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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第 40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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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这间卧室兼具诊疗室的房间,王宇行惊觉这房间好像又大了一些,上回来是书架和药柜集体不见了,这回干脆连小客厅里的书桌都不见了,而挂壁电视大了两倍,沙发左侧位置,有一个圆滚滚的草绿色蒲团猫窝。
王宇行将它拿起来,嗖的一下扔到门边,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那本来就是他习惯坐着的位置。
汤姆呜呜低叫,怒而四爪飞起,向他扑了过去。
“汤姆!”
方缇严厉制止猫咪,揪着它的后颈皮,把它从王宇行腿上拎下来,扔地上,又回头训斥王宇行:“就这样它不挠你就奇怪了!”
“这是我的地盘!”王宇行反抗道。
方缇进到屋里拿了棉花棒和酒精棉片,还好自从养了猫他就备着狂犬疫苗针和破伤风了,没想到这两个月谁也没受伤,王宇行一来就被挠了。
他走过来坐到王宇行身边,抓起他的手臂,发现他手上又戴着手套,不禁奇怪道:“怎么总戴着它,是怕露出指纹吗?”
“关你什么事。”
“不碍事吗?你有指纹套,戴手套不热吗?”
“你管我呢。”王宇行想抽回手,被方缇摁住。
针要打在手肘内侧位置,不需要脱手套。
方缇用棉花棒沾湿酒精后擦了擦他的血管处,要施针的时候王宇行问道:“不会又是镇静剂吧?打了昏迷,还是你有什么新的毒药,要找人试试。”
“就找你了。”
方缇手劲儿很大,平时给熊孩子打针都能一手攥住不老实的胳膊,一手稳稳地注射。
三秒过后,药液推入,方缇收针,王宇行把按在上面的棉花棒一丢,起身要走。
“下个月还得来打,一共五针。”
“五针?”王宇行无语道,“那你一块儿打进去不就完了,我还得来五趟?!”
“是因为有潜伏期才要分五次的,哪能一块都打,你五天的饭能不能一天吃了?!”
王宇行瞪着他,有些怀疑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心想回头找别人打也是一样的,眼见着方缇收好了东西,却打开了他刚从地上捡起来的那个文件袋,将里面的腰部x光片子拿了出来,就着阳光,仔细地看。
王宇行无端像是被掐住了似的,屏住呼吸。
“患者在哪儿?伤得这么严重,不能再拖了,”方缇道,“赶紧把他送过来。”
“能行吗?”王宇行有些迟疑,“这个人是……”
“不管他是谁,现在都是患者,你来这儿,不就是找医生的吗?”
“嗯!”王宇行点头。
方缇去到冰箱里,拿出一盒东西,递给了王宇行。
王宇行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青春美白面膜”。
“是面具,”方缇道,“我的右前锋江耿鸿,他被我派出去了,现在不在首都,你换上它出去,到停车处开我的车,将患者送到地下一层,有直通我这里的直梯。”
事不宜迟,王宇行拆了盒子换上面皮起身就走,临出门说了一声:“我付你诊疗费。”
“……行。”
又是这么无助又狼狈的时刻,遇到了方缇,王宇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偏偏这世上很多事,都只有方缇能帮到他。
比如,从青羚手里救下他,比如帮他给于浩海总司令递作战计划书,比如救了红昭军得艾滋病的军人,保全了赵氏叔叔们的性命,再比如……给他武器,又送了他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败。
“对了,谢谢啊。”
“什么?”
方缇看着他耳朵上面被手术帽两边勒出的痕迹,好笑道:“刚刚演讲的时候,带头鼓掌的是你吧?”
“什么啊。”王宇行还在那装傻。
方缇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那头发里两道的勒痕。
“我就说哪个傻子出了手术室还戴手术帽,原来是你。”
“原来那帽子不能戴出来啊,怪不得一路追我。”
“谁追你?”方缇有些紧张。
“可能是Aland的人吧。”
方缇抓住了他的衣服:“等会儿,你这白大褂是偷了哪个小女孩的啊,快还回去。”
说完,去到衣柜里,从最里面拿出挂着的一件皮夹克,递给了王宇行。
“真土。”王宇行穿上后还照了照镜子,“哪个野男人的?”
“啧,”方缇踢了他一脚,“我买的!快走。”
俩人出了门,方缇把门锁上了,汤姆在里面喵喵叫。
王宇行侧过脸看他。
“上面有小窗,”方缇道,“它想透气了会出来。”
“我是问你,你出来干什么。”
“跟你一起。”
就这样并肩往下走,过来盯梢的人都退了,方缇从窗玻璃往后望,那探头探脑的人,竟都是面熟的医护人员。
他们为什么追王宇行?王宇行是戴了口罩的,厄斯人也有染金发的,从外观上看,行踪一直很诡秘、很注意的王宇行,没那么容易被人跟。
伪装成方缇右前锋的江耿鸿,果然很方便,一路上碰到阿波罗战士,他们都“方总,江总”打招呼,很是顺畅。
到了停车场,王宇行按了车钥匙,应声而响的车,还是他送方缇的那辆蓝色跑车。
他习惯性给副驾驶位置的车门打开了,可等他上了驾驶位,方缇却把门关上。
“你去吧,要来的时候告诉我,”他有些迟疑,“还记得我电话号码吗?”
王宇行点了一下头,开车出去,没到俩小时,就把龙思齐带过来了,跟着他来的是孔钟,俩人直接上担架,坐直梯,把龙思齐运到了楼上。
方缇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身边两个面生的助理医师,三人接到患者后,风尘仆仆地走进手术室。
王宇行和孔钟等在外面,孔钟猜到能救龙思齐的只有方缇,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而王宇行一直把龙思齐的病痛放在心上,他也能理解,在他心里,王宇行一直是个善待属下的人。
五个小时过去了,孔钟看向王宇行:“我下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不用,这里有Aland眼线,”王宇行道,“武弘二在保卫科,没多久能查出来。”
“嗯。”
不一会儿,走廊里有一位阿波罗小兵走了过来,孔钟戴着口罩,看着有人过来有些警惕,但那人看到王宇行,却以为是江耿鸿,说道:“方总吩咐我来给你们送餐,看看是喜欢吃的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拿。”
他将手里拿着不少袋子,递给了王宇行和孔钟,包装袋沉甸甸热热的,外面写着“汉堡王”,还有杯装的可乐。
“谢谢。”
“江总您太客气了,我是您的下属啊。”那小兵笑了起来,王宇行才想起,他现在的身份是江少将。
孔钟拿出汉堡来递给王宇行,自己也吃了起来,王宇行接过咬了两口,却食不下咽,他望着里面亮着灯的手术室,过去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方缇还什么都没吃。
到了半夜12点多,方缇才从里面出来,看到王宇行和孔钟都等在外面,有些惊喜,挽住王宇行的手臂:“没回屋睡会儿吗?”
王宇行跟他拉开一段距离:“手术怎么样?”
“很成功,摘除了很多粘连积液,主干骨头没有伤及内里,假以时日,有治愈的可能。”
王宇行和孔钟顿时喜出望外,孔钟更是惊叹一声:“太好了!”
他们已经找了太多医生了,都对龙思齐的腰伤束手无策,可方缇却如此笃定地给了他们希望。
“谢谢。”
世事催人,王宇行变成了一个会很自然地说谢谢的人。
孔钟知道他们一定有些话想单独说,朝王宇行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不用谢,”方缇打了个哈欠,还挽着王宇行的手臂,“你陪我睡一觉呗。”
“方缇,”王宇行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说了我要付你诊疗费。”
“我也没说不要啊,但我现在很困了。”
事实上这样高难度连续12个小时的手术下来,他是又困又累,连饿的感觉都没有了。
“回去休息,先去吃饭。”
“我不饿,吃不下去。你要走吗?”方缇轻轻晃着他的胳膊,如果王宇行要走,他是舍不得去睡觉的。
王宇行当然看出他的意思,这些年方缇每每提出要求,甚至都还没哼哼两句,开始撒娇,王宇行就没有不答应的事。
俩人回到了房间,开门进去,汤姆在卧室里面听到声音,开始挠门。
“你睡你的,我暂时还不困。”
“面具可以卸掉,我预备了很多张。”方缇知道他不喜欢用别人的脸跟自己独处。
“你右前锋知道你准备了他这么多张脸皮吗?”
方缇低头,有些羞愧,但江耿鸿比较白,所以方缇挑中了他。
王宇行左右张望,坐在了沙发上。
“你可以玩游戏,”方缇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到我新买的电视机了吗?你不说以前的小电视打游戏没有沉浸感,现在的不同了……”
他去拿电视柜上的遥控器,要开电视,王宇行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明白了,这房间的改造不是因为养了猫,而是之前他住在这里,就经常嘟囔空间太小,才35平的卧室+客厅+简单厨卫,还有高高的书架和药柜,办公桌占地也很大,方缇和一只猫住着还算宽敞,但是加上王宇行就很拥挤了,王宇行是个人高马大的Alpha,走路又经常撞到桌角、踢到书柜,但方缇现在把那些东西全撤了出去,为了王宇行再来住时,能舒服一些。
“……我上回来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
王宇行的声音沙哑,他看出方缇根本从心里,没有跟他分开过。
“你说……你很想我。”方缇眨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
“没有!”
“你说了,你心里这么说的!”方缇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心脏位置。
“别动!”王宇行皱眉拍开了他的手。
方缇打了个哈欠,已经困得眼泪吧擦的了。
“……进去睡吧。”
“那你不走?”方缇推开卧室的门,汤姆冲了出来,看到王宇行又来了,抬头喵喵叫。
“不走。”王宇行坐到了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汤姆跳上沙发,对王宇行好奇地看了又看。
“不准和猫打架。”
“那不一定。”王宇行推开去闻他的猫脑袋,“我特别讨厌小动物!”
“它也不见得喜欢你。”方缇笑道。
他进去冲了个澡,换了睡衣,又赶紧去到门口,趴在门边上,偷偷看了看王宇行。
王宇行拿着手柄靠在沙发后面垫子上在专心打游戏,好像真的不走了。
方缇安心地上了床,钻进了被子里,听着游戏仅仅一格的声音,以及地板上不停变换的光影,还有汤姆时不时发出的不满的喵喵声,心里觉得很充实,也很温暖。
幼时离家,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孤独的一个人,在一个角落里待着,消化所有情绪。但他内心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空荡荡的、无所依附的感觉。
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连汤姆闹了一会儿,反复被推开,都跑到门口,趴到自己的小窝里睡了。
王宇行听着屋里屋外一人一猫,此起彼伏的酣睡声,有些无奈,也不住地苦笑,游戏里一次次频繁“死亡”,多么轻松,而他在游戏之外,却必须要坚强地挺着。
要想抽刀断情,直接斩断所有,他应该更绝情,更冷漠,更狠,放下钱就离开,以方缇的为人,龙思齐在这里,必然会得到很好的治疗。
可理智虽然一而再地告诉他,该这么做,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挪不开步。
如果他真的悄悄地推门离开,方缇醒了,发现他不在,那会多么难过。
即使是想象他那到处找人的小可怜样儿,王宇行都心酸得不行。
他丢下了游戏手柄,长叹了口气,仰头在沙发上,抬手揉了揉眼睛。
就像吴鹤庭所说,他们的爱注定是彼此折磨,可即便是折磨,两相亏欠,都好过两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