
　　“顾卿城带她走了，就在刚刚。”
　　单凌的眉头一直拧着，似乎越拧越深。顾卿城……灵扇山庄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
　　“你……”裴歌望了一眼皓月，背对着单凌说道：“可以陪我讲讲话么？”

　　单凌已经转身，走向月色下负手独立的紫衣男子，银色的月光笼在丝质的紫杉上，泛着一点微凉。为什么单凌觉得他那么孤单？为什么明明很淡漠的身影，却让单凌感受到他内心压抑的火热。裴歌，那个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品性，才配得上与你对月言欢？单凌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羡慕顾卿心了。
　　“我想去看看卿心。”单凌停在他背后，忽略内心深处那个摇摆的声音，苗苗的安危，是她现在最需要关心的。
　　“是啊。”裴歌依然背对着她，单凌看到他微微垂下的头，觉得自己在他最孤单的时候拒绝他是不是有些冷漠了。裴歌好像在苦笑，虽然单凌看不见他的脸，但她感觉的到，那种夹杂着自嘲、无奈、伤感的笑意，好像明明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可笑，又有些后悔说出口的样子。
　　“顾卿城在为她解蛊，你现在是不能见的。”
　　裴歌有些吃惊，刚才是他说的话么，本来是要说“这样啊，你应该去看看朋友的”之类的话，缘何脱口而出的像是在邀请、在迂回的说服她留下？真的太需要人和他讲讲话了，他从未像今天这般希望找个人陪着，顾卿城的一席话，让他陷入了烦躁，他所有的心绪，都被他的话搅乱了。一边是他心爱的女子，一边是他相惜的知己，为了一个而去利用另一个，他做不到。可是，他又必须去做。
　　寂寥的箫声悠然飘起，回旋在这么一个光华的月夜中，单凌抱腿坐在屋檐上，看着远方朦胧的山影和轮廓清晰的层叠着的屋脊，静静的聆听着安逸的箫声。果然是好夜色，单凌转头，身旁席地而坐的吹箫男子完全沉浸在这无边的月色中，他的眉眼，他的鼻翼，他的唇齿，他的修长灵活的手指。山风飘过，那乌色的箫摇摆着梨花白的流苏，应承着月色，奏出一个个绵长的音符。单凌忘记了山风的湿冷，看着面前随风舞动的紫袖，飘散的发丝，单凌有些醉了。
　　直到箫声停止，单凌才从美妙的感受中醒来。
　　“如果你的朋友利用了你，你会不会体谅他？”裴歌收起箫，抬眼望向明月，他在问谁？他想问的那个人又在哪里……
　　“恩？”单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怔怔的看着那张侧脸，觉察到自己的思绪飘得太远了，清了清嗓子道：“你说什么？”
　　“如果顾卿心利用了你，你们还会做朋友么？”裴歌想了想，拿卿心和单凌打了个比方。
　　“这个……呵呵，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单凌想到和苗苗的友谊，自信的勾起了嘴角，裴歌诧异的低头看她。竟是这么毫不犹豫的断定么？
　　“因为她不会做那样的事啊。”单凌迎上那道质疑的目光，肯定的说。
　　然后，裴歌笑了。
　　是啊，他也不想做的，可有些时候不得已而为之，如果真的是朋友，应该能体谅的吧。
　　“既然是朋友，他一定愿意帮你的！”单凌弯起眼睛，鼓励道。如果是朋友，谈何利用呢？
　　“如果她知道要帮的人是她，或许……”裴歌的话隐没了后半句，单凌看他陷入了沉思，也不便追问什么，只是耸耸肩继续坐在屋顶吹风，真是好复杂的关系，朋友不愿帮朋友的朋友，那他们又怎么会成为朋友？
　　又一阵山风袭来。嘶，她觉得有些寒意了。单凌摇摇头，这江湖啊，真是不简单。

　　顾卿心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手心里全是汗，顾卿城轻轻用湿毛巾为她拭脸，又擦了擦那并不怎么放松的手掌。她到底看到什么了？冥影宫的舞涟素来以幻术闻名，被她的眼睛盯上的人，几乎没有可以逃脱得了她下的蛊，除非那人的定力相当的深厚。而顾卿心的功底，自然是抵挡不了她的迷幻。
　　“凌儿！单凌！”顾卿心忽然挥起胳膊，似乎在为自己撑开一定的空间。
　　“别闹……别找我闹……”顾卿心的胳膊软软的垂下来，呼吸也变的绵长了。
　　顾卿城微微松了口气，这蛊该是已经解了吧。他起身走出门去，低声对门外的看守说了几句，就朝单凌房间的方向走去。
　　“顾公子！”单凌看到顾卿城站在门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等人回来。
　　顾卿城转身，朝她身侧的裴歌微微颔首，复又看着走近的单凌。她戴着冥影宫的面具，通体的黑衣，纤细的身段却不会让人感到柔弱。
　　“没想到单公子就是司承秘使。”顾卿城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确认。
　　单凌没有想到顾卿城来这里就是要质问她的身份的。想来也是，他妹妹被人伤害，伤她的人居然和她好朋友是一伙的，这个关系，着实很复杂，单凌皱眉，看向裴歌，原以为举手之劳的帮个忙，却给自己找来了麻烦。
　　“顾兄，司承在外不便透露真实身份，还望顾兄体谅。”裴歌说的很自然，单凌都差点信了自己便是司承只是盗用了一个单公子的名号而已。
　　“哦？是吗？”顾卿城噙笑，端出一个很玉树临风的姿势，轻轻按了按单凌的肩膀，“原来冥影宫的司承本是个女子。”
　　单凌大惊，他竟然早已识破！
　　裴歌却仍一脸泰然，也十分不着意的笑了笑，“顾兄何时听说司承不是女子？”

　　当今晚发生在单凌门外的这段对话传进某人的耳朵时，某人咬牙切齿，暗自咒骂那个放出风声说他不是男人的梨花大箫人。而裴歌很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喷嚏。

　　“裴护法，今晚我所说之事，请你思量一下，当然，你不帮，自然会有别人去做。”顾卿城别有深意的看了裴歌一眼，他飘逸的青衫包住了风，后摆微微鼓起。单凌想，这个就是青衣玉面，一扇倾城的灵扇山庄大公子，将来的继承人。也不知他的扇功到底有多倾城。
　　裴歌只是定定的看着顾卿城，单凌明显感到空气中的不和谐因子。看样子，似乎顾卿城在逼裴歌做一件他不愿意做的事。可是，灵扇山庄和冥影宫怎么会有交集呢？
　　“只要我能找到她，我会拿给你。”裴歌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顾兄切莫擅自做主，伤了她，裴某一样不会善罢甘休。”
　　顾卿城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笑道：“裴兄答应最好，我灵扇山庄也没那个精力去帮冥影宫找人。只不过——”顾卿城的声音忽然转低，“卿心快要等不及了，裴兄要越快越好。”
　　杵在一旁的单凌倏地皱起眉头，“卿心怎么了？什么叫她等不及？”
　　顾卿城滞了片刻，复又皱起眉头，低低说道：“卿心中了一种毒，这毒当初救了她的命，可是在体内续集一年，同样也会要了她的命。”

作者有话说

　　不要霸王啊~~~~~~~~呜呜~~~~~~~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