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公子冲喜后》叶柿粥

4、进门

　　尚挽随喜婆往裴家少爷所在的青竹轩走去，越是靠近药味越是浓郁。

　　乍一闻似乎都是些滋补气血，强行吊命的玩意儿，可尚挽却依稀从中闻到一丝腥甜奇怪的味道。

　　“小娘子，前面就是青竹轩的卧房，裴公子的状况你也知道，待会入了房，给公子挑个喜帕，咱就算礼成啦。”

　　随即又附耳说道：“我就在此处等着小娘子出来，夫人还在偏院等你呢。”

　　喜婆语罢松开尚挽的手，示意她自行走进里去。

　　卧房之内。

　　整个床都被帷幔遮挡了起来，而床边站着一位面带半张银色面具的白衣少年，见尚挽进来，便躬身对床内之人说道：“少主，尚姑娘到了。”

　　“咳咳咳…”床内传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你去…咳…把她帕子…咳…掀了吧。”

　　尚挽一愣，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要让他手下之人给自己掀盖头？

　　虽说尚挽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当初答应来这裴家，也只是为了了却师父一桩心事。

　　可这裴家少爷也未免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吧。

　　尚挽忍住一把把盖头掀开的冲动，心里暗暗劝戒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做得越过分，自己到时越有离开的理由。

　　尚挽正盯着地面发呆，突然一双黑靴闯入了视线之内，“尚姑娘，属下乃裴少主部下——裴玄，是少主的大夫，冒犯了。”

　　语罢便一下挑开了尚挽的红盖头，霎时，一道刺眼的白光，让尚挽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待她回神望去之时，那人已站回了床边，原来刚刚是那半块银色面具折射的光，扰了她的眼。

　　眼前那裴玄，看样子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骨骼清瘦却不矮小，孑然而立，透出一股孤傲之意。

　　面具未遮住的下颌棱角分明，而眼中透露的却只有冷漠与疏离。

　　尚挽没想到区区一个大夫竟有如此气势。

　　只是不知，为何一个大夫，自己却是中毒之体。

　　尚挽看着裴玄那紧抿的唇，略微苍白的唇色下，隐约透露出青紫色的气血脉络，那应当是体内积压毒素所致。

　　尚挽驻足了一会，见房内再无声响，便请辞退了出去。

　　来到门外，喜婆果然还在此等候，见尚挽出门，便笑嘻嘻地带她前往偏院。

　　此时在偏院等候已久的纪语荷，看见喜婆领着尚挽前来，急忙迎上前道：“小挽，你可算来了。”

　　说着便给了赏钱，打发了喜婆，亲自携着尚挽走入院内。

　　纪语荷边走边说道：“小挽，我知道让你过这门，高低是委屈了你，但是你放心，我定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这院子就是为你准备的，还有丫鬟下人都一并给你安排好了。”

　　说着便喊道，“连月、碧星，叫大伙都过来参见新主子。”

　　尚挽看着一瞬间涌到眼前的二十多人，顿时有些头脑发胀。

　　“裴夫人，这也太多了，你也知道我在外面自由散漫惯了，不需要这么多人服侍的。”

　　经过尚挽多次委婉又坚定的拒绝，最后勉强留下了五个丫鬟。

　　连月本是裴夫人那的大丫鬟，而碧星则是少爷房里的大丫鬟。

　　裴夫人特地将这两人安排给她做大丫鬟，说是好让她尽快熟悉这天行门的生活。

　　而其余三个小丫鬟，则是尚挽随意挑选了几个看着老实安静的。

　　“从今以后，尚姑娘就是你们的主子，虽说这次少爷纳的是妾室，可尚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你们大可称之为少夫人！”

　　纪语荷竟让这些下人都称尚挽为少夫人，可见给足了她在下人前的面子与地位。

　　“小挽，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与我说，我不经常在这别院，骆青那孩子不太喜欢有人打扰，这不唯一的大丫鬟都遣出来给你了，你有事的话，就让连月来找我。”

　　说完两人来到厅堂，纪语荷看向尚挽，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

　　尚挽看着裴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裴夫人，能得您青睐是尚挽的福气，您有话但说无妨。”

　　“小挽，你还叫我裴夫人。”

　　尚挽顿时哽住，这突然让她改口，她还真叫不出来，“夫人，我叫您声夫人是应当的。”

　　归根到底她是个妾，就叫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纪语荷见状也不为难尚挽，随即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挽，听闻你师父说你医术不错，可以的话，能否多多照看下骆青。”

　　原来纪语荷对尚挽如此上心，一来是觉得让尚挽做妾冲喜已是有些对不住，二来还是想让她去给裴骆青医治，怕尚挽会不乐意。

　　“夫人，不瞒你说，我的医术也就是个半吊子，也不知为何我师父会对您称我医术凛然，裴少爷的病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自当尽力而为。”

　　尚挽无可厚非地答应了纪语荷的请求。

　　反正师父早前就和她说过，那药罐子可以给她练练手。

　　而且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医术到底几斤几两。

　　可这提到医术一事，尚挽却忽地想起刚刚去青竹轩的场景。

　　便好奇地问道，“夫人，裴少爷他，不是有专门为他医治的大夫么，似乎是叫裴玄？”

　　“对，小挽刚刚进门见到了？”纪语荷解释道，“当初骆青突发重疾，多亏遇到裴玄救他一命，见他确有医术本事，便留下了他，骆青也多亏有他照料，才能安稳至今。也是个可怜孩子，好像以前是从一场大火中逃出来的，好好的脸被毁了一半。”

　　尚挽了然，怪不得那人带着半张银色面具。

　　纪语荷见尚挽不出声，便继续说道，“小挽，这次骆青病情突然加重，凝魂丹又中途被劫，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你师父将你交于我，我自不会辜负嘱托，骆青的病你看不了也无妨的，这都是命。”

　　“夫人放心，我不是介意此事，只是询问一番，如此甚好，裴少爷的病情我还可以请教于他。”尚挽好意解释了一句，免得这裴夫人又徒增忧虑。

　　又闲聊了几句，纪语荷便起身离去，尚挽看着这偌大的厅堂走了神，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少夫人，先回卧房吧，我们给您梳洗打扮一番，一会就可以用膳了。”连月走上前来打断了尚挽的沉思。

　　尚挽下意识的想拒绝，可看着自己这身厚重的行头，确实不太方便自己收拾，便起身道；“有劳了。”

　　“少夫人折煞奴婢了。”连月淡淡回了一句，转身领着尚挽往卧房走去。

　　折腾了半日，尚挽身心俱惫，午膳也不想吃，反正在这也无人管她，便决定去沐浴休整一番。

　　不一会尚挽便躺在了一个巨大的浴池中，她屏退了所有人，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尚挽感叹大户人家就是好啊，除了那些野外的川流湖泊，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华丽的浴池。

　　正当尚挽闭目凝神想好好享受一番时，耳中却传来了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

　　“连月，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竟会在这碰到你，你不是一向自视甚得夫人欢心么，怎会沦落到给少爷的姨娘做丫鬟。”

　　“正是受得夫人重视，才把重要的事交给我。”

　　“你是说给姨娘做大丫鬟是重要的事？别自欺欺人了。”

　　“那你不也是一样到这做大丫鬟。”

　　“我和你可不一样，少爷可是许诺我…算了，和你说那么多干嘛。”

　　“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一口一个姨娘的，背地里也就算了，在她面前可得叫声少夫人。”

　　　“连月姐，碧星姐，门口有青竹轩的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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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两个大丫鬟都不简单，她们也不会想到，尚挽五感异常灵敏，泡着澡还能把她们在外面的悄悄话听了去。

　　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尚挽也赖得和她们计较。

　　于是她缓缓沉入池中，憋着股气想用满池子的水来隔绝这些呱噪的声音。

　　“少夫人，有人过来传话，少爷让您今晚过去与他一同用膳。”碧星敲了几下门，却未听到里面回答。

　　于是碧星直接推门而入，却看见浴池一片平静，刚刚还在里面沐浴的姨娘竟不知所踪。

　　“不好啦，尚姨娘跑啦！”碧星喊着就要往门外跑去。

　　尚挽憋气也快憋至极限，正巧被这一声叫喊声惊扰，便从水中探出头来，“站住！”

　　碧星听到尚挽的声音，立马回头，看见尚挽正好端端的坐在浴池之中。

　　“少夫人，您可吓死奴婢啦，要是您出个好歹，奴婢十条命也不够赔啊！”

　　“我说过没事不用进来的，你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尚挽低着头闷闷地问道，乌黑垂顺的长发挡住了原本就小巧的脸，也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表情。

　　碧星心道这个姨娘原来是个软柿子，她莽撞地闯进来还大喊姨娘，那位也全当没听见没看见。

　　“哦，是少爷院子里的人来传话，让您今晚一起过去用膳。”

　　“好，我知道了。”尚挽心中暗想，也不知那裴骆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盖头都是让属下挑，那饭是不是也要让那属下代劳呢。

　　“少夫人，您泡了许久了，需要奴婢帮您更衣起身吗？”碧星拿着帕巾走上前来，伸手就想为尚挽擦身。

　　尚挽不着痕迹地避开碧星，只是把帕巾接了过来，“不用了，帕巾留下就行，一会我出去找你。”

　　尚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碧星，碧星见状反倒乐得清闲，便依言退了下去。

　　而尚挽看着手中的帕巾，想着碧星刚刚伸来靠近自己的手陷入了沉思。

　　她从那指尖上竟嗅到了淡淡的甜腥味，一如刚进这别院就闻到的药味里，混杂的那股奇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