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安杂俎》无样

1、人皮通牒

　　据说，被神的目光注视过的人，会获得凡人没有的力量。
　　但，无论你是大权在握还是富可敌国，神都不会有任何偏宠，谁都不敢妄自揣度神的意图。
　　这种神力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既不能参照东方的金木水火土，也无法归类于西方的精灵矮人那一套。所以，获得过神注目的幸运儿可能被赋予很强的力量，亦有一定概率鸡肋。
　　卫铭京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此刻的他正耐着性子，同一名身段优美的旗袍的女子解释：“那伙人已经被我收拾了，没一个站着的，虔安可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每一个字拆开来听都很冲，但那语气称得上平和。
　　卫婉勾起唇角，那笑如鸢尾一样轻，却漆了唇红，透出几分古器具的沉静色泽。她上下唇轻启，衡量道：”断了一条胳膊和三根肋骨，换来虔安的交通安全，这笔买卖倒也合算。”
　　卫铭京察觉到她似乎松口了，不耐过多纠缠，立刻伸出软塌塌的断臂，说：“医生，辛苦你了。”
　　对面的卫婉闻言纹丝未动，只是将一条腿轻轻搭在另一条腿上，问道：“这么说来，和异能无关？”
　　”嗯，不过是些外省过来的富二代。“卫铭京举着断臂，眉头都不皱一下。一群傻叉，没有人命的概念，下手挺狠。
　　卫婉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像叹尽了一生的故事与脾气，说：”铭京，整个虔安市都被你挑在肩上，其实不必这样，你只看管异能事件就好，一座城的生息，有自己的规律。“
　　面前容貌坚毅的男子默了默，似是在思索反驳她的话语。突然，他的视线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张柔软的纸，传单大小，上面彩印着风景和数字。乍一看真像路边发的售楼广告，可那略厚重的纸张和细腻的纹理彰显了它的与众不同。
　　现在的售楼广告都这么尊贵了吗？
　　卫婉走过去，以裹伤的行为阻隔了他的视线。
　　卫铭京的视线巍然不动，他知道面前温和优雅的女人除了精通医术，还擅长视线引导，同她在一起，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只看了一眼，卫铭京就确信，那张传单有问题。
　　卫婉凭借医术为他接好手臂，正细致地为他打着石膏，见他用好着的那只手去抓那传单，勾了勾唇，她的眼神暗含提示，又按捺回去。
　　卫铭京上手一模，就知道手感不对，这绝不是纸张的触感，手感油润，好像羊皮，却比羊皮更细腻软薄。
　　“这是人类的皮？”卫铭京回忆着揍人的手感，不确定地问。
　　一张人皮，被随意放置在桌上。
　　细思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是存在医疗结构保存处理人皮，是有教派把人皮当作兽皮使用，但，从没见过有人把人皮当纸来用，还印成传单的样子。这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这样的传单，究竟有多少份。
　　“不错，”卫婉端详着说，“从大前天开始，有人每天往旁彬——我目前的男友家里寄一张。”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家人挺着急的。”
　　她的语调搭配身势表情乍听起来随和，单拎出来听却有种与生俱来的疏离，轻描淡写男朋友的状态。
　　卫铭京摩挲着印得斑斓的传单思索道：“这是人皮通牒，我在哪听说过。”他对虔安市大大小小的势力了如指掌，若论丧心病狂，他的组织——□□绝对当仁不让。这不是虔安市的势力。
　　卫铭京再次认真打量这张人皮通牒。上面印刷的是一处楼盘，依山傍水，风景独好，底下的数字不像是联系电话，是一没有任何规律的数字。
　　细看也能发现表面不甚光泽，凑得近了可以看到染料晕出的肌理。
　　“这东西我拿走了。”卫铭京扬了扬手中五彩缤纷的皮制品。
　　卫婉安娴地望着他，没有制止，言语间仍有笑意:“并未查清与异能有关。你确定要插手？”
　　“可与人命有关。”卫铭京在组里向来说一不二，可面对卫婉从不摆谱，他认真解释道，“异能说到底也是危害百姓的安全，这和非异能恶性事件造成的结果一样，说到底，我守护的是虔安，不能忘了受众。”
　　“放回去吧，我还要检测这张通牒的成分。结果我会让谭轻轻告诉你。”卫婉的视线落在卫铭京的伤处，仿佛那里停留了一只蝴蝶，让人忍不住随着她看过去。
　　伤口都已经妥善处理，打好了石膏，绷带层层裹在上面。
　　卫铭京额角抽搐:“医生，为什么不用能力疗伤。”
　　卫婉被称为组织的医生，不仅是因为她的医术，更因为她的异能，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她都能救回来，连道疤都不会留。
　　事关她的能力，卫铭京没有多问过，但他猜测或许与时间有关。
　　卫婉好整以暇地回道:“相比起昨天的粉碎性骨折，前天的高位截瘫和大前天的枪伤，今日的伤算是轻的了，可以自己长好。”言罢露出安抚的微笑。
　　卫铭京：“。。。。。。”
　　目前，碍于她堂姐的身份，他不好发作，赶在爆脾气上来前离开了这座地下医院。 2019年3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