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翳》梵萱

17、不过尔尔

　　“陆学长是吧。”远方跑来的红衣女孩子大口地喘着气，鼻尖沁出亮晶晶的汗水，“我在路边捡到的。”女孩子递上来一个黑色的手机，流线的金属光泽泛着暗暗地奢华，有点宮菀的风格。
　　“这个不是我的。”陆尚只是淡淡抬了下眼皮，道。
　　女孩子的脸忽然涨红了，讷讷地说：“这个是宮菀的吧，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你怎么知道是宮菀的。”陆尚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好整以暇地问。
　　“我……我看到这里面有你的手机号。”女孩又理直气壮起来。
　　“是吗。”陆尚忽然有些想笑，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小尚子，人家女孩子为了追你可是费尽心机啊。”一个男生笑骂。“小姑娘，你的陆学长从来不用手机，下回打听清楚再来啊。”又一个声音传来，女孩的脸迅速由红转白。
　　像是为了配合起哄的人群，陆尚微微俯身，把脸凑到女孩耳边，周围人都瞪大了眼，心想一向和尚一般的陆尚怎么忽然转型开窍了。“你听着，如果宮菀出了什么事，就让你哥哥为你收尸吧。”说完，陆尚直起腰，笑着牵起女孩的手，周围女生看着走远的二人，又一次心碎。
　　“那不是新来的宁阳吗，什么时候勾搭上路学长了。”“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过陆尚那小子不是有一个大美女王菀当女友了吗，怎么又来一个，这不是资源浪费吗，要知道多少孤男的男性同胞饱受相思之苦啊”……

　　宁阳，也就是月离清，被陆尚牵着，浑身动弹不得，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收尸吗？传说中纯良无害的陆二王子原来也有这么狠毒的时候啊，是关心则乱吧。’月离清望着身侧走出学校后就一脸铁寒的陆尚，微微叹息，这就是我要托付一生的人吗？

　　此时，宮菀的待遇其实比月离清好不了多少。
　　被软塌塌地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宮菀却觉得很不舒服，因为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正常地散发温度，头晕晕的，仿佛眼睛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冒烟。“发烧”这个形容词对血族来说，是很可笑的。
　　“菀公主，我们又见面了。”男人缓缓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狼狈的宮菀，“菀公主罕有这么凄凉的时候啊。”
　　“月离楠，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宮菀看着眼前眉目间一派爽朗的男人，从心里忽然溢出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月离楠，你还是不适合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宮菀，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会怎么处置你？”月离楠有些气闷，虽然自己此时占上风，但竟然感觉在气势上输了宮菀一大截，这个感觉让月离楠感觉异常不爽。
　　“我猜猜啊，猜对了你可别恼羞成怒，我很怕死的。”宮菀玩笑般地说，“你大概现在正在惊讶我怎么这么快就被你成功抓获了，然后感叹传说中的中的菀公主不过如此，然后大概你自己也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处置我，所以干脆把我献给你父王，在你心目中你父王会给我最合适的处置。”
　　月离楠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
　　“月离楠，你有没有想过你父王为什么要把国家传给你的亲妹妹，然后又找个外人当驸马，还给驸马那么大权力。”宮菀静静地说，她现在很晕，没有那么大力气。
　　“你不用离间我们父子的关系。”月离楠坚定地说，嘴角对宮菀扯出一个生硬的冷笑。
　　“咳，这个表情不适合你，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也不适合你。”宮菀声音弱弱的，“你父王之所以留下你，大概就是看你很孝顺，而且一直很努力地做他的左臂右膀，我曾经跟他说，你这样的儿子做个闲散王爷要比做他的王子舒服的多，他却跟我说，每个人都是有执念的，他不想让你伤心。”宮菀想起那个男人罕见地语气温柔起来，眼眸像是陷入了幸福的回忆，微笑着说：“你太小了，不懂他；他也太小了，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陆尚看着手里的情报，牙都快咬碎了。
　　宮菀让她的私兵首领湘灵和洛旭不要管她，还把暗卫都派到别处，不用管她的死活，然后自投罗网一般被月离楠抓住了；而陆尚则不慌不忙地扣下了宁清公主，似乎是在等对方主动放人，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自信；商暮寒不知道有没有得到消息，但事实是，暮雨并没有查到任何来自商暮寒的救援信息。
　　‘哎，难道大家都在指望我去救人吗’暮雨有些悲愤地想。
　　果然，人善被人欺。

　　陆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被呵护在蜜罐中无所事事的天真公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宮菀虽然支走所有暗卫，貌似自投罗网，但陆尚明白宮菀并不是一个喜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是有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此外，她这么容易地上钩，一方面放松了对手警惕，觉得她不过尔尔，另一方面也会打乱对方的阵脚，因为也许对方并没有料到这么容易得手，蓄谋已久的计划就要有变动，而这个变动正事宮菀制造给羽族的空子。
　　就是确定了这点，陆尚才能不慌不忙地扣着宁清公主坐在这里，但现在却又一种感觉隐隐告诉自己不对劲。
　　刚刚宁阳拿着手机来找自己，几乎完全暴露了信息，主动告诉他宮菀在他们手里。而按理说，自己如果发现宮菀不见，第一个就会想到去找狼族的人算账，所以不用她自己找来，恐怕自己就要去找她。而在幕后算计这一切的人，本应好好把她保护好，更不应让她做出这中几乎自寻死路的举动。最好的设想是自己刚刚认为的，那就是宁清公主自己白痴，不听安排自作主张地找到自己，以这件事为契机讨好自己，但现在想来这似乎是说不通的，因为陆尚还没有自恋到觉得自己能把一个素不相识的公主迷得七荤八素丧失原则，再二百五的公主，在宫里呆久了，也具有基本的自保心理，何况狼族竞争激烈的宫廷，哪里存在一个无辜的人。
　　想到这里的陆尚已是一身冷汗，暗骂自己大意了。被宁清公主一直以来表现的天真蒙蔽，刚刚的自己的确是轻敌了。想到这里，陆尚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因为太吵被自己一巴掌敲晕的女孩子。能在一直保持着天真让所有人都觉得纯良无害想用心呵护的公主，能是一个简单的人吗。
　　陆尚的汗已经凉了下来，凉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暮雨应该一直在留意各界动向，所以不用自己说，暮雨应该也会插手保证宮菀安全的，毕竟，虽然月不休的政策让局势微微有了变化，自己和宮菀的原本看来是板上钉钉的婚事受到了不小的阻力，但宮菀毕竟是暮雨的表妹，在宮菀没有威胁到他之前，暮雨一直会全力帮助宮菀，更何况宮菀手里的筹码也是不可小觑的。
　　想到这里，陆尚的心思忽然乱了。
　　原本自己对宮菀坦诚是基于自己将和她的利益绑在一起的原故。平心而论，虽然宮菀很漂亮，自己和她在一起很开心，但这并不完全构成自己娶她的原因，自己对她的感情充其量也就是好感罢了。换句话说，如果宮菀只是学校里的一个很漂亮很有才华的人族女孩，那么她在自己眼中的地位最多也就比别的女孩稍微高上个一点点。自己之所以娶她，还是因为她拥有的巨大的实力和□□的后盾，因为自己虽然不热衷权势，但毕竟还是一个需要吃饭睡觉的俗人，免不了要找个最舒服的后盾。娶个美女，何乐不为。
　　而现在，月不休却给出了更舒适的选择。虽然没有承诺给宮菀什么，自己也并非爱宮菀爱到死去活来，但接受月不休的优惠提议却让陆尚从心底觉得不舒服。且不说月不休给出这提议的时候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单单让自己娶一个看似纯良却深不可测的妻子，就让自己感到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思及这里，陆尚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厚此薄彼的人，虽然人生注定一搏，那么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拼搏途径好了，虽然，陆尚叹息，放弃另一条愿景更美好的路是不容易的，谁能没点欲望。
　　确定自己心思的陆尚感到一阵轻松。看一眼扔在昏迷的宁清公主，小姑娘的嘴角高高弯起，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
　　“好梦吗？”陆尚轻笑，以一种自己也没发觉的邪恶姿态。
　　陆尚屏气凝神，于是整个心境空旷起来，周遭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陆尚在心底碎碎默念：“暮雨，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

　　哎 小尚尚终于明白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