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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10 溜冰 ...

  •   “你可是跟姑姑说出来学习的。”
      付嘉言和柴诗茜落在后头,他这么说。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知道?”柴诗茜不以为意,“短这一下午的补习,也不差什么。”
      “你自己想玩,干吗非拉上我?”
      “这不是给你制造机会,修复一下同学关系嘛。”她拐拐付嘉言,“待会儿你就表现得好一点,将功赎罪。”

      谢蔲捧着奶茶,慢慢地喝,对她来说,还是太甜了。
      柴诗茜快步走上前,跟她搭讪:“哎,谢蔲,你初中是哪儿的呀?不是七中的吧?”

      本着不能恨屋及乌的原则,谢蔲语气挺和善:“我在县里,读寄宿。”
      “这样,”柴诗茜熟络地跟她侃起来,“寄宿有寄宿的好,几个人在一个宿舍里,晚上能聊八卦。”

      谢蔲回忆她的初中,其实没太多这样的记忆,宿舍熄灯早,还有宿管阿姨查寝,若是她们还在嘻嘻哈哈,次日一定挨批,公示在通知栏的那种。
      这么一说,柴诗茜又有些怜爱了。

      陈毓颖和谭吕婷凑上来,参与她们的讨论。
      女生的友谊有时也简单,一个共同话题的展开,就能将几个性格迥异的人连接起来,她们很快聊得热火朝天。

      秦沛呢,对付嘉言有种崇拜仰视的心理,不太敢跟他搭话,就听着她们聊天。
      付嘉言两手揣着兜,他经常运动,气质正,没有吊儿郎当的感觉,只是随性,问秦沛:“你坐她们后面,她们平时也这么能说吗?”
      “啊?”秦沛反应慢半拍,“也没有,谢蔲话不多的。”

      这时她们看到一家宠物店,进去看那些猫猫狗狗。
      比起柴诗茜和陈毓颖的外向,她的笑容是收敛着的,脸颊的两个小酒窝的弧度也是浅淡的。
      包括上次,球砸到她的头,她所表现的情绪,也并不激烈。

      不知她是懂控制情绪,还是天生如此。

      谢蔲蹲在一只大金毛面前,想伸手去逗弄,又有所顾忌。
      “它们性格温顺,一般不会咬人的。”

      一片阴影覆下来,带着淡淡的,清新的,在宠物店格格不入的绿茶香。大抵来源于洗发水。
      谢蔲看了付嘉言一眼,他又说:“想摸就试试呗。”
      做示范似的,他想伸手,它猝不及防地把前肢搭到笼子上,吓他一跳,也逗得她一笑。

      付嘉言此时也不介意她的嘲笑,问她:“你很喜欢狗吗?”
      谢蔲挠了挠它的下巴,约莫是心情好,她乐意多回复几句:“喜欢啊,我爷爷家,我邻居家,都有养狗。狗多忠诚啊,它会给你昂贵的陪伴、等待、安全感。”
      不像人一样。

      “那你还怕它?”
      谢蔲收回手,轻声细语:“是怕它怕我,因为不认识。”

      付嘉言摸摸金毛的头,“自己怎么不养一只?”
      “狗要经常遛的,没人照顾,我妈妈也不喜欢家里乱。”

      陈毓颖叫他们走了。
      商场里有家精品零售店,店面开敞明亮,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格外吸引女孩们的目光。

      柴诗茜说:“你要是不感兴趣的话,在外头等我们吧。”
      付嘉言非要跟进去。

      面前挂着一面墙的玩偶挂饰,付嘉言想起谢蔲书包上的那只兔子,陈毓颖正好问:“哎,蔲蔲,你那萝卜兔子多少钱啊?”
      谢蔲摇摇头,“不知道,初中毕业别人送的礼物。”

      柴诗茜八卦道:“男的女的?”
      谢蔲很实诚:“男生。”
      “哇哇哇,”陈毓颖激动了,“不会是暗恋你吧。”

      付嘉言身形未动,下意识地瞟了一眼。
      谢蔲还是摇头,“不知道,可能吧,但现在也没联系了。”

      陈毓颖说要买个谢蔲姐妹款,她选中一个抱松子的松鼠,美滋滋地挂在自己的包上。
      她们都有中意的小玩意儿,独独谢蔲空手进,空手出。
      付嘉言问她:“觉得太贵了?”

      店面租金不便宜,再普通的物品,到了这儿标价也不低。
      他能分辨球鞋价格,枪、战斗机的型号,也通过一个人的投篮判断他的水平,但真心无法从女生的打扮,看出她的经济条件。

      谢蔲说:“只是觉得没什么需要的。”
      “喜欢不就行了,又不一定必须得派得上用场。”
      “可喜欢是会缩水的,假如现在是100分,过段时间缩到50,它就被搁置到一半;再缩到30,它又到了该扔的地步,这点喜欢会成为羁绊。”

      付嘉言一时语结。
      他想知道,相仿的年纪,什么样的经历,才会令她如此冷静、理智,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

      控制欲望,说来简单,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不,不是的,谢蔲也有的。

      谭吕婷提前相中一家新开业的溜冰场,搞活动,25一个小时,满200送50,他们六个人正好能凑够。
      他们换了鞋,进到场中。
      谢蔲半点不会,得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寄托在胳膊上,借助扶手,慢慢挪。

      付嘉言也不会冰刀鞋,但他溜了一圈就熟了,甚至还能转个圈。
      他溜回来,见谢蔲还在磨蹭,停她旁边,“需要我教你吗?”

      “我自己可以。”
      他背着手,扶扶手倒退着,说:“你要是溜过我,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用你请,”谢蔲看他,“不就是比赛么。”
      付嘉言笑,“行啊。”

      谢蔲咬着牙,躬身,松了手,身体重心还是稳的。
      她深呼吸,张开双臂,尝试滑动,趔趄了一下。
      付嘉言下意识想扶,她又立马站住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说:“别怕摔,放松。”

      不出他所料,她有强烈的胜欲,既然应了战,她就想赢。而且不会接受对手的帮助,哪怕她摔了,也要自己爬起来。

      柴诗茜路过时,还吐槽说:“你也太没绅士风度了吧,都不知道搭把手。”
      付嘉言无辜地耸肩,“是她不让。”

      半个小时,好歹连摔带滑地学会了。
      “还能比么?”
      她早脱了外套,但还是热,脸都红了,汗粘住碎发,“能啊,看不起谁呢。”

      柴诗茜主动请缨当裁判。
      付嘉言让谢蔲在内圈。

      “各就各位……”临时裁判像模像样的,手一落,“go!”
      柴诗茜转而又成了观众,冲他们喊:“谢蔲加油,超过付嘉言!”

      其实谢蔲显然不占优势,付嘉言腿长,四肢灵活,轻轻松松就能拉开差距。
      但他没有。

      他始终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时不时回过头看她。
      毕竟不是正规的短道速滑比赛,他俩又是新手,约定比三圈,先到达起点者胜。
      其实压根没制定规则,谢蔲完全不考虑采取抄近道之类的作弊手段,结结实实地跟他比了三圈,纵是输,也输得光明正大。

      “你行啊,”付嘉言笑,“还挺较劲儿。”
      “比赛不较劲有什么意思。”
      谢蔲叉着腰喘气,又对柴诗茜说:“你们继续玩,我累了,先撤了。”

      过了会儿,付嘉言也走了。
      谢蔲坐在溜冰场外的长椅上,换了自己的鞋,脚踩在实地,还有种不真实感。

      一包纸巾递到面前,是付嘉言,谢蔲说:“你还有随身带纸的习惯?”
      “现买的。”
      她抽了一张,剩下的还回去,“谢谢。”

      谢蔲擦了擦汗,看到什么,突然起身,朝小超市走。
      付嘉言看着她买了烤肠和矿泉水,两人份的,她手小,水还得用胳膊夹着,他拿过去才问:“请我的?”

      她纠正:“输给你的。”
      行吧,换汤不换药,付嘉言受了。

      咬了口烤肠,油在嘴里爆开,又烫又香,付嘉言说:“哎,其实我们俩也能和平相处,不是吗?”
      谢蔲说:“看你怎么定义‘和平’了,如果是指不打起来,确实和平。”

      付嘉言失笑,多稀罕呐,这种话居然由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女孩说出口。
      他敞着两条腿,上半身前屈,那是他休息的习惯性动作,“说实话,我没见过你好胜心这么强的女生。”

      挨了打要还回去,比赛要争,考试要争。
      过刚易折,又有人说,女子本弱,她是刚硬的,也是柔软的,竟丝毫不违和矛盾。

      谢蔲用两腿夹着水瓶,单手拧开瓶盖,付嘉言见状,又移开了目光。让她主动开口请人帮忙,果然不可能。
      听见她说:“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我妈就是这样的人。”
      点到即止,她不会往深了说。和他交心,不合适。

      陈毓颖他们累了也出来了。
      运动完再去吃饭,都得香几分。

      他们去吃肉蟹煲,人多,要了个蟹锅和虾锅,另点几个配菜,摆满一桌子。
      热腾腾的锅端上来,香辣的味道勾得人食指大动。

      付嘉言剥壳的手法娴熟,没一会儿就把肉剥出来,柴诗茜说:“这么会剥,以后当你对象有福啊。”
      他把肉丢到她碗里,“就你话多。”
      “啧,你这人,夸你还不乐意了。”

      陈毓颖问:“你们一起长大的吗?感情这么好。”
      柴诗茜咬着蟹腿,点头,“我妈把他当亲儿子看的那种。”
      陈毓颖笑说:“那多好啊,付嘉言你就相当于有两个妈妈了。”

      此话一落,柴诗茜顿时默然了,瞄了瞄付嘉言。后者动作一滞,神情倒没怎么变。
      秦沛在桌下想踢陈毓颖,踢错成谭吕婷了,还好她反应快,连忙带过去:“哎,待会儿我们去哪儿啊?”

      最后还是没安排了,溜那么久的冰大家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去歇着。
      付嘉言和柴诗茜打车走,谢蔲几个去公交站。

      想起饭桌上中断的话茬,陈毓颖问秦沛:“付嘉言妈妈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开家长会从来都是他爸他姑父参加,要么没人来,连毕业典礼也是。怎么回事,只有老师知道。我们就猜他妈妈是不是……”

      死亡像一班列车,中途总有人下,每个人都有终点站,无一例外。
      但十六七岁,尚称得上孩子,大多没经历过生死离别,或者说,还不具备对此有更为具象深刻的领悟——那是数次痛苦叠加造成的麻木。
      她们也沉默了。

      陈毓颖心中恻然,又后悔,打了自己嘴巴两下,“瞧我这嘴,说啥了都。”
      “你也不用太刻意,别提就成。”
      “那他爸是干吗的呀?”

      这个秦沛就能说道说道了:“刑警!好像还是队长级别的。前两年市里有个命案,就是他爸给破的,立了三等功,还上报纸了。”
      “哇,这么厉害?”

      “所以不是很大的事,老师一般不叫付嘉言家长,实在不行,让他找个能管事的亲戚顶上。”
      “也是,职业特殊嘛。”

      陈毓颖又说:“不过我一直以为,他家里很富呢。”
      “刑警能多有钱呀,柴诗茜不是学音乐的吗?可烧钱了,钱跟纸一样地往里砸呢,应该是她家富吧。”
      ……

      谢蔲听着,没太搭话。
      她目光垂下,想的却是:啊,其实人人都一样,人人都有疤,只不过有的藏在衣下,有的露在人前。
      就觉得,所有人眼里那个耀眼、了不起,牛皮哄哄的付嘉言,也不例外。

      无需光环,芸芸众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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