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五颗果子抢破头》鱼里江

55、第 55 章

　　从前有一个小村庄，村庄后面有一座山，山里多发怪事，村民们都说是妖怪作祟，于是请来四位法力高强的仙长铲除邪祟。
　　这四人三男一女，都自负法力高强，带着一身法术就进了山。结果山中妖怪太过厉害，四人虽然险胜，但也个个身受重伤。命运如此玄妙，这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经历也让这四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其中大哥最为勤恳踏实，但是天赋有限，只能达到人间的最高境界，无法突破大层，成不了仙。
　　二哥和三哥天赋异禀，也是四人中法术最高的两位。这两人虽然论实力难分伯仲，但在修炼的门路上却大相径庭。老三修炼正派法术无人能敌；而老二的歪魔邪道最是厉害。
　　至于小妹，是这四人中最懒的一个，但有三个哥哥宠着，反而成了他人眼中最不敢惹的那个。

　　法术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彼此之间甚至没有生出嫉妒的心思。
　　四人都是漂泊的散仙，互相成为了彼此的亲人，四处游历，斩妖除魔。

　　见过他们的百姓都是如此一说。

　　十年过去，几人偶尔吵过几次架，但最后都红着脸道歉和好，勾肩搭背喝酒一笑泯恩仇。
　　真正的破裂，起源于老三的色-欲——他看上了自己的嫂嫂，他二哥的妻子。

　　“那些讲述这个故事的人，总说四人的破裂是源于那个女人。”燕姨磨着手里的茶叶，“正如历史上昏君无能王朝崩溃，后人总说是女人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女人何其无辜，要被推出来，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背这顶天大的帽子。”

　　段醉书静静听着。
　　燕姨继续娓娓道来。

　　那女子姓兰，与老二情投意合。聘书已下，婚约已定，眼看就要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谁料成婚那日，新娘的花轿在半路失踪，跟着消失不见的，还有老三。

　　老二不眠不休找了三日，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大街上，被剩下的两个人捡了回去。可惜从此忙着找人，修为一蹶不振，连连退步。

　　三年后，一纸请柬寄到兄妹三人手里，他们前往赴约，却发现这是一场孩子的周岁生辰宴。而孩子的爹娘，正是当初消失的老三和新娘。

　　得知自己的弟弟拐走了自己的发妻，甚至用尽手段让对方给他生了个孩子，老二震怒，一气之下和老三大打出手。奈何这几年他功力衰退得厉害，根本不是老二的对手，最后被打得浑身鲜血淋漓，惨败收场。

　　段醉书：“那兰姑娘……”

　　燕姨：“她那时只是个弱女子，观念也老旧。一开始是存了死志的，后来精神备受折磨，那个男人日日给她洗脑，生米煮成熟饭，便想着嫁鸡随鸡，此生罢了。但她这一辈子也没原谅过强掳自己之人，只是和当初的爱侣也回不去了。”

　　老大和小妹对老三的无耻行径大感痛心，以清理门户之名对这个混账出了手。谁知这三年间对方的法术已经突破大层，只需再历天劫便可得道成神。
　　老大和小妹不是他的对手，双双以重伤收尾。
　　而老二急火攻心，甚至不惜猜忌这件事老大和小妹也有隐瞒，与二人割袍断义，不复相见。
　　至此，百姓人人称颂的“散仙四侠”各自分道扬镳，破镜难圆。

　　段醉书心中紧张，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您说的这五个人……”

　　燕姨看向他，道：“便是老大云华、老二魔尊、老三天帝、小妹金花，以及兰姑娘——帝后，你的母亲，我的主人。”

　　段醉书浑身一震，色若死灰。

　　安神香熄了，燕姨重新点上，淡淡道：“后来天帝突破天劫，得道成神。其仙力之强盛，又经千年历练，功绩甚伟，成了天帝。至于魔尊，他的路子本就偏邪门歪道，后经此大难，不慎走火入魔，彻底成了魔尊。云华和金花不愿再与两人纠缠，索性在人间自立门派白云间，继续守卫苍生、斩妖除魔。
　　他们分别在三界互不打扰，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震撼六界的大事，几人才得以再见。便是无疆之战。”

　　段醉书喉头艰涩，“……您说。”

　　要说无疆之战，便不得不提到引发这场战乱的一个关键人物——仙女冰碧。

　　天帝登上宝座以后，魔尊来上天界找过帝后，愿意与之私奔。但到了如今的位置，帝后身上已经担负起了天下之母的职责，孩子和情爱困不住她，她要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魔尊被拒，整日借酒浇愁，一次喝醉了，偶然跑到了一片竹林里，正好碰上来人间采风的冰碧。冰碧和帝后长得很像，而她更是对初次见面的魔尊心生爱慕，陪对方喝酒消愁。
　　自古酒醉误人。
　　两人一度春宵。

　　回到天庭没多久，冰碧便害了喜。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却更不敢把魔尊抖出来，便想了个法子——她在凡间找了个男人陪她演戏，就说孩子是凡人的。作为回报，告诉了这名凡间男子通往上天庭的神秘道路。
　　就是这条路，成了无疆之战中无数人的黄泉路。

　　终于，孩子落地。
　　一直到两岁，除了帝后，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孩子三岁那年，这件事彻底暴露。

　　六界等级秩序严苛，尊卑有别。仙界却有仙女与粗鄙的人间男子私通，甚至诞下一个孩子。天帝认为这有损他的威严。
　　恰逢那时人间收成不好、天灾颇多，许多人开始破坏天地庙，毫无敬畏之心。他们借着冰碧给那人间男子的道路直闯上天庭，被天宫门口的侍卫当做邪魔歪道全部绞杀。
　　尊卑有别的秩序变成了神明对人的屠戮，魔尊在这时候顺势推了一把火，无疆之战彻底爆发。

　　燕姨无奈一笑：“这件事对于六界来说都是极大的震动，在此之前，没有谁会相信人可以对抗神，他们应该是接受庇护、或是被践踏的一方，却痴心妄想与天抗衡。但事实是，从古至今，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
　　无疆之战只是一场战争罢了，治水、补天、射日……他们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温和绵羊。可惜天帝看不见这一点，帝后说，他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凡人。”

　　再后来的事，燕姨便没说了。因为段醉书比谁都清楚。

　　无疆之战当然以上仙界的胜利作为结局。
　　战后，冰碧面临被发配为堕仙的惩罚，其儿子是孽种，但念其年幼，被发配为凡人，永世轮回没有仙缘。所有问责都落到了这对母子头上，误杀凡人的守卫军却只是略施小惩。
　　为了救回人间损坏的灵气，帝后娘娘灵力耗费过多，面临仙陨的结局。她包庇了冰碧这件事，天帝要她道歉，否则绝不救她。
　　“我这辈子都不会向你低头。”哪怕死，她也仍旧笑着，“绝不。”
　　帝后仙陨，其灵识被天帝困于锁仙盒中，不得往生。仙魂化作五颗灵果散落人间。

　　天帝最受宠的小儿子长云仙君，私自放走了冰碧，为了母亲灵识夜闯玉帝寝宫，欲弑父弑君。
　　玉帝判处其三日后发配人间，并与长云立下赌约，如果他能够凭借一个废柴的凡人，最终解决人界灵力丧失过度的问题，天帝便将帝后的灵识放出来、同时将冰碧和她儿子都送回仙界。
　　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天帝在用他绝对的威严诉说一个事实——凡人不可胜天。

　　段醉书沉默了许久。

　　“天帝惩罚冰碧时，其实已经知道孩子的庆生父亲是谁，只是碍于面子，一直隐忍不发。”燕姨继续道：“长云仙君，今日之所以与你讲这故事，是因为与寻澈公子身上的诅咒有关。在帝后仙陨第三日，也就是你被贬下凡间的前一晚，魔尊曾去找过天帝。”

　　二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又是几千年的寿命，对于纯粹的打斗已经失去了兴趣。于是立下一个赌约——谁的儿子能够不受诱-惑在人间走一遭，谁就赢。赌注是人界的管辖权。
　　沉迷的标准是：谁一直痴迷于一件事或一个人，达到了宁愿放弃生命也不愿意放弃这件事的地步，就算没能经受住诱惑。
　　同时为了增加趣味性，他们各自立下一条诅咒：
　　天帝：“那便让你的儿子成为畜生吧，绝情寡缘，不得好死。”
　　魔尊：“若有人真心待他，这些便不再生效。而你的儿子，必遭反噬。”
　　天帝冷笑一声，“一切命数已经定好，决不会有所谓的真心待他。”
　　“那可未必。”魔尊不以为然，嗤笑一声，眼神冰冷，“总有人不服从那些条条框框的命运，蝼蚁有什么好看，这人间的妙处就在于那一点儿奇迹。我的好弟弟，你对感情太过看轻，而对你的权力太过自信，你会吃亏的。”
　　天帝：“你若是说兰落英那件事，我并未觉得半分吃亏。”
　　兰落英，帝后曾经的闺名。

　　话到此处，一杯茶也彻底喝完了。

　　燕姨：“你们的父亲……”

　　“他们不配。”段醉书头垂着，眉目不清、神色不明。落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青筋毕露，“我和阿澈不过是他们解决恩怨的工具。”

　　燕姨叹息一声，“昔日种种因，皆成今日果。你和寻公子不仅有同命锁，更是诅咒一体。只是这诅咒下得太过恶毒，若是求灵丹妙药，我这六翼七寺除了灵果什么都有，可偏偏求一份真心，世间之大，有的人红尘一辈子也求不来半点。”

　　段醉书看着床上沉睡的寻澈。
　　燕姨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寻澈的容貌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段醉书坐到床边，握住对方的手，只摸到一片冰凉。尽管知道对方只是睡着了，但他的手依旧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岛上的日光温柔，散落在寻澈俊秀的眉宇间。风在吹拂林间的树梢，鸟儿鸣唱欢快的歌，段醉书就这般坐着，什么也不说。
　　许久，他缓缓俯下身，吻在了寻澈眉间。

　　可算亲亲了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