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罪》青冥长天

12、调查五

　　雨，下得越发的大而密了。

　　风送着雨落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不断发出“啪啪”的声响，然后被刮雨器“刷”地一声刮至一边，顺流而去。

　　车内……很静，故而那些声音落在白玉堂耳里更显烦躁，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而白玉堂烦躁的原因，展昭是知道的，因为他先前就相同原因也产生过相同的情绪，只是现在已平复。微瞌了瞌眼，展昭在脑中回想着他和白玉堂两人在王玲家勘察的种种细节，也分析着白玉堂此刻的心情和想法，组织着措辞，想要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

　　从陈翰家出来后，白玉堂心里是带着那么点振奋的，张娅珺和陈翰两案已积压了许久、王玲一案备受关注、三起案件交到一组手里又毫无头绪，那么在张陈两家同时出现的香水有可能就此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白玉堂的心情可想而知，只待这个线索在王玲处被进一步证实。但结果……却背道而驰。那丝希望，到底在王玲处就这么断了。经过白玉堂和展昭里里外外几番搜查后，并没有在王玲住宅处搜到哪怕一瓶香水，那只放了寥寥数瓶保养霜的梳妆台仿佛是对白展两人先前推测的最大讽刺。虽然此时正在开车的白玉堂面上沉稳依旧，但对于这样的结果，心里到底是有些失望和不快的。

　　看着白玉堂使劲对前面的车辆按了两下喇叭，展昭将左手放在了白玉堂的肩头，也不拍只轻按了下，见白玉堂转向自己，便送出了一抹笑容，安慰的话终究一字也没说出口。

　　展昭的笑并不灿烂，但却带着点三月里阳光的味道，不热烈却温暖。沉浸在这样的笑容里，白玉堂只觉心头一松，烦躁感消减大半，虽然展昭什么也没说，可他却知道那笑容里的含义，逐也展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我没事”。说完，便觉肩头那抹温热的离开，心中不知怎得竟生出一丝淡淡的失落来。

　　感受到了白玉堂不复刚才的烦躁，展昭心中稍定，说道：“其实这次在王玲家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的确，先前我们将此次搜查的目标集中在了香水上，对于其他的细节是有些忽略，不过现在想想王玲的住宅还是给了我们些提示的。”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接着说道：“看起来，王玲在生活习性上和张娅珺以及陈翰还是有些不同的。”

　　“怎么说？”展昭右眉向上抬了抬，也瞥了白玉堂一眼。

　　要考我么……白玉堂白牙闪烁，说道：“王玲住宅的布置走的是简单温馨的路线，所用器物的价值都一般，还有很多是从小店淘来的小玩意；房间里的书架上没有什么名家著作都是些武侠言情小说还有漫画；还有王玲床边那一竹筐的零食、床头上一排公仔玩偶，根据这些特征我觉得王玲应该是个朴实单纯的女孩，这和张娅珺及陈翰追名逐利的个性又不尽相同，就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来开，三个死者并没有交集，如果不是凶手犯案手法相同，这三起案件真的很难联系到一起，难怪先前一直被当做个案处理，难道真是随机选择性杀人么？”

　　展昭沉吟：“不一定，还有王玲的花店以及洪鑫大酒店的停车场没去，特别是花店，我觉得那里会是个关键。”

　　“你是说花店凌乱的现场？”

　　展昭略颔首：“我总觉得凌乱的现场背后掩藏着什么，一切还要等实地看过后才能下结论。”

　　白玉堂嗯了一声，踩油门的脚不自觉加重了些力道。

　　王玲开的花店本就离她家不远，白玉堂很快就将车停在泰安路玲珑花房对面不远的街边。两人下了车，并未直接过去，而是站在一间便利店的屋檐下状似聊天实则双眼扫视着周围细细地观察着。玲珑花房被一扇卷帘门遮得严实，外面还围着圈印有“警察”字样的黄色封条，两旁的商户和路人对此颇为忌讳，每每走过玲珑花房总要走远些绕着过去，却又忍不住好奇频频侧目观看。

　　白玉堂从裤兜里掏出包烟，本欲询问展昭是否要来一根，却见展昭看着他手里的烟皱了皱眉头，向前递出的手便中途拐了个弯又转向裤兜。

　　展昭见此，伸出手轻轻抓住了那只拿烟的手，“你抽吧，我不介意，只是烟这东西还是少抽的好。”刑警多嗜烟，因为需要排解压力，故展昭自己虽不抽烟却也不介意身边的同事抽，何况白玉堂现在承受的压力展昭心知肚明，也就由着他，只是出于健康考虑劝慰了句。

　　白玉堂嘿嘿一笑，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就一根”，说完手中红光一闪，白玉堂低头深深吸了口，然后略转了头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圈烟雾，“发现些什么状况没？”

　　“这条街因为前面的一家□□还算比较热闹，要不是案发那天晚上天气恶劣，我想我们会多些线索。”

　　“不知凶手是特意选这种恶劣天气下手，还是天气是他作案的触发点，又或者两者皆有之……”白玉堂弹了弹烟灰，接着说道：“……一会儿我们就进去吧，我看从外部看已经没什么有用的新线索了。”

　　“好，等会我们动作快点，以免影响到周围的群众。”

　　白玉堂点头，加快了吐纳的频率，很快便将抽剩下的烟蒂弹进一边的垃圾桶内，拍了拍手看向展昭：“走吧。”

　　两人冒着雨，迅速穿过街道穿过黄色警戒线，“唰”得一声打开了卷帘门又在一些惊诧的目光中飞快地将卷帘门拉下只留一小段缝隙作换气用。因为案子未破，花房内基本保持了案发时的样子，尸体已被抬走，地上只留一圈根据尸体形状用粉笔画出来的人形、一大滩已经发暗的血迹、一地狼籍的花草盆栽以及诸如包装纸之类的材料。空气中的味道并不好闻，花草枯死腐烂的气味中夹杂着丝淡淡的血腥味，使得展昭用手撸了撸鼻子，“看来凶手把能砸的都砸了。”说着展昭戴上了手套蹲下身来开始细细查看。白玉堂也跟着蹲下，着手套的手也加入了翻查的行列。
　　不久，翻看地上物品的双手停了停，随即又飞快地将一枝枝枯萎的花分别排列开来，一些皱皱的包装纸也被分离出来。

　　注意到了展昭的动作，白玉堂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也不打扰，只在一边静静观看，等到展昭回眸看向他才问：“有发现了？”

　　展昭招了招手：“你来看……”待白玉堂将脑袋凑了过来，展昭指着已被分成两堆的花，问道：“有没有发现它们的不同？”

　　从两堆中各捡了枝花，白玉堂眯着眼细细地做着比对，两枝花均已枯死但依稀能够辩出品种，左手的这枝枝干要短些而且下半部分不似右手这枝花叶较多竟是光秃秃的……白玉堂将左手的那枝花竖在了展昭面前：“这枝花应该是被包装过的。”

　　“没错……”展昭接过那枝花放在手中轻轻翻转“一般花枝在被包装成花束前都需要进行修剪，这一堆的花都曾今被包装成花束，还有那些包装纸，也是被用过的……”展昭拿过一张刚被挑出来的包装纸递给白玉堂，接着说道：“……在花店中一般都会包装几个花束作为样品以供顾客挑选，如果凶手是因为泄愤而砸乱现场那么这一地杂物中应该有整束的或者散开的花束，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每枝花都被拆开来混在这一地的花草中，还有用过的没用过的包装纸都混在了一起扔了满地，这显然是凶手杀人后故意做的……”将手中的花放回了原地，展昭看向白玉堂笑了：“……你不觉得凶手这么做反而是欲盖弥彰么？”

　　白玉堂看了看手中的包装纸的确有被使用过的痕迹，抬眼正对上展昭的笑脸，脸上便也笑了开来：“现在我们没有工具，等会我让化验科的人过来进行采样，看看这些包装纸上是否有凶手遗留下的什么线索，以及这些被包装过的花到底是什么品种。”

　　展昭应了声表示同意，然后转过脸继续在地上翻查。

　　白玉堂则转战另一侧，搜查着花店账台处。突然感觉踢到了什么，白玉堂弯下腰看了看，只见一只破碎的花盆下露出粉色一角，像是本笔记本，白玉堂便将其抽了出来一页页翻看，却原来是王玲自己记的花店账簿，最终白玉堂将本子一合，笑道：“小展，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恰巧此时展昭也转过身来，举着的手里握着一张纸片，“看我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