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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序 ...

  •   “找到了我的亲戚?”

      星野富江脱下手套,有些惊讶地拿起听筒。

      “还是自己到孤儿院来找我的?”

      “虽然有点突然,不过还是见见吧。嗯,我记住了,是姓齐木的一家人对吧?至于时间安排……”

      富江垂下眼睛,月光从窗外投入,将他本就浅淡的眼眸映亮。他的眼底空无一物,一时间看起来竟澄澈得近乎冰冷。但很快,他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点笑意仿若坚冰融化,万物回春。绝妙又扭曲的美貌仿若异质的活物,从这具苍白纤细的少年皮囊下生长而出。

      这邪诞的美貌攀爬上他过于精致到不似真人的眉眼、淡色的唇,还有银白柔顺的长发,与他本来冷峻淡然的气质融为一体,化为另一种极具冲击性的力量。

      人眼与大脑所能承受的美是有上限的,一旦超越阀值,任何正常人目睹这一幕,都会感到由衷的恐惧与厌恶。如果没有及时移开目光,甚至可能从此陷入永久的疯狂。

      但星野富江的笑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便如昙花般消散无形。那诡谲的美貌也随之掩于他冷淡的外表下,像是冰山般,在庞大的阴影上只展露一丝危险的气息。

      “今天手上还有点事。”富江声音清亮,“之后我应该随时都有空,看他们的时间就好。”

      “好的,那就定明天下午吧。我挂了。”

      清晰的挂断声响起。室内重归于寂静之中。

      “好了。”富江重新戴好手套,自言自语道,“那就在今天,把这些过往的小疏忽彻底解决掉吧。”

      他提起几乎从不离身的长刀,横放在面前的桌上。刀无铭,镡也十分简陋,但只单单放着,即使未出鞘也能隐隐感受到刀刃上血腥的寒气。

      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塑料布,边角处用重物紧紧压实。

      星野富江端坐在桌前,银白长发随之流泻而下,铺散开来。在月光中,富江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先是电源总开关“啪嗒”一声轻响,代表着监控器正常运行的红光也随之熄灭。

      接着,门外有一些异样的响动。停顿了一会儿后,门锁的锁眼处传来了金属制品摩擦的,细碎的声响。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一声转动声传来——门锁被打开了。

      来者鬼鬼祟祟地踏入门内,即使特意放轻,也掩盖不住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你来了。”星野富江睁开眼睛。

      来者的心脏一瞬间停跳。

      此时已是深夜。但本该在这个时刻陷入沉睡的少年,竟端坐于正对玄关的一张矮桌后,面色淡然,像是早已知晓这一场满含肮脏心思的非法入侵,好整以暇地等待多时。

      少年容姿昳丽,长发流散,脊背笔直,桌上的长刀似乎正嗡鸣不休。他睁眼看向来者,眼底清澈如水,似乎只是在邀人赴一场宴席。

      但心怀鬼祟的来者知道,这是一场杀局。

      “你是最后一个了。”星野富江的手指划过刀鞘,有些感慨,“也是最像人的那一个。没想到……你最后也还是回来了。”

      “别把我和那些东西混为一谈!”来者情绪激动地高声说。

      他一把扯下兜帽,露出的脸庞无比俊美,正是最近因肌肤的苍白贵气感而火爆一时的男明星。

      仔细看会发现,他虽然脸庞与富江没有一丝相像之处,但在月光下,他的皮肤仿佛流蕴着冷光,与富江有几分细微的相似。

      但此时在星野富江面前,被媒体盛赞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往日里高傲的明星终于揭开类人的皮囊,在癫狂的神色中暴露出怪物的本质。

      怪物高声叫喊着。

      “只有我才是有资格以你的名字命名的造物!只有我是真的爱你……那些扭曲的怪物,只是在模仿着人类的爱恋行为,都只是些恶心的占有欲而已!”

      怪物不知何时已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着,试图去触摸星野富江的脚踝。

      “我回来了,富江,我当然回来了。自从你‘生产’了我,我以为带着这致命的爱逃走,远远地看着你就可以!”

      怪物俊美的脸涕泪横流,哭喊道:“但我错了,大错特错!我竟然以为命比爱你更重要!对你的爱才是我存在的意义啊,富江!”

      星野富江叹了口气。

      “说什么‘生产’,果然还是有点奇怪吧。明明我只是不小心被划伤了手而已……”富江以手支颊,“本来你逃走了,我还有点高兴呢。只要你不打扰到我,我是准备放过你的。”

      怪物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狂喜之中。

      “果然、果然我是特殊的!”怪物神经质地笑道,“果然富江你也明白,我比那些空有力量的怪物更爱你!”

      说完,它猛地掏出了一把尖刀,从下而上向着富江狠狠刺了过去!

      “和我永远在一起吧,富江!”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星野富江仍是随意地支着脸颊,一丝紧张也无。

      “所以我真的很遗憾。”富江歪头,“连行凶手法都这么像人类,却还是走上这条路了啊。”

      “你……跟那些自称‘富江’的怪物没什么两样。你们这些怪物嘴里的‘爱’,还是那么奇怪。”

      星野富江未起身,只是将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手法轻柔,宛若月下公子轻轻拂去酒杯上飘落的花瓣。

      刹那间,只见寒光一闪,富江已收刀入鞘,刀身雪亮,反射着森然的冷光。

      当啷一声,男人手中的尖刀落地。它茫然地捂住脖颈,项上赫然现出一道蛛丝般的白线。

      过了好几秒,血色才渗了出来。同时,怪物的脑袋也歪向一边,慢慢滑落,砰地一声坠落在地。

      坠落的脑袋犹自圆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星野富江。

      “能、叫我一声、富江吗?”怪物每说一个字,皮肤便崩裂一分,“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不。”

      富江冷冷道。

      “这个名字,我不会给予任何人。更何况,你们连人都不是。”

      “抱歉,制造你并非我的本意。而且我实在很讨厌被他人瞩目,只想要度过平静的生活。”

      富江露出了普通至极的抱歉的表情,像不小心撞到了路上行人的优等生。

      “所以……”

      但出口的话,却平静而异常得令人心生寒栗。

      “还是请你消失吧。”

      富江将长刀合鞘,仍是那般轻轻地放回原处。在刀鞘碰桌的那一刻,怪物的头颅彻底崩坏,无头身躯轰然倒下。

      富江望向窗外,惆怅地叹息了一声。

      “今天的月色真美啊。”他说道,“好久没看过这么美丽的满月了。”

      /

      星野富江,男高中生,理想是度过平静的人生,但可惜天生的奇异身体,让他实现自己愿望的道路注定困难重重。

      星野富江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意识到自己的特殊后,就一直摸索着自己的体质。直到看到富江漫画后他震惊了,原来现实中真的有他这样,与漫画中的人宛若镜面般对立而生的神奇体质。

      漫画中的富江是女生,星野是男生;富江黑发黑瞳,星野白发白瞳;富江会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疯狂地爱上她,而星野,却会让所有直视他面孔的人下意识地陷入厌恶、恐惧之中。

      最可怕的是,富江的细胞会繁殖出新的富江,她们都长着同一张脸,视彼此为死敌互相攻击;但星野不慎繁殖出的“富江”却个个都不一样,并且基本都是不成人形、掌握着可怕力量的怪物。

      而它们每一个,都宛若扑火的飞蛾般……狂热至极地“爱”着星野。

      唯一比较庆幸的是,跟漫画中的富江怎么杀也杀不死的麻烦体质相对,星野极易受伤、身体脆弱,所以那些他繁殖出的怪物们,只要被斩首或者刺穿心脏就会死。

      为了不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也因为不想承受更多的冷言冷语,他很早就离开了孤儿院,靠打工维系生活,还考上了不错的高中,但平日里总有各种各样的倒霉事。

      不过今天竟然收到了亲人的消息,还彻底解决了一些隐藏的小麻烦,难道是时来运转的征兆?

      星野富江高兴了一下,但又想起自己的外貌问题,不禁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意我这样……”富江将地上的尸体收拢起来,一边思考道,“要不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戴口罩和帽子出门吧?”

      当把一切都处理干净后,星野富江脱去手套,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正当他洗漱完准备去睡觉时,偶然瞥了一眼窗外。

      “奇怪。”他皱眉,“刚刚的月亮有这么近吗?”

      月辉仿佛有形之物般,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富江突然难以克制地困意上涌。

      “这是……怎么回事……”他捂着头。

      “您愿意拯救世界吗?”

      空气中,仿佛有来自久远之处的声音在絮语着什么。听不出性别的空灵之音飘入富江的耳中,在他的脑中回荡。

      “那些飘零在广袤之中,濒临破碎的小世界……您愿意拯救它们吗?”声音飘忽不定,“您只要待在那里就可以。在梦境之中,您的【——】,世界将【——】”

      后面的词汇模糊不清,夹杂着几个怪异的音节,隐没在黑夜中。

      这样怪异而反常的事,正常人都会惊慌失措,起码也会仔细思考后再回答。

      但是——

      “拯救世界?”星野富江一口答应,“行啊,我答应了。”

      “如果世界毁灭的话,会死很多人吧?”富江说,“那可不行。人类的生命只有一次,是很珍贵的东西啊。”

      ——没错,虽然杀过很多“富江”怪物,但星野富江其实是个对“富江”和人类双标的……堂堂正正的好人!

      连空气中无形的存在似乎都沉默了一瞬。紧接着,那道声音低沉轻柔地响起。

      “那么,祝您做个好梦。”

      月辉簇拥而来,将富江缓缓包裹。

      无法抵制的睡意袭来,星野富江下意识把一旁的刀拽到了自己的怀里,随后便彻底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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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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