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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平淡生活 ...

  •   春晖堂
      安嬷嬷坐在廊下坐针线活儿,瞧着前头的院子轻叹了一口气。恰好绍儿经过,转头问道:“嬷嬷怎么叹气了?”
      “快入夏了,还有好多活儿没做,老婆子眼不利索了,怕做不完呢!”
      安嬷嬷是梁夫人的陪嫁婆子,绍儿出生后就一直是她在照顾,故而和小主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比乳母黎妈妈的位置还要高一些,按理说这些细琐的活计本不用她亲自上手,不过是为着小主人舒心才事事亲躬。
      “做不完就罢了,我还有衣裳呢!”,绍儿孩子气得站在台阶上用脚尖去踢台阶旁的两盆兰草。
      “你娘也这样说过,老奴好福气啊,前后两个主子都这般良善,哎,一转眼都这么久了。”
      安嬷嬷看着绍儿和梁氏不那么相像的侧脸又生感慨,儿子像父亲本是好事,但她极力从绍儿身上找到一些梁氏的影子,聊以宽慰,“你娘是冬日里嫁入府上,春日里怀上你的,如今都这么大了,老婆子也老了……”
      绍儿已经懂事,从前她感怀几句到也正常,但自从顾氏嫁入府中为继,安嬷嬷几乎日日都要感怀一遍,连他看着继母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突然心血来潮道,“嬷嬷跟我说说娘的事吧。”
      “您怎么今日想听了?”,安嬷嬷大为振奋,琐碎得讲了一些梁氏小时候在闺中的趣事,也夹杂了一些她嫁入府里后和孟闻鹣鲽情深的事儿,可惜她并不是个说故事的好手,更没有外头说书人那种抑扬顿挫的乐趣,比夫子的讲得还要啰嗦絮叨,只听了一会儿就走神去拨弄旁边的花草了。
      安嬷嬷见他没有感同身受,又叹一声,仿佛是自言自语般,“将来顾氏生了孩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这般用心得对您,也不知主君会不会偏心幼子。”
      绍儿蹲在地上一僵,这些话有不少人对他说过,有人说有了弟弟妹妹,父亲便不会再疼爱他了,继母也不会再用心得照顾自己了,先生虽然说过长子要照顾幼小侍奉父母,但他只是个孩子,依旧想独占那一份父母的疼爱。

      前一阵,虽府里有人上蹿下跳,孟闻还生了一场无疾而终的闷气,也没耽误晞月初酿煮酒,眼下一切待定却误了浴佛会,海棠居的小丫头除了一直不得空的素金素银都陆陆续续挤出时间溜出去玩过,还给晞月带回了大相国寺的所见所闻。
      说起这个晞月难免有些落寞,自己上次去浴佛会大约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那种摩肩擦踵的盛况早已无法追忆。
      “我最烦吵闹,你们也知道,没什么好遗憾的,下次你们俩也抽空去看看,别闷着。”晞月对着素金素银道,想她们也是正当青春的小娘子,整日窝着实属没趣。
      素金笑笑,“同夫人一样,我也不喜,下次让素银领着她们去罢。”
      “那我可不推辞了!一定好好看着几个馋嘴猫,舍得又吃积食了!”,素银扫了一眼旁边有些心虚的晓夏。
      主仆三人想起那日晓夏和新云吃多了炙肉回来捂着肚子嗷嗷叫的样子就觉得可乐,扑哧一声笑开了。
      “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孟闻抚开珠帘走进来,他今日没去营中,只是去军督府点了个卯,故而也没穿朝服,同晞月说话又减了几分严肃,这样进来到有几分清贵人家郎君的样子。
      “晓夏端茶。”,晞月起身将他迎了进来,顺势接过他的金鱼袋递给素金收好。
      待布置好一切,三人齐齐退下。
      “前时我俩都忙,没得空去浴佛会,可是遗憾?”,孟闻低头询问。
      晞月微笑摇头,“怎会,闹哄哄的,晓夏说小偷小摸不少,新云打大相国寺门口走一遭,钱袋子没了,耳坠子也没了,不去也好。”
      “当真?”,孟闻追问,“自打成婚除了宫里太师府你也没去过别处,不会无趣?”
      “不会,家里上上下下千头万绪的,忙都忙不过来,刚刚忙完初酿之事,也得容我歇几……”
      孟闻微微俯身搂过她的腰,挨着耳边再次轻声询问,“乖一点,别敷衍我,说实话。”
      晞月哑然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及觉得暖心又觉得害臊,哪有高门大院的夫人整日想出去快活的,嘟嘟囔囔,“有……一些……”
      “明日休沐,绍儿旬假,到城外庄子上转转?”
      “嗯?”
      晞月心道:这么快就决定了?也太匆忙了,还有准备好多东西。
      孟闻仿佛有读心术一般,“无需你费心,什么都不用打点,你就安安心心得上车,高高兴兴的下车就行……一切有我。”
      “好……”,伸手环住他的腰宽心地靠在他怀里,感受着片刻的轻松自在。

      次日
      孟闻不许晞月费心,让初八初九打理好了一切,只是起得略早了一些,不光晞月犯困,绍儿一上马车就歪在晓夏身上沉沉睡去。
      “……”
      晞月一边忍着困意一边将薄毯子搭在绍儿身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早知出发前就该喝一大碗酽茶提提精神。
      “困了?”,见她精神不济,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也靠过来眠一下。
      晞月知他放心自己的女使,可也不会这般放肆,委婉拒绝,轻声道:“昨日应早些同绍儿说的,他本就温书就晚了,又高兴能出城转转,怕是半宿都没睡着,今日起这么早,现在怕是还没到辰时。”
      “等下蹴鞠球一拿出来,他就又精神了。”,孟闻指着角落里的一筐六叶桃蹴鞠,“只不过这个也就样子好看,我记得梨花的好一些,你下次定不拘样子,耐用结实就行。”
      晞月有些吃惊,堂堂敏国公还钻研过这些“玩物丧志”的,甚至还能说出各色牌子好坏,“您连这些都如知道?”
      “先帝有此爱好,京中官员大小都是个行家,光和、承天年间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蹴鞠铺子,如今到少一些了。”
      ‘楚王爱细腰,后宫多饿死’,晞月对此有些嗤之以鼻。
      “不过今上中意马球,金明池都不大演水站百戏了。”
      “是啊,恨不得填了金明池都改马球场。”
      晞月总会在闲聊时渐渐忘记徐嬷嬷‘夫君为天’的训诫,放下戒心,归于常态,孟闻很是欣慰。
      “你呢?我记得你不怎么喜欢马球,从前在家都玩些什么?斗草?秋千?”
      这个问题着实将晞月问倒了,她认认真真的想了一遍自己的喜欢,最终发现没什么喜好,映月酷爱金石书画,孙弗爱打秋千,孟纨爱冰嬉,孟纯爱话本子,唯独自己就连钟情酿酒也不过当成一种往来交际的手段,并非喜爱。
      “嗯?”,见她愣住,俯身查看,“怎么了?”
      晞月抬眼看见眼前之人的关切,心里怪怪的,有些自卑还有些高兴,原来也有人会关心自己真真切切的喜好么?可自己说不出来,会不会让他觉得无趣。
      孟闻察觉出她的局促,有些心疼,抬手抹平了她的眉心,“我也是个无趣的人……从前对什么都不在意,眼下觉得就这么何你待在一处就挺好。”
      白嫩的脸颊染上两朵红晕,晞月歪头靠在他肩膀上,娇羞道:“您惯会哄我,人人都知敏国公棋中圣手,和无灯大师的棋谱一页难求。”
      “这么早前的事你记得这般清楚?”,他笑得意味深长,令晞月羞臊得又往他怀里多缩了一分。

      到了庄子上,绍儿差不多也睡饱了,被簇拥着去放风筝钓鱼蹴鞠,孟闻和晞月也乐得自在,携手缓缓走在林荫小道上,只留初七在后远远跟着。
      清风拂面,柳亸莺姣,将一切纷纷扰扰抛掷脑后。
      晞月深吸一口气,带着草木芬芳,是最好的安神香,扇子举过头顶遮起树缝露出的日光,无比畅怀,“一年之中唯春光不可辜负。”
      孟闻微笑轻轻牵起她的手,眼眸低垂,赞同道:“不可辜负。”
      他也许久许久不曾见过京中的春日胜景,每年此刻他大约已到西北,西北的春日尚未回暖,端午之前就算是飘雪也不是奇事,端午之后便是一日胜过一日是燥热,他在长年只有烈日寒冰之地生活久了,都快忘了原来这世上还有春日暖阳。想起自己离家之日将近,久违生出落寞,后悔当日一心要金戈铁马,若是从文会不会就能多些时日陪伴在妻儿左右?
      “进庄子时瞧见有蜀葵、菖蒲、艾草,端午前可让人直接来庄子上采,也省了许多花市定购的麻烦,剩下的就是黄酒、百索、艾虎之类的,都好准备。原先府上都怎么过端午?”
      孟闻微微耸肩,“军中不兴这个,更早之前也不大记得了,总之得去宫中赴宴,最多缠个百索,带几日道理袋。”
      “宫宴上也没什么有趣之事吗?”
      孟闻摇头,“索然无味。”
      “金明池不是有百戏傀儡之类的吗?”
      “许久没看,记不清了。”
      晞月觉得自己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祖父爱玩爱闹,端午前后府上的乐子也是不少,便主动分享,“解粽赌酒,你可听过?”
      “不曾。”,孟闻见她兴致勃勃,便没有扫兴,主动引开她的话匣子,“还请夫人赐教。”
      “翁翁的一点小乐子罢,不成体统,但也着实有趣,就是每人一只粽子,谁剥开的粽叶长谁胜,负者罚酒,作诗,唱和,银钱或者把粽子吃完。总之,很是有趣,我手气不好,回回都会吃得积食……”
      孟闻很会抓重点,勾勾她的下巴,“我娘子不愧是管家一把好手,宁可积食也不出银钱。”
      “哪有!”,佯装生气拿着扇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勾勾下巴。
      孟闻哪能服输,握着拿扇子的手挡在二人面前,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晞月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端午还有小半月,本来还想着夏衣做什么样子的好,今日见此间朝气蓬勃,觉得青色、绯色也不错,比秋冬时节的秋香色明亮许多,你可喜欢?”
      其实孟闻对此一窍不通,他常穿柏青色也不过是因为起初偶然一句这个颜色尚可,便被误解有此喜好,不过却十分乐意参与她的喜好,伸手抚上她的唇角,“我觉得你穿珊瑚红应当不错,今日唇脂的颜色我也很喜欢。”
      “我说的是女使婆子采买……”
      孟闻柔和的呼吸贴了过来,晞月羞臊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说的……是你……”
      晞月总是受不住他这般柔情似水的眼神,羞臊得扯扯他的衣袍,低声道:“初七还在呢……”
      孟闻轻轻贴了一下她的额角碎发,抬头时还不忘在她耳边低语:“那就晚间再说……”
      “嗯……”
      二人沿着林间小路走走停停,看看路边野花,雨后春笋,树荫斑驳,仿佛一切寻常之事都变得生动起来。
      晞月说起往日和祖母一起去道观寺庙时的趣事,孟闻也说着幼年从军求学时的见闻,京中繁华和西北肃杀在此刻穿越时间相互交汇。
      回到庄子上已过午时,绍儿撒开了玩跑得一头灰一身汗,被嬷嬷领去沐浴更衣,孟闻就拉着晞月先在廊下用膳了。
      庄头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断了一臂,听闻是以前军中退下来的,被孟闻安排到此处安养天年顺便打理些庄务,跟在他后头的十个三十多的妇人圆盘脸慈眉善目的冲他们笑。
      “依着将军吩咐,都是些新鲜的野蔬,听说夫人爱吃鱼,这也是早上现去钓的,滋味上可能比不上府里的老师傅,重在一个鲜字!还有几样我们自家做的小菜,不知合不合夫人胃口。”
      晞月看了一眼粗陶碟子里的粉嫩的仔姜、雪白的萝卜、茶色的胡瓜,闻起来就有非常厚重的咸香酸辣,勾得人垂涎欲滴。
      “原先军中他就最会做这个,偶尔口淡配着胡麻饼也算解馋,倒是许久没吃过了。”,孟闻并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萎靡风气,夹了一筷子先替晞月尝尝,赞赏道:“很是清爽,与从前一样。”
      晞月也夹了一片仔姜,她一向口淡,空口吃确实有些咸,但紫苏的味道久久萦绕在唇齿之间倒是合了这一方野趣,对庄头道:“怪不得将军喜欢,确实爽口。”
      孟闻见她又夹了一块萝卜,可见是真喜欢,也安心了。示意庄头别忙了先下去歇着,然后对晞月道:“再尝尝其他的。”
      逛了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了,他既然发话了自然不再拘束,先夹起一块笋片,新鲜的笋片在腊肉香气冲淡了原本的苦涩,大火重油激发出特意的清甜,配上一口麦饭,清甜和甘甜在唇齿见相互融合,唯有再吃一口才能缓解腹中饥火。再夹一块鲑鱼肉,豆豉的醇香,葱姜的辛香完全掩盖了鱼腥,余下的为有紧实细腻鱼肉,“嗯,还有酒香?”
      孟闻也夹了一筷子,回甘却有淡淡的酒香,微笑道:“老庄头就爱这一口,连菜都不放过。”
      “平素去鱼腥用黄酒多,大火一蒸酒气散去只留香味,但这个酒应当烈一些,滋味虽好,可绍儿吃不得。”
      “你倒是细心,孩子吃不得,那你呢?杯底的酒量也能吃吗?”
      见他故意打趣新婚那日,晞月假意嗔道:“是是是,我的酒量真是让您见笑了。”
      “晞月。”
      孟闻突然叫她的闺名。
      “嗯?”
      “此刻你该唤我四郎,或季明。”
      晞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又开始在意起称呼了,“……季明?”
      孟闻斟满酒盏,递来一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并未饮过合卺酒。”
      “!!!”
      见她吃惊,看来确实不记得了,孟闻先伸手碰了碰她的盏子,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眉目如画的妻子,“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晞月亦欣然举杯回应。
      二人置身山野之中,也忘了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品评菜色,闲聊山水,悠闲自得。这一日大约是晞月这些年来过得最舒心自在的时光。

      端午在长宁节后,宫里在大肆准备长宁节,宫外的人家也开始着手准备端午节了。
      绍儿和同窗开始玩五色绳的时候,各地的亲贵也都齐抵京中了,街市上多了许多金兽车驾,晞月怕绍儿上街的时候被哪个“阎十二”冲撞,于是近期让他尽量少出门,更命曹砚亦步亦趋的跟着。
      幸好近来先生课业较紧,绍儿也没得空出去。
      “这瞧着都各地的亲贵都到了,街上人多,你们近来都少出去吧,尤其是晓夏,最爱瞧热闹,如今咱们是公府的人,可别给主君惹麻烦……”,伍妈妈一大早得把晞月身边几个女使挨个得嘱咐了一遍,如今徐嬷嬷时常不在府里,伍妈妈就担起了管束女使的重任,“素金素银,你二人是稳重的,近期可要把咱们院子和那几个院子给看好了。这满城的贵戚,那个都得罪不起,跟夫人出去的时候,尤其的警醒。还有小公爷那边……”
      素银将孟闻的朝服熨烫好出来,冲素金眨眨眼,这些日子伍妈妈每日都要唠叨几遍,她早就听腻了,示意素金想想办法把这个话给岔过去。
      素金看了一眼伍妈妈又看了一眼被训得呆头呆脑的晓夏,只好道:“妈妈尝尝这碟蜜饯,望秋姐姐新做的,您给把把关!”
      伍妈妈知道她们听腻了,顺着台阶就下了,不再唠叨,接过素金手里的小瓷碟子看了一眼那透着琥珀色的红果蜜饯,凑近了还浮着淡淡的桂花香,尝了一点可真是甜得发腻了,微微皱眉,“这也忒甜了!”
      晓夏一听太甜了,忙凑过来非要尝一口,尝完也皱着脸道:“望秋姐姐这是怎么了,放了这么多的桂花蜜!夫人平日里更喜欢偏好酸一点的蜜饯呀!”
      素银和素金心下已经了然,默默对视了一眼,夫人不喜欢过甜的,但有人喜欢,比如好喝酽茶的人,最喜欢这样的蜜饯。
      “望秋怎么近来有些心不在焉,近日的蜜饯这样甜,晓夏你快去换,主君快回来了。一个个的,怎么都这样不让人省心。”,伍妈妈抱怨了一句,端上另外一碟子银芋团去给厢房的晞月送去。
      伍妈妈边走边抱怨,看着她出了房门,素金素银这才松了一口气,晓夏贼兮兮得凑过来道:“听说明日恒王要到了,还说送了座一人高的红珊瑚,不如……”
      素银瞪了她一眼,“胡闹,伍妈妈的话你没听进去吗?别想了!”
      “那可是红珊瑚,还一人高呢……”,晓夏委屈得低着头,小脸皱得跟糖渍李子似的。
      “晓夏,你也大了,别总是想着玩啊,吃啊,你得为夫人分分忧了。”,素金苦口婆心得劝道,”过两年,我们俩差不多也得离府,那时你就得顶上我们的位置,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
      晓夏憋着嘴,赌气一样端着蜜饯匣子就低着头跑出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素金的话。
      素银看着晓夏稚嫩倔强的样子,微微叹口气,“她总是这样,将来我们俩怎么能放心。”
      “……慢慢教吧,还是有时间的。”,素金整理好晞月的首饰盒,便和素银一起退了出来。
      二人拿着香篆边走边聊,虽然不常出门,但外面的消息一点都没落下,亲贵们快到齐了,磕磕碰碰的事情不少,每日都有因为马车拥堵而产生的口角纷争,因此皇城司忙得脚不沾地。
      “明明是皇城司的事情,怎么军督府也这么忙,主君近来回来得越来越晚了,今日总算能在府上用午膳。”
      “可不是,夫人一早吩咐厨房备午膳,还亲自下厨做了虾蕈和两乳紫苏鱼。”,素金想着晞月今早期待的样子,有些担心又是白忙活一场,“搞得整个京中都紧着一根弦。”
      “听闻还从城郊大营调了人手,不过倒也用得。”,素银记起昨日在厨房听说的两家小公子从口角纷争发展成拳脚相向的全部经过,那叫一个精彩!“除了宁王,宣王,雁北王没有亲临,连老迈的裴国公都亲自来了,算算也差不多都到齐了,可不是多事嘛。”
      说到这里,二人齐刷刷得看向整个王府的北边,伍妈妈说得没错,此番确实是人心浮动之时,外面如何轮不到她们操心,但是府上绝不能乱,一刻也不能轻松。

      过了晌午,孟闻方至家中,晞月早已带着下人等候在海棠居的正厅,二人用膳的小梨花桌上早已备好了午膳。
      孟闻冷着脸让人侍奉着换了常服洗了手,端着茶盏从里间出来,晞月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平时下人还在的时候他惯常是冷面森严的,但独剩夫妇二人时便会温和起来。
      “忙了一上午,都歇着吧。”,晞月挥手让余下奉菜的退下,留着晓夏和素银守着院门。
      孟闻不好在摆着冷脸,喝了口茶坐到桌前,看着桌上七八个碗碟沉默不语。
      “……没胃口吗?还是说……哪里不合适?”,晞月总是拿捏不住他的心思。
      “心疼你累着,只你我二人用膳,不必大费周章。”
      晞月轻笑,虽然知道他此刻冷脸的原因不是桌面上的那些午膳有些铺张,也不是心疼自己,但还是警醒了一下,孟闻此人终究还是不喜铺张浪费的,家风如此,往后她更要时刻谨记,于是低头道了声‘知晓了’。
      “用膳吧。”
      晞月亲自给她夹了一块胭脂鹅脯,又盛了一碗虾球鸡皮羹,“劳累一上午了,先喝一口,润润脾胃。”,他没动那汤,反而是夹起了鹅脯。旁人晞月不清楚,但孟闻的习惯她也了解一二,若是不忙,那么用膳时他大约会偏爱汤羹,第一口也必定是汤羹,若是军务繁忙,他会在回府时先喝一盏茶,然后再用膳,用膳时也更偏爱肉脯类的菜色。而他今日端着茶没喝,吃了鹅脯,吃了火方,刚刚又吃了半块胡麻饼,才端起汤碗。
      晞月觉得他应当是思虑过度觉得倦了,又给他添了一块蜜汁火方。
      午膳后又让其芳做了盏茶解腻,孟闻端着茶碗看起来柔和了一些,似乎没有刚刚回来的时候那般冰冷,虽然这些在旁人眼里并没有什么两样。
      “芸豆奶卷还可口吗?”,晞月坐到他身边的小几子上,拧了帕子给他擦手,示意其芳把漱口的茶水端上来,温声问:“漱口吗?”
      孟闻接过茉莉冲泡的漱口茶水,看着温柔体贴的妻子,实在是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烦心。
      “您下午忙吗,若是无事咱们把上次的残局下完?揣摩了好几日,有一招妙手想让您品鉴。”,晞月指指窗台下的棋盘,期待得看着他。
      孟闻一怔,觉得她猜到了,转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能,想着夫妻间不该这般试探,索性大大方方得说出来:“想问什么,直说罢。”
      晞月撑着下巴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下,“其实不难猜,能让您烦心的事情也不多,我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可总想着您回来时能松快松快。”
      “是我不好,把外头的事情带进家里,让你跟着不快了。”,孟闻坦诚的将琴谣阁三人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关于此事,晞月也能察觉一二,因事设朝堂在她的教养中此事她不该问也不能问,故而一直都没有张开嘴,但今日孟闻直白道出他留那三人只是为了传递假消息引出幕后窥伺府中之人,让她觉得孟闻将国事看得重于泰山,自己那点守着一亩三分地当缩头乌龟安慰度日的愿望于他而言,大约只是玩笑。而自己内心更渴求的一份公平正义怕与他的祈愿有所违背。
      “此事,是我行事不妥,往后不会了。“
      明知是挑拨却还是忍不住起疑心,虽然信任孟闻品行却还是放不下芥蒂,是人性使然,也是自己不够磊落。
      这话那日装睡时就已经听过,孟闻也没有在意她的愁思,“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晞月沉默点头,她终于发现二人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朝堂和内宅之间的距离,而是一道名为“隐瞒”的高墙。更可怕的是,自己并不知如何跨越,甚至有也不希望这道墙消失。即使她明白,孟闻对她的费尽心力保护,自己对不可动摇的信任,可二人各有难言之隐,这道坎她迈不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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