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凤鸣朝

33、第十四章

　　清晨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毫无阻碍地照进了屋里。
　　宋云宁起来后外罩上一件袍子，洗了把脸就坐在镜子前梳理头发。镜子里的自己，满面春色犹在，白皙的脖颈上点点红痕清晰可辨。宋云宁下意识地抚着颈子上那些印记，昨夜的种种不受控制地浮出脑海。
　　“姐，我好困呢，你把窗帘拉上吧。”池应被太阳照得难受，只好埋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宋云宁回头看看在被子里蠕动的小家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一把拉开被子，晨光顷刻铺上了池应的脸。唇上还留着一处不浅的伤痕，是昨晚自己留下来的。宋云宁俯身吻下去，舌尖轻轻舔过那伤处。
　　于是小家伙清醒了。
　　睁开眼，是那张梦里都看不够的秀美容颜。池应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还早么？太阳都快到屋顶了。”宋云宁蹭了蹭她的鼻头，“起来吧，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池应眨了眨眼睛，看着宋云宁一脸认真，只好不情愿地抬起双臂撑着床要起来。只是这一动，小家伙立刻惨叫起来：“疼疼疼死我了，姐……我这里好疼啊。”
　　手指着胸口。
　　宋云宁以为她耍赖不起来，故意板起脸道：“快点起来，不然不给你饭吃。”
　　“真的疼啊。”池应哭丧着脸，猛吸着凉气。
　　宋云宁看不下去就俯身要去抱她，可是搂着她的肩膀刚还没起身，小家伙又是几声惨叫：“别，别动。好疼……”
　　这下，宋云宁知道她是真的不舒服。忙掀开被子，查看她左胸前的伤。这一看，还真让她吃惊。
　　本来因为是皮外伤涂了药就没用纱布，这会儿清清楚楚地看到伤口周围巴掌大的皮肤都变成青紫色，明显是血脉淤阻。宋云宁狠着心去按那片青紫色的皮肤，哪知手指刚一放上去，池应就喊疼。
　　看来是昨天晚上那些事儿闹的了。
　　池应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云宁，眼圈也开始泛红。宋云宁看的心疼，但嘴上还是训斥道：“叫你昨晚不老实，这下好了吧。”
　　“姐姐……”池应疼的厉害，又见她是这个反应，一时觉得委屈，眼泪就流了出来。
　　宋云宁赶忙给她擦，边擦边安慰道：“别哭别哭，我去找你师父来看看。”
　　池应抽噎着点点头。

　　“你们呀，年纪轻轻地怎么内火这么旺呢？”一笑婆婆给池应做了按摩之后，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虽说同处一室干柴烈火，你们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体呀。小应儿你伤都没好怎就那么心急？得亏这回只是血脉淤阻，万一你这剧烈运动牵扯到心脉，你可……”
　　“这不还是你教我做的？”池应不服气地瞪着她。
　　一笑婆婆重重地咳了一声，道：“你这孩子净说胡话，为师教了你什么啊，为师让你这么心急了吗？真是不要命了。”
　　池应气鼓鼓地说道：“哼，都怨你给我出坏主意让我赶快吃了宁宁，我早就该知道老妖婆你不会安好心。”
　　宋云宁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背着一笑婆婆给小家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池应吐了吐舌头，又冲师父做了个鬼脸，道：“作为惩罚，你得给我做早饭去。”
　　眼瞧着另一个小姑娘羞羞答答不欲言语的模样，一笑婆婆觉得内心畅快无比，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苏苍原，名师出高徒，我徒弟能做到的，我一定也能做到。

　　吃过早饭，池应连撒娇带耍赖总算说通宋云宁留在房间里陪着她说话，好给她解闷。
　　而宋云宁这里，因为着急想知道池应的想法，也就半推不就地遂了她心愿。
　　这样东扯西扯，宋云宁成功地把话题带到自己想知道的方面。问起了她做杀手的事情。
　　“我跟你说哈，既然我杀的宋子陵是假的，那将军府的人肯定不会宣布他的死讯。那我这个任务就算没完成。”
　　“一个杀手完成不了任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宋云宁心一沉，“你还要接着做这个任务吗？”
　　池应摇摇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要继续做。但是，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但不会继续这个任务，我还要把你爹救出来。”
　　“那你的雇主知道了，会不会……”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些事儿我都已经想好了。”池应歪头一笑，笑靥如晨光般明快动人。
　　宋云宁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池应的笑容给她一种特殊的感觉，这感觉让她相信这个小家伙说到的，就一定能做到。
　　两人对视着，空气逐渐变得温暖，窗外杨柳细枝儿轻扬，几缕甚至偷偷溜进窗子里摆动着细长的身躯。透过疏密间或的树尖，天空纯净地如一袭上等蓝丝缎，美妙不可方言。
　　一片晚春尚好的风光。
　　池应这时想起什么，突然挪开了视线，眉头也紧紧皱起。
　　宋云宁本来是坐在她身侧，这会儿看她脸色突变，甚至还别过头一副不敢面对她的样子，不禁有些惶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姐，我……我跟你说件事。”
　　如果说恋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对彼此的忠诚，那么做了不该做的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池应不知道把傅之觅的事情说出来以后，宋云宁会不会原谅她。只是她心里明白，这件事还是早点让她知道的好。免得到时候宋云宁自己发现了，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如她所料，宋云宁听完她的叙述，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池应再一次做了缩头乌龟，闷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听候宋云宁的发落。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宋云宁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但还是滋润不了霎时间干涩的喉咙。“傅之觅那个人，我看不清楚她，总觉得她城府很深。”
　　“对啊，她就是趁我昏迷了就过来非礼我。”池应感觉到宋云宁不像那么生气的样子，便小声替自己辩白。
　　宋云宁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可是看着小家伙闷头不出来，又有些心疼：“我没有生你气，相反，我还很高兴你能这么坦白。”
　　“真的吗？”池应一高兴就忘了形，一脚踢开了捂的她快出不来气的被子，“那你原谅我了啊？”
　　宋云宁眼疾手快按住了她，道：“本来就没生气，何来的原谅不原谅？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当心乐极生悲。”说着，眼光瞄起了池应只着肚兜的上身。“你那里不疼了呀。”
　　小家伙脸一红，讪讪地说道：“我就是担心你生气撒。那个大知了，人最坏了。”
　　“好了，不要再说她了。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跟她见面了。”
　　“这个……”池应迟疑了一下，“暂时还不能答应你。”
　　宋云宁挑了挑眉，道：“怎么，你还想跟她藕断丝连不成？”
　　“您想到哪儿去了。暂时不能答应你，是因为要救咱爹还得靠她帮忙。”
　　“这又怎么说？”
　　“你想啊，在将军府里那帮人看来。刺杀宋将军的人已经中了七步噬魂钉成了死人了，而且他们也断断想不到他们燕芜国的郡主会告诉咱们那个将军是假的。所以他们会掩着死讯不发，毕竟宋将军还没死嘛。我要大知了做的，就是让她去将军府打草惊蛇，让他们再找一个宋子陵出来！”
　　“照你这么说，还必须得再会傅之觅了？”
　　宋云宁一脸的犹疑让池应不自觉地笑开了花：“你现在都是我的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傅之觅什么的，就让她做做棋子也不错。谁让她做的那么过分呢？”
　　伸手揽了小家伙到怀里，宋云宁忍不住轻叹：“我真的不想让你再去见她。”
　　池应依在她怀里，很满足地蹭了蹭她的下巴，又道：“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倒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小池，你要知道这世间众生万象，居心难以揣测。尤其是这些位居统治阶级的人，一个个都在泥潭子里泡了多少年，我只怕你万一被她拉下水了，难以脱身怎么办？”
　　“姐，你可别忘了我是谁。”池应不回头，却是轻轻摩挲着宋云宁抱着她的手。
　　你是杀手无面使，可是你也是我的小池呀。
　　“等我伤好的差不多了，你就离开汉阳城回去。我会让师父他们保护你的。”
　　“那你呢？”
　　“我？总该给咱爹送上见面礼吧？”
　　宋云宁勾起嘴角，笑容不甜不淡：“说那些还太遥远。”
　　“我知道你舍不得让我一个人独闯龙潭虎穴的对吧？”池应扬起脸，坏坏一笑。“所以呢，你最好明天就找个导游回去暖泉镇吧。”
　　小家伙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这让宋云宁觉得她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由道：“你有你的安排，我也有我的计划。”
　　池应继续笑着，笑得宋云宁骤然明白了什么，也跟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