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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14
      A市离洮海虽然不算远,可也不算太近,驾车在高速路上走了近三个小时,这才七弯八绕地拐进了一个小镇。

      快到的时候驾驶座上的小刘抬头看了眼车内后视镜,然后不轻不重地提醒道:“朝副,到临烟了。”

      后座上的朝弋闻言睁开眼,他本来也没真睡过去,只是闭眼假寐。随行的那两个特卫他没让跟来,只推说是怕太扎眼了,关上车门后他状若无意地走到郁琰身侧,像是闲谈:“就这么不待见我?”

      前几天郁琰都待在他父母留下的那套别墅里,朝弋一连几天都没看见他人,今天下楼时晚了一步,郁琰就已经坐进了副驾,怎么看都像是有意在避开他。

      郁琰没看他,也没答话。

      酒楼进门处有一层很矮的台阶,经过时朝弋下意识伸手在郁琰腰后虚扶了一把,这个行为单拎出来大概会显得很绅士,但郁琰是一个男人,这样的过分“呵护”对他来说反倒像是一种羞辱。

      郁琰脚步不停,刚把车停好的小刘追进来:“郁总,定好的包厢在二楼。”

      紧接着他压低了声音:“虞副书记他们好像来得比我们早,刚他身边的李助给我发了条微信,说是他们已经在后边点菜了。”

      郁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目不斜视地上了楼。

      朝弋回头递给小刘一张卡:“你先把卡拿去前台,就说一会儿二楼包厢的所有消费都用这张卡支付,密码我微信发你。”

      “明白。”小刘接过卡,驾轻就熟地折去了前台。

      包厢门一关,朝弋就看向了郁琰:“为什么躲我?”

      郁琰轻飘飘地反问:“朝副要是路上碰见一条疯狗,难道会眼巴巴地凑上去等着被咬吗?”

      朝弋笑起来,他看起来似乎挺喜欢郁琰口中“疯狗”这个形容词,旋即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扫过郁琰的脖颈间,一周前他在上边留下的牙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

      于是他意味深长地:“但是哥好得很快啊,下次应该咬得再重一些。”

      郁琰知道他是在故意恶心自己,因此又不答话了。

      虞高明他们不愿意走太远,所以他们只好在临烟镇上就近选了一家最高档的酒楼,说是最高档,但酒楼内外的装潢都带着一股莫名的乡土风味。

      包厢内的餐桌上铺着一张一次性塑料红桌布,餐椅则是在塑料靠背椅外套了张略有弹性的玫红色椅套,硬要夸的话,可能用上“喜庆”一词还算贴切。

      包间门很快被推开,原本已经坐下了的朝弋和郁琰立即起身,走到门口和对面几人寒暄了一二句。

      “您这手是怎么了?”虞副书记关切询问,“怎么还打上石膏了?”

      “不小心让车拐了一下,”朝弋没说是视察下属工厂时受的工伤,一句话就含糊带过了,“不碍事。”

      “可别不当回事,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你们都还年轻,肯定是不痒不痛的,我年轻时脚掌让车子碾了一下,现在上了年纪,一到阴湿的天气,伤处就疼得不行。”

      朝弋应和着笑了笑。

      走在最后的虞兴凡忽然抬头看见包厢内的郁琰,面上闪过几分惊讶:“郁琰?”

      他只听说今晚这场饭局来的是朝阳集□□过来的人,并没有往郁琰身上想。

      郁琰朝他淡淡一笑,礼貌性地伸出手同他相握:“虞学长。”

      “这么生分,”虞兴凡也笑了笑,“过来也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之前在学校里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我们村做的特好吃那牡蛎煎你还记得吗?早知道你过来,我刚就给你买一份带上了。”

      郁琰:“这不是怕虞老师麻烦吗?”

      朝弋不动声色地插进了两人之间,然后偏头问郁琰:“这位是?”

      “我叫虞兴凡,A大哲学系的课任教师,也是郁琰的朋友兼校友,”虞兴凡大大方方地,“那边那位是我的父亲,村里不好叫车,是我送他过来的。”

      “朝弋,”朝弋笑一笑,“朝阳集团的副总。”

      虞兴凡听见他的姓,像是才发觉:“你是朝冶的弟弟吧?之前听郁琰提起过。”

      朝弋:“他和你提起过我?”

      “也没特意提起,”虞兴凡道,“就是前不久警方那边派人到A大做过朝副的背调,刚好听见了,就多嘴问了郁琰几句。”

      朝弋把声音压得很低,然后故意微微笑:“那你是挺多嘴的。”

      但凡虞兴凡对朝家的事稍微有一点了解,那一定就知道警方去学校做朝弋的背调是出于何种目的,这时候忽然提起,除了这人情商特别低和有意挑衅,朝弋就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何况这位A大的课任老师看起来实在不像蠢蛋,因此朝弋直接排除了第一种可能性。

      他对这种莫名其妙对自己有敌意的人从来就没有好脸色,除非对方于自己有利可图。

      正巧此时小刘也领着一个穿着白西装的中年女人上了楼,第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朝弋,女人便朝他点了点头:“朝副。”

      朝弋略作回应,然后转身向对面几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朝阳集团的总建筑师朱澄,一级注册建筑师,当初朝阳总部的大楼也是由她参与设计的。”

      朱澄的确是位相当有经验的一建,前不久才拿下了几项含金量很高的奖项,业界内的名声特别好。

      对面的管委会主任听完笑笑说:“早有耳闻,A大去年新建成的科技馆听说就是朱师负责设计的,建成时我带孩子去逛了逛,朱师的水平确实是很优秀。”

      “您过奖了。”朱澄应声。

      这时候酒楼服务员已经开始上第一道菜了,虞副书记见状连忙道:“都站着是个什么事,几位一路奔波过来应该也饿了,赶紧入席吃菜!”

      “今儿说好了我做东,”虞高明给助理使了个眼色,李助很快把朝弋的卡递了回去,“怎么能让朝副请客?酒菜钱我已经提前付过了,朝副就别再挂心这事了。”

      朝弋笑笑没说话。

      朝文斌说的不错,这位姓虞的副书记的确是老派又谨慎,一点好处也不肯要,怪不得干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个副的。

      一坐下来,朱澄就简明扼要地和对面讨论了一下自己的大概思路,她的设计思路听起来清晰又可靠,听得对面几人直点头。

      朝弋则趁热打铁:“超过半数的工程用料都是由朝阳集团自己生产的,我们肯定不会自砸招牌,质量上一定是有保证的。而且这样一来,就节省下了一笔流通费用,对这个项目来说也更有利。”

      说话间,桌上已经上来好几道菜了,因为这边的乡镇大多临江靠海,所以桌上的菜几乎都是新鲜捕捞上来的海鲜。

      朝弋才刚注意到身边的郁琰几乎没动筷,还不等他开口,对面的虞兴凡就先一步叫来了服务生,随后又让她去加了几道不含鱼鲜的家常菜。

      “刚不知道你要来,”虞兴凡表现得相当体贴,“想说朝副他们平时在A市,很难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鱼,就多点了些想叫他们尝尝鲜。”

      郁琰依然很客气:“没必要麻烦。”

      他只是不吃鱼,对虾蟹一类的倒没有那么挑。

      虞兴凡笑笑说:“几句话的事,怎么会麻烦?”

      一旁的朝弋看似没在听,但心里却默默给对面那人下了个“格外做作”的定义。

      “说起来,”虞兴凡忽然说,“郁总之前和我们洮海几个乡镇之间也有过一次合作。”

      虞副书记很快就想起来了:“诶对对对,之前我们这边好几个村子电力不足,经常闹停电,一到夏天,那可真是热得受不了,还得拿着草席跑到天台上睡。”

      后来他们和鑫瑞合作,弄了个渔光互补光伏发电的项目,项目落地后这个供电不足的情况就好了很多,所以虞高明一直都对郁琰很有好感。

      “这几年我们合作了好几家企业,但还是郁总的团队最认真负责,好几年前的项目了,直到现在发电板出现问题,鑫瑞的维修员也还是随叫随到,而且因为这个是利民项目,郁总当时还给我们打了折扣,还专门派人过来指导那些乡民怎么使用那个设备。”

      郁琰:“分内的事,书记过誉了。”

      朝弋端起酒杯,和对面几人轻轻一碰:“书记还不知道吧,郁总不仅是鑫瑞的老板,也是我们朝阳集团的大股东呢。”

      “我也有所耳闻,”虞高明笑道,“朝阳集团家大业大,我们肯定是愿意把项目委托给信誉好的大企业的。”

      “这回我记得来了好几家大企业吧?”虞高明看向了身侧坐着的管委会主任,“中午刚结束一场,今晚上又来一场,赶场子似的。”

      “几家企业给出的条件倒是都不错,”主任不紧不慢地说,“不过这事也不是我们想指谁就能给谁的,公开招标还是得公平公正,朝副您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朝弋笑着回答道。

      这场酒局双方还算聊得不错,但对面的两个老家伙简直是打太极的一把好手,到后边都喝高了,试探起来也还是顾左右而言他的,一点底也不肯透。

      饭局要收尾的时候,隔壁几个包厢的投标人也纷纷过来敬酒,朝弋喝干了一次性塑料杯里的酒,然后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酒量不算太好,偏偏对面的虞副书记点了满桌的白酒,说是吃海鲜就得配点烈的。

      包厢里没设洗手间,朝弋问了个正在撤菜的服务员,后者抬起下巴往走廊尽头一指:“就那儿,走到头,往左拐。”

      说完了,她才注意到眼前这人有多高,西装革履的打扮,黑发、浓眉,鼻梁高挺,五官鲜明,这样的长相,在他们这小镇上还真是少见。

      “您是明星还是网红啊?”女人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也没听说有明星到我们这儿来拍戏啊,有没有那什么账号啊,说不定阿姨在手机上还刷到过你呢。”

      朝弋喝醉后反应有些迟钝,身上的攻击性也自动减弱了不少,他不紧不慢地答:“我来谈生意的。”

      “大老板啊,那可怪年轻的,”服务员说,“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不用,”朝弋回答,“谢谢。”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全是烟酒气,两个穿衬衣的男人一手夹烟,站在小便池前放水。

      “朝阳那边是不是也来人了?”矮一点的那个男人啧了一声,“我说他们这些大集团,都赚那么多了,这点小工程也要和人抢。”

      “谁会嫌钱多啊,”另一个人回答说,“洮海这个项目要是能接下来,能顶我们公司大半年的单子了。”

      朝弋不动声色地走到洗手台前,那两人并不认得他,目光在他身上匆匆一扫就过去了。

      “欸,我听说今晚鑫瑞那位也来了,”说到这里他语调微变,话音里染上了几分揶揄,“男人才刚死,你说他不在家里守寡,还出来和人谈什么生意?”

      “你嘴上留点德,”另一个也笑起来,“不过你说朝文斌那大儿子也是有病,放着那些水一样的女人不要,非要‘娶’个硬邦邦的男人回家,我要是朝文斌,我头都抬不起来了。”

      矮个子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什么?我倒是听说那个姓郁的其实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当时说是安排了要做手术,被朝文斌使手段给搅黄了。”

      另一人张了张嘴:“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我骗你干嘛?不然你以为朝文斌为什么那么快就接受了一个‘男人’做儿媳?听说他们这种人大部分也没有生育能力,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到时候就逼着弄个试管什么的试试呗,说不准还能抱上个孙子。”
      说着他吸了口烟,接着又道:“就是可惜喽,朝冶死得这么突然,连个种都没留下。”

      “这事你哪儿听来的?”

      “你管那干嘛?”矮个子大着舌头说,“你就说他那张脸是不是长得比女人还那什么,你见过哪个男人长成那样的?”

      他笑得猥琐:“我说他也别装模作样地谈什么生意了,直接撅起屁股让那些领导捅捅,那咱还竞什么标啊,那些领导肯定连底裤都给他透干净了……”

      他话音未落,膝窝上就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他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摔在了小便池的边缘,磕了满嘴的血。

      “不是你他妈谁啊?”另一人往旁边退了一步,“唔……”

      朝弋抬手冲着他面门就是一拳,只不过使的不是惯用的那只手,力道还是显得轻了些。

      矮个子脑子里正发怔,本能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人从后边抓住了头发,旋即整张脸都被摁进了小便池。

      “朝弋,”他像是现在才想起要回答那个人的问题,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小叠现金,丢在池边那人脚边,“医药费。”

      被他摁进小便池里的那个人看起来还想挣扎,于是朝弋不紧不慢地在他背上补了一脚:“别不好意思了,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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