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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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奇家族有血缘关系的旁系亲属一共有四支，两支血缘亲戚来自库奇家族发起人的亲密爱人——伊莲娜夫人。她是来自寒冷阿拉斯加的美国人，祖辈曾是苏联战争的民族英雄，后来在革命时期被迫移居到美国，从此不再踏入国土。听说库奇先生曾经神奇的遇上了这位美貌才智兼具的小姐，一见倾心，由于家庭的阻止，两个人私奔到了北欧。后来不用多说，这位小姐最后还是定居在了俄罗斯，成为了库奇家族的第一夫人。
在库奇发迹以后，伊莲娜夫人的家人也原谅了他们的行为，至今虽然仍然定居在美国，却偶尔也来俄罗斯看望自己的族亲。
另外两支家族，一边是由库奇先生血缘的亲兄弟组建起的地下组织，也是现在操纵着库奇家族在政治商界风云变幻的幕后黑手。他们出入神秘，很少见报。另外一只血缘关系稍远，这正是库奇家长居的那位小姐所处之家族。
她在库奇家族中是罕见的女孩儿，所以很得现在那位库奇老先生的疼爱。
这几天锡兰翻边了以前的报纸，在偷偷把阿里克谢放在私人诊所的日子里，她提出以医疗费作为酬金，让他把报纸给她翻译出来，然后再把库奇家族的事情一一说明白。
阿里克谢开始以为她要做拯救亚尼的天使，冷嘲热讽之中似乎也不情愿跟她说任何库奇家族的传奇故事。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知道多了对她没有好处，再说她也不可能再做些什么。
锡兰披着毛毯在阁楼灰蒙蒙的窗台边上坐下，凝视着小巷幽静又湿漉漉的景色，心里也是茫然一片。她为什么要答应露娜留下来，帮她一起救出奈斯，她也不知道。大概说到奈斯，她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男孩，一双漆黑看不见底的眼睛，还有长长够不着边的睫毛，他说话的时候会意境悠远的望着一个方向，可从不会让人觉得没有礼貌。他有太多太多好，好到她连缺点都想不起来。
当他果断的在她身前挡住卡隆的袭击，她不是没有被感动，那个时候，她以为她懵懂的初恋是浪漫的。现在想想，她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喜欢上他，或许是因为太多太多在一起的时光，这才让她在某个敏感又容易触动的时刻，决定了自己的爱情。
短短一年零一个月时间，她不敢相信自己像是疯子一样跑来俄罗斯找他，又在这样的挫败之后，竟然还是想念着他，想念着阳光下他清爽干净的笑容。
现在的他，在报纸上频频出现，花边新闻都和社交名媛连在了一起。他是个英俊又挺拔的男人了，不再是穿着农场装抱着波比的大男孩。
“喂，你的签证快到期了，到时候恐怕会回不去了。”阿里克谢扯着手臂的纱布，惯有的表情带着一丝嘲弄。
“你不用管我。”锡兰放下毯子，看了眼在一旁熟睡的露娜，撇开头：“倒是你，跟我住在一起恐怕是不合适。”
阿里克谢挑着眉毛静等下文。
“露娜跟我都是女性，你一个大男人住在这里，我们该怎么解释？我们毕竟是拿着签证的外国移民，而你是合法居民，嗯，大概也快不合法了。”锡兰嘴角下垂，露出最适度的嘲讽：“还是你想把我们两个一起拖下监狱陪你？”
“啪”
阿里克谢手里的绷带被扯散开来，他笑不可抑的仰头对着天花板咧开嘴，一只手缵成拳头捂在嘴巴前面，像是咳嗽又像是要哭泣的表情。锡兰心里吓了一跳，依旧很镇静的看着他。
“可能，我们还会一起下地狱吧？”阿里克谢笑的沙哑，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突然直直看向锡兰：“你相信我吗？”
锡兰眯了眯眼睛，缓缓的摇头。
“很诚实，也......很伤人。”阿里克谢垂下睫毛，浅灰色的双瞳之中透着丝丝难解的神情。他顿了顿，昂首道：“这两天你们搬出去吧。”
“为什么我们要搬出去？这个房间登记的是我的名字。”锡兰横眉竖眼的瞪着他。
“不对，”阿里克谢闪着笑意看向她：“老板是我的熟人，自然登记的是我的名字。”
“无赖！”锡兰狠狠甩出一个枕头，不偏不倚的砸在他头顶上。
阿里克谢依旧笑着，只是，他没再说话，而笑容里也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意味。
露娜为了奈斯的事情奔波往返在旅馆和奈斯的家族之间，颇有些筋疲力竭。她不能扔下奈斯，尤其在奈斯舍身为了她自私的报复而变成库奇家族禁脔的时候舍弃他。
签证的事情对于锡兰来说是非常的头疼，因为大使馆似乎并不想让她驻留时间超过半年，而她需要的旅行签证则是越长越好。无奈之下，她写了一封邮件给远在加拿大的父亲，希望这件事情可以有所缓解。
早在锡兰小的时候，她母亲就阻止她跟这个男人联系。原因无他，他背叛了家人，跟另一个女人远走他乡。这些年锡兰瞒着母亲和自己的父亲联系，只是这件事总要小心隐藏，为了母亲，她不敢提出来去加拿大的要求。
这一次长途电话里，父亲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一样缓慢悠扬，只不过对于她私自留在俄罗斯这件事情不大同意。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父亲动用私人关系替她申请了一张延期签证，这件事办好之后，露娜和她也同样找到了居所。
“你犯了什么罪？”锡兰拎着箱子，站在出租车站牌底下，仰首看向阿里克谢。
他穿着长绒大衣，黑色的领子立在脸颊两侧，黑黑的毛线帽檐压在他眉毛上，把他脸遮住了大半。
即使这样，锡兰还是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冰凉和憎恶。
“这是我的事，你的责任是不要让自己的嘴巴说溜了我的住处，还有你那个喋喋不休老母鸡一样的朋友。”他掏出一支烟，点燃后仰身靠在站牌的柱子上，再不开口。
锡兰撇撇嘴，觉得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十恶不赦，行为放荡不羁，缺点一箩筐，可他只是嘴皮子动动，并没有侵犯或者试图占她便宜。反过来说，他似乎并不是表面上这样轻浮的男人。
“出租车来了，小姐。再这样看下去，我可会吻你了。”阿里克谢弯腰，点了点她鼻子。
锡兰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睛越来越近，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试图退后，却被他的指尖碰了个正着。
阿里克谢开心的哈哈大笑，被她这样害羞的表情逗笑。锡兰兀自瞪了他一眼，扭过头气哼哼的把行李放在车上，转过来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记住我，好吗？”阿里克谢的声音从她脖子后面传来，她一僵，几乎忘记了手里的动作。
慢慢地，她转动了一下脖子，对上那双忧郁暗沉的灰色双眼，好像此刻雾天灰蒙蒙的一片，望不到彼岸。有一刹那，锡兰觉得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踩着棉花一样的感觉。
“噗嗤”
他笑的很开心，额头撞了她的额头一下，亲昵的小动作好像情侣之间的互动。
“你这个傻女孩，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阿里克谢没有伸出双臂拥抱她，却张开两只手掌捧着她的头，极快极轻的在她额心中间亲了一下。
雨雾之中，锡兰还在怔忪着刚才的轻吻，忍不住从出租车副座上回头看去，阿里克谢和他身后的树林溶成了一色。
“锡兰，奈斯家的人同意带我去见库奇小姐。”
在过了一个星期奔波的生活之后，露娜终于寻到了一丝线索。现在奈斯人在库奇家，因为他得罪了库奇小姐，所以被关在那座阴暗城堡的底端。现在没有人能够救他，奈斯家也是无可奈何的认了，露娜不知说了什么，还是争取到了一个机会去见库奇小姐。
库奇小姐居住的地方位置很好，这一次是在市郊交通很方便的地方。乳白色俄罗斯式的建筑搭配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即使冰雪点点消融的时候，也依旧葱翠。
我和露娜站在门口等着奈斯的父亲经过通穿带我们进去，里面似乎在办什么宴会，盛装的仆从提着装满冰块的篮子，里面盛着鸡尾酒浓郁的芬芳，在客人之间穿梭着。有几个女仆端着银质花纹的盘子，上面装着小碟子的奶酪沙拉，她们微笑着侍奉着宾客。
这些衣着华贵的男女们，为数寥寥却每个都有一定的派头。老奈斯先生站在不远处对她们招了招手，锡兰眯着眼看过去，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洁白塔裙，头发盘在脑袋顶的女孩子，她笑起来像夏天一样灿烂，尖尖小小的鼻子一耸一耸的，跟她丰富的表情一样活泼可爱。
这就是库奇小姐。她在报纸上看到过，她和亚尼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只是他们的暧昧在报纸上传的沸沸扬扬。
露娜眼尖的看到那位笑的灿烂的小姐，不自觉攥紧了锡兰的手腕。锡兰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着，手心冒着冷汗。
听到奈斯先生呼唤的一刹那，她倏然收紧手劲，用全身的力量抵抗住颤抖的手臂，下颚紧紧绷得僵直。
“露娜，不要害怕。”锡兰用另一只手抓住露娜的手腕，对她点了点头。
露娜回了一个安静的眼神，两个人携手往前走去。
“这位是库奇小姐。”介绍的人是老奈斯先生。
“她们是摩斯科谢在那里的朋友？”她看到锡兰和露娜走近，红润的脸庞斜过去高傲的扬起，眼角瞥了瞥老奈斯先生。
库奇小姐的红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润透的光泽，玫瑰一样美丽。这样晶莹的色泽，却是一根带刺的植物。
锡兰上前一步，同样扬起了下巴说道：“我叫锡兰，这是我的朋友露娜。”她让开一步，让库奇恰到好处的看到露娜的身影，接着又说：“我们来是为了一件事，就是请库奇小姐放了奈斯。奈斯是我们的朋友，如果能在不伤害无辜人的情况下给予通融，我们感激不尽。”
不知是哪里触动了库奇小姐，她深深看了一眼锡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还不快给这位夸夸其谈的小姐上酒？”她举起双手，在空中轻轻拍了两下。眼角眉梢还带着明媚耀人的笑意，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却毫不在意。
锡兰敏感的在她扬起的眉毛下看到一双冷酷的眼睛，虽然在笑，却是掩不住的骄傲。她和亚尼不愧是表兄妹，连带阿里克谢，也同样有一双对世事如此冷漠的双眼。
这样的认知让她蹙紧双眉，对于库奇小姐，她没有害怕，却说不上喜欢。
一个女侍端来两杯晶亮的鸡尾酒，猩红的液体还在轻微的晃动着。锡兰松开露娜的手，端起一杯，一口饮了下去。
“库奇小姐，如果你依然不同意，我想老奈斯先生总会想办法去见库奇先生说个明白的。毕竟库奇小姐不能私自居留任何人。”锡兰感觉吞咽下去的液体入喉如火在烧，灼热浓稠的让她憋得双颊炙烫。
“奈斯先生，你会去找祖父？”库奇小姐不回答她，却轻晃着酒杯睨向老奈斯。
老奈斯先生头上灰白的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他半弯着脊背，容颜像是老了十岁的样子。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客人都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老奈斯的双颊微微抖动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要中风的模样，脚步趔趄着往后面蹭了蹭，直到离得够远他菜喘了口气，恭敬地低下了头。
“我不敢为我那个儿子求情。今日来，是这两位小姐的主意。”他的声音平平的，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锡兰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手里缵成的拳头捏紧了又垂下来。她一直以为的人间挚爱不过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强大的黑暗势力压迫之下，也变的不堪一击了么？
还是，她真的太天真了。
库奇小姐冷笑了一声，抿了一口嘴里的鸡尾酒，故意歪过去对身边的一位女士说道：“有人不会品酒，牛饮一般喝完了我精心调制的鸡尾酒，怪不得醉成这样，连说话都不经大脑了呢。我什么时候囚禁过奈斯，只不过是他自己愿意赖在我这里不走，我顺便照顾他罢了。”
一直一声未吭的露娜突然愤怒起来，她挥开女侍递上来的鸡尾酒，神情激动的向前跨了一步，大声说：“库奇小姐，我们都是合法的公民，为什么你——”
库奇小姐冷飕飕瞟了她一眼，一挥手，一双邪恶的海蓝色映入眼帘。
锡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卡隆是从何处窜出来的，他高头大马的身形一下子笼罩在了两个女孩身边。锡兰环顾了一圈，还有三五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在她的周围。
老奈斯先生垂下了一双眼睛，当作没有看到这一切。
卡隆裂了裂嘴唇，回头看了一眼库奇小姐，她高傲的转过头面对着其他宾客。众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的一致，全都冷淡以对这一出他们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闹剧。
锡兰在露娜的旁边，清楚的看到露娜鲠直的脖子和微微发颤的肩膀靠着她的，仿佛两个人在相依为命似的。露娜很少流露出这样的恐惧，如果不是曾经遭受过不幸，大概她也不会如此害怕卡隆。
卡隆伸出一只手掐住露娜的脖子，露娜在碰到他指尖的刹那突然跳起来，抓着锡兰的手没命的往后跑。一路向着大门的方向，锡兰只感觉到背后生风的脚步声，还有皮鞋擦在雨花石地面上擦擦的步伐，好像地狱的追魂曲一样让人心声寒意。
“快，往右。”锡兰眼尖的看到右边的小门有一道矮墙，她们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越过去，但是越来越近的保镖们逼得她不得不立刻做出决定。
“啊——”露娜突然睁圆了双眼，一只手狠狠掐住锡兰的手腕。
“露娜？”
锡兰惊恐的睁大眼，看着露娜双膝软了下去，慢慢地，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她永远也忘不了，露娜那一刻绝望的表情，是多么地深刻。她半抱着露娜的肩膀，同她一道跪坐在了地上。那群如狼似虎的保镖们看到她们之后，也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卡隆手里有一管枪，可她没有听到任何枪响，也没有看到血。这大概是什么麻痹神经的东西，锡兰心想。
她伸出一只手，探出露娜还有鼻息才松了口气。如果刚才恐惧主宰了她的神经，让她没有时间思考任何事情，那么现在她脑海里面不断浮现出电影里面□□追踪线人地场景一幕幕的让她联想到一件事情——死亡。
她想不出自己会受到什么高等的待遇，尤其在俄罗斯这样一个纷乱的社会，不时的暴动和枪杀案在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之类的几个大城市之中发生，警察们有时候收受了庞大势力的贿赂，对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阿里克谢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犯了罪，这是他亲口承认的，但是一个罪犯这样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前往库奇家族的属地，实在奇怪的很。加上那一天他回来之后，几乎很少再出门，除了去一家他熟悉的诊所取出子弹的那一天之外，他足不出户。
在这里，和库奇家族公然对峙和死亡几乎应该画上了等号。
“怎么？这一次没有了亚尼，你的脚也软了？”卡隆掏出手枪，上面有一根长针。
“麻醉针？”锡兰只是鄙夷的看着他。
“露娜吃了一根，我想你应该用不着了。”卡隆吹吹针头，颇有架势的挥了挥胳膊，恶狠狠的看着她：“你害得我无法在自己的祖国生存下去，竟然你还跑到这里来自投罗网。这位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对待你？是把你交给警政署驱逐出境，还是干脆把你送到波罗地海喂鱼？”
“如果你有这个权力，也不会在库奇家做走狗了。”锡兰敏锐的看着他，下巴昂起来：“你如果伤害了我们，自然有人会替我们出头。卡隆，你应该担心你自己，迟早有一天，库奇家不会再需要你。”
卡隆眯起一双邪恶的蓝眼睛，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
“我亲爱的小姐，你还以为有第二个亚尼来救你？恐怕那位大少爷就算看到你也不会再回头理你了。其余的，不用你操心，我卡隆活着的一天，绝对要这个臭娘们不好受，把她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一一奉还。”卡隆一只腿跨前一步，脸颊上浮现着得意的笑容。
不消几下功夫，锡兰被蒙上了一个黑布袋子，她没有丝毫挣扎的被人托在背上，那个人走路的时候一颠一颠的让她胃里不断的翻涌着。只有她的一双耳朵能够听到，露娜似乎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因为卡隆的皮鞋声擦擦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锡兰在这个阁楼上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她专心的数着日升月落，然后用一根头发绑在床头，当作一天的结束。
她要看看，到底他们打算关她多少天。
“卡拉”
门插被拔掉以后，以往来送水的一个英国女仆僵硬着脖子，把白开水和一块黑面包放在地上，转身又要离开。
“我可以见见库奇小姐吗？”锡兰在黑暗之中静静地坐着，开口说了这个星期以来的第一句话。
“小姐说了，除非你自愿为她做一件事情，否则不会见你。”女仆干巴巴用浓重的英国口音回答她。
“你去叫她来。”锡兰坚持的看着她。
那个女仆看了她一眼，梗着脖子点了点头，拉上门走了出去。
时钟秒钟在滴滴答答敲打个不停，锡兰心急的等待着回音，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又一轮夕阳上升，心底默默祈祷着。
直到月亮再度挂在白桦树的叶梢，库奇小姐也没有出现。
锡兰转身倒在了床上，一只胳膊举起来盖住了自己的面孔。原来这么样一个星期以来的窒息感，已经刻骨铭心到了绝望的地步。
她记得，阿里克谢那样嘲讽的看过她，她当时倔强的给顶了回去。那时候，她清楚的告诉阿里克谢，她要的只不过是亚尼的真心，不在乎付出多少代价。可是她所坚持的，还有那些不甘心，现在都被关在了这间小阁楼里面，倒是这些日子她的所作所为显得可笑起来。
对于库奇家，她才真正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她又有什么能力去跟亚尼坦诚的交心，妄想着原来的亚尼还会回来呢？就算亚尼跟她在一起，他们又有什么将来呢？
“叩叩”
她坐起身来，双手借着力量撑起全身的重量，这几天没有营养的饮食，让她全身无力。
“听说你找我谈和了？”
库奇小姐摘下皮质手套，挑了一张红木绒布的高脚椅子坐了下来。
锡兰慢慢站了起来，走近她身边。
“怎么？想要掐死我？还是想跪下来求饶？”库奇小姐不可一世的神情独独带着傲气，睥睨的看向锡兰。
她身上散发着香水扑鼻的味道，纯红色的卷发服帖的在头上盘着，簪了一朵玉兰花。这样的库奇小姐，看起来妩媚动人，可是冷冰冰的样子，又让人不怎么愉快。
锡兰盯着她，淡淡说了一句：“无故关押游客，这就是库奇家的作风？”
库奇小姐眼角挑高了一点，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样。
“我说了，你愿意为我做事，我自然会放了你。”
“先让我看看露娜，我才跟你讲这件事。”锡兰戒备的攥紧床单，干净的脸孔上却是一片平静。
“你以为你可以谈条件？”库奇小姐捋了捋手套上的花纹，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双腿优雅的交叠起来：“你的签证被这里的警察局提出来调查，如果让我压制你的签证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不久你就会被遣送回国，再也不能来俄罗斯，或者去其他国家。摩斯科谢也将再也看不见你。”说到这里，她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相信中国大使馆还没有昏庸到被你一个库奇家族控制。”锡兰冷冷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你觉得全世界都是俄罗斯的天下，恐怕就要让你失望了。”
“可是授予你签证的警局，前段时间出了很多错误。比如说，让非法份子入境，比如说，有人曾经和逃犯同居。”库奇小姐嘴角漾着撒旦般的笑容，手指头弹弹，指了指楼下：“喏，你的好姐妹，就在最底下那一层。你说，这像不像地狱？你在最上一层，她在第十八层，为她曾经犯过的错误反省。”
锡兰心里一时义愤难平，突然“蹭”的站起来，双拳握的死紧。
“你的那位朋友，我们会好好招待。至于你，”库奇小姐抿了抿嘴角，残酷的笑话缓缓从她嘴边绽开：“有你的用处。”
暮色之中的列宁格勒大道上奔驰着银灰色沃尔沃，虽然是不起眼的轿车，却以极快的速度绕行于闹市区。雪水混合着泥泞潮湿的街道两侧路灯幽暗阴森，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灯泡微弱的光影，在越来越狭窄的城市角落忽闪着。
“喵——”
黑色的野猫突然从垃圾桶后面窜出来，一跃而上跳到墨绿色的垃圾桶盖子上面瞪着她。橙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个陌生人，好像她是外星来的生物。
这里是圣彼得堡著名的花街柳巷，在凌晨时分竟然如此宁静。该有的酒鬼，妓女，或者持着警棒到处转悠的警察也不见踪影，这样宁静的街道，反而多了一丝诡异。
锡兰抱着自己的双臂，左右环顾着街巷两旁的动静。
乍然间，宁静的巷子深处传来一声枪响，弥漫的晨雾还没散去，只是惊怕了那只黑猫。
它叫了一声，流窜着跑到垃圾箱后面拱成一个黑色的毛球。
锡兰驻足在无处可躲的石板路上，侧身靠着电线杆不敢上前。街道的那一头，传来更多叫嚷起哄的声音，那个带头的叫嚣声不到一会儿就淹没在了越来越多的声音之中，锡兰努力的伸长了颈子找着，却分辨不出那张熟悉的面孔在哪里。
一个男孩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着，他几乎是衣不蔽体，头发卷曲的盖在额头上，全身上下被泼满了黑色的汁液。后面沸沸扬扬的人声越来越多，他几乎是没了命的往前奔跑，根本不敢回头。
“跟我来。”
锡兰看准他急匆匆跑来的身形，伸出手利索的抓住他手腕。那个少年挣扎了一下，惊吓的看着她。
“你说英语吗？”
那个少年惶恐的看了一眼后面，瞪着眼看她。
锡兰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群人恐怕是要追上来了，她清楚的看到，其中有一个男人抓着一杆猎熊的长枪跑的极快，如果他们现在不走，很可能就要成为枪靶子了。
“跑！”
她用力一拽，那个少年在她后面被拖得几乎摔了一个跟头，两个人急急撒开腿跑在狭窄的巷子里头。一边奔跑着，她一边找着四周围能够拦路的垃圾桶挥手让它们拦在路中间，只希望借此拖延一会儿时间。
后面纷杂的脚步声在黑暗之中诡秘交错着粗重的喘息声，那些男人们始终没有再次开枪，而是不断的叫骂着俄语。她听不懂，却能感觉到手心里冰凉的触感变的滑腻凉湿起来。
“吱——”
黑色轿车划了一个大圈停在巷子口尽头，如果不是锡兰及时停住脚步，她和这个少年很可能就这样撞上去了。
男孩抢在她前面拽开车门，把她推了进去之后自己也钻进了车子里面，后面的那群恶徒再也没有追赶上来，锡兰回头，看到他们在幽暗的巷子口如虎如狼一般站立着，仿若等待猎物回来的捕手。
“你这个女人真的很爱管闲事。”
前座开车的男人咧开嘴，对着后视镜瞟了一眼。
“阿里克谢——”
锡兰一愣，眨了眨眼睛，突然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摊在了椅子上。
“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潮湿破旧的小旅店，门口那块招牌依旧摇摇晃晃地，像发白齿摇的老头子一样半张着嘴看着来往的过客们。
其实这条街很少有人过往，只不过因为地处列宁格勒大道的交错处，时常有在港口停留船舶的水手们上岸到这里来休憩。锡兰打量了一眼依旧在门口跟自己打着桥牌的老板，他依旧对来访的人冷冷淡淡，在看到阿里克谢的时候，才微微点了个头。
“乔尼，你先上去。”阿里克谢说了句英文，站在锡兰身边的那个男孩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他听得懂英文？”
锡兰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禁两颊微赫，看看两个同时转头看她的人低下头去。
“呵呵。”阿里克谢突然笑了两声，锡兰猛地抬头想要瞪他，却对上那片刻的笑颜，怔怔说不出话来。
“阿里克谢，我先上去了。”那个男孩突然出声，海蓝色的双瞳漾着微笑。
“你——”锡兰转头，瞪大眼睛看他。
“我叫乔尼，美国人。”他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摘下头上顶着的风帽，露出一张稚气的脸孔。
“快上去洗干净，像流浪狗似的。”阿里克谢推了他一把，两个人对视一笑，像是朋友一样默契。
锡兰转头，质疑的看着阿里克谢。
“是我朋友，干嘛这样看我？”阿里克谢举起双手，看着锡兰眼睛里闪现的疑问，微翘的红唇嘟着心形像红润的花瓣一样诱人，不禁招架不住的用双手挡住了眼睛。
“你挡着眼睛干什么？”
“怕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这样......”
最后两个字，锡兰还没来得及问出来，阿里克谢的一双银灰色双瞳就这样靠近，靠近，他在笑，笑的像个天使，然后——
“呜......”
四片嘴唇就这样密合在了一起，女孩睁大了双眼，男人微微陶醉的合上双目。
锡兰用力伸出两只手推开他，无奈他的双手好像两只手铐一样反锁住她的手腕，把她固定在柜台一侧，让她动弹不得。
“再继续下去那位小姐要窒息了。”打趣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锡兰的面孔腾地紫涨起来。
阿里克谢哈哈大笑起来，银灰色的眼球像两个两个亮点一样清浅的望着她，酥酥麻麻的电流感瞬间贯穿了她全身的细胞。
一个大男人笑的这么妖媚，她简直有点无法抵抗。
午夜的酒馆在在朦胧灯色的映衬下更加模糊起来，阿里克谢嘴里吞吐的烟雾往上飘渺的行进，直到路灯底下才化为缕缕青烟。他很高，也很多变，这样变色龙一样的男人她捉摸不定，也不想可以靠近。
可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为了一个人，她陷入了另一个局。为了一个局，她又回到了他身边。
“阿里克谢，你......还好么？”锡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不安的在口袋里插着，五指紧张的并拢着。
阿里克谢抽着烟，斜睨了她一眼。
“我是说......警察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他终于有了表情，拉下了黑帽檐，他嘲讽的翘起嘴角。
“什么时候你这么关心我？”他的声音冰冷的几乎没有感情。
锡兰觉得有点尴尬，嘴唇吐出的幽幽寒气混合在烟雾中变的浅轻。
“时间不早了，你上去睡吧。乔尼那小子住在隔壁，我和他一间。”他咧开嘴，仰头看了看路灯，冷冷洌冽的语调变的和空气一样让人难受。
“库奇——”锡兰按了按手心，忽而抬起脖子看他。
“明天早上我还要送乔尼去港口，你也一起吧，省的让人不放心。”他迅速打断了锡兰的话之后像是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她的头顶，转身推开热气熏天的酒馆后门，顺着楼梯慢慢走了上去。
初春的圣彼得堡透着丝丝凉气，这样的温度竟然让人无所适从。
锡兰捂着手套在阿里克谢身边，对船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挥手。乔尼这样一个阳光般的孩子，被这样一群人追杀，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底充满了问号，可是张不了口问他。临走的时候，乔尼拥抱了她一下，他说将来有事就找他。
可他连全名都没有留下，大概这是美国式的礼貌吧。锡兰心底微微一歙，迎着冷口气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乔尼很喜欢你。”阿里克谢把风衣领子立起来，在半入乌云的光线中站得笔挺。若不是他痞子似的语调，很容易让人误解为绅士。一个真正的贵族。
“周二下午有时间吗？”锡兰垂着头，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庞，露出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尖的下巴。
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在阿里克谢眼里看起来，是多么的惹人怜爱。
他深深看着她，胸口好像在翻江倒海。
“去哪里？”
“呃？”锡兰抬头，没料到他问都没问其它问题。
难道库奇小姐说的是真的......？
“你不是要约我吗？”阿里克谢摘掉头顶的帽子，亮出银灰色的双瞳：“现在我身份敏感，可不是哪里都能去的。”
“冬宫......附近的公园。听说那里很美。”她心虚的揪着手指头，面颊苍白。
“嗯。”阿里克谢轻轻点头。
“你——答应了？”
“当然，美丽小姐的约会，我怎么会不去？”他微笑着，目光深深浅浅落在她身上，好像夏日翠木之间的阳光让人灼眼。
锡兰愣了愣，蓦然垂下头。
对不起，阿里克谢。
“你知道为什么阿里克谢当了这么久逃犯，都没有警察真正来捉拿他么？”
“因为他还有库奇家的秘密。警察局的人不敢轻易动他，等到我们拿到那些东西，他不会逃得掉。”
“你知道他为什么是逃犯么？”
“他拿走了不该他拿的东西，他的双手肮脏，就像他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母亲。”
“如果是你，他说不定会乖乖就范。难道你看不出来么？他愿意保你来库奇家来，曝露了行踪之后还愿意放你走，说明他——算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把他带到公园里。我们的人会埋伏在那里，他跟你在一起肯定会放松警惕，身边那些人大概不会料到他会跑去公园。”
“总之，你朋友的性命在我手里，你不要妄想出卖我们。”
库奇小姐幽绿色的眼睛像恶狼一样狠狠地盯着她——
“啊——”
锡兰抓着头发，蹲在浴室的地板上，痛苦的把自己埋进双臂之中。
“好了么？”一个白色的毛巾兜头罩下来，锡兰扯开来，看到一张放大的微笑脸孔近在眼前。
她微微垂下头，咬了咬下唇，低低说了声谢谢。
阿里克谢点燃一根烟，走回客厅窝进猩红色的沙发里面，头偏向一边眯着眼看向窗外。
锡兰一点点拭干脸上的泪痕，刚才一边刷牙一边回忆起库奇小姐的话语，好像针刺一样让她难受。明明知道，卷进这些事非之中是不明智的选择，可她还是为了朋友义不容辞的跳进了漩涡，她不后悔，只是她怕会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悄悄歪过头打量了一眼阿里克谢，他似乎比上次看到的时候更加沉默。眼角和嘴角都有些干裂，送走了乔尼之后，他的神情每天都更加阴郁起来。
“锡兰，你是个特别的女孩。”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好像抽大麻一样陶醉在其中自言自语：“呵呵，特别的女孩真的特别的多，尤其在俄罗斯，金发碧眼的美女很特别，身材较好的女孩特别，你这样稀里糊涂的女孩也特别—— ”
锡兰怒目瞪向他，走过床边抓住一个枕头扔到他身上，俏丽的模样好像一只发脾气的小猫。阿里克谢在半暖的阳光下抿着嘴看她，心底荡漾起微微的漩涡，一层层把那颗裹了二十几年的心一点点拨开。
“你这样的糊涂虫，需要一个正义使者来拯救。”他忽然站了起来，朝她走过来，长腿迈开豹子一样优雅的步伐，像一只捕食者盯紧自己的猎物一般紧迫逼人。
可怜的猫咪小姐头一次收起了利爪，眨着大眼睛看向大灰狼。
大灰狼突然笑的很猖狂，他在猫咪小姐面前停下，像是逗弄她一般转头长长吐出一口烟圈。两个人头靠的很近，猫咪小姐惊慌起来。
锡兰觉得自己以前看到他那些自然伸出的锋利爪子已经不见了，再见到这个男人，她突然生出一种倚赖感。也许是异国他乡的遭遇，或者是他冷冷硬硬的警告，亦或者已经习惯了他油腔滑调，有时候却冷飕飕的让人心寒的态度。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大灰狼，还是披着狼皮的好人。
“你的正义使者，会到你身边。”他伸出一只手，怜爱的拍拍她的面颊：“耐心的等着吧。再见了。”
公园。
在冬宫附近的公园，一年四季长年有盛开的各种花朵，即使是绿树也是繁茂的。
锡兰还没有心情在俄罗斯旅游，只是在飞机的杂志上翻到过这个地方，被列为必须拜访的景点之一。她那时心情激动没有看清楚图片，现在人在这里，却是烦躁不安的更加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
“去帮我买一盒烟吧。”两个人的长椅上，阿里克谢掏出几卢布，嘴唇弯弯的斜着头看她。
锡兰扭头，看到小径的拐角有几个游客站在一个货柜旁边，犹豫了一下，抓着阿里克谢的卢布站了起来。
“谢谢。”他扬起阳光般的笑脸，一向灰蒙蒙的眼睛被清晨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
锡兰不自然的裂了裂嘴角，往前走了一步，转回头看向阿里克谢。
“阿里克谢，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最好的人。”她两三步冲上前抱住阿里克谢的肩膀，用力的收紧手里的力气，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松开手劲的时候，额头被覆上了一抹温润。带着早晨的潮气，一并聚拢在眉心。
她从没有感觉过这么柔软烫贴的吻，在自己的生命中，好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花朵。他这一刻这么的温柔，比情人之间的亲密接触还要让人心软。
锡兰愣愣的被他退开一步距离，阿里克谢扬手指了指货柜的方向，脸上恢复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再不去我就走喽。”他伸出两只手指从太阳穴的地方划出一道弧线，像是海军在敬礼。
转头，走开。这两个动作像是经过了两个世纪那么久。
阿里克谢看着锡兰一步步的离开，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住。
他多么希望，时间停留在他和她单独相处的那间简陋的旅馆房间，没有男女情欲的刺激，纯粹是两个暧昧的可怜恋人那般相互依赖，又像两只野生动物一样相互刺伤。他喜欢这个姑娘，可惜，他就要离开她了。为了她，他觉得值得。
“阿里克谢，又见面了。”库奇小姐清润的声音犹如黄莺鸟，霎那间穿透周围稀薄的空气。
阿里克谢扬眉，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被自己所爱的人出卖是什么感觉？”库奇小姐甩了甩手里的文件夹，得意的看着他：“我就知道，那个傻妞能把你骗过来。”
“看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我。”他仰了仰脖子，叹了口气：“为什么牵连她？你知道，亚尼.......”
“你给我闭嘴！”库奇小姐突然没了好气：“如果不是他，我早就——”
“阿里克谢！”
锡兰在不远处惊声高呼，手里举着烟盒，却被两个黑衣服的男人夹住了胳膊。
阿里克谢蹭的站了起来，狠狠瞪着库奇小姐。
锡兰转身的时候，突然被两道黑影挡住了去路。周围的游客不知不觉之间早已离开，她手里攥着的烟盒，被她捏的扁扁的。这两个人就是库奇小姐别墅门口的两个护卫，她清楚的记着，他们的衣着和纽扣处被镶嵌的花纹，是库奇家族的徽章。
阿里克谢——
她明明是骗了他来这里，可是为什么现在她觉得心里好像被掘开了一道口子，一直不断的汩汩流出鲜红的血液。她是多么的可恶，竟然为了一个朋友出卖另一个朋友，这样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再见到阿里克谢。
浓浓的悔过在两个男人夹住她胳膊的煞那喷涌而出，她情不自禁的大叫起了阿里克谢的名字，希望引起他的警觉。
“快跑，他们叫了警察！”锡兰奋力挣扎着，双脚在半空中来回的踢着，努力想要摆脱这两个男人。
“锡兰，别动。”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左右扭动的肩膀，双臂的力量霎时间撤了下去。接着，她被牢牢的锁在了一副怀抱之中。
“亚尼......”锡兰慢慢转头，由于被禁锢住了肩膀，只能看到一个高挺的鼻梁和一张薄薄的嘴唇。他来这里做什么？
“别出声。”他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声音一如那时一般冷漠。
锡兰凄惨的笑笑，转回头，看到阿里克谢正被两个男人拿黑管子的长枪顶在腰肌上，银灰色的双瞳直直朝她看来。
“阿里克谢......”锡兰喃喃着，浑身仿佛松了力气。
阿里克谢没有丝毫挣扎，站在原地，他撮起两根手指从太阳穴那里划出一道弧度，嘴角翘起勾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锡兰，再见。”
他拢起双手，像是学校的孩子一样对她大声呼喊。
她看到他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自然毫无掩饰，眼底的清澈更像是在......跟她告别。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纠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