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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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微澜这回是真哭了。
他真的哭的时候就不像装哭那么轰轰烈烈地，只是一直低着头，偶尔用手揉揉眼睛。
沈宜团吃着饭，过了好一会，才隐约听到李微澜吸鼻子的声音。
那动静十分微小，细细簌簌，不仔细听的话，未必能发现。
沈宜团心里猛地跳一下，心里想为什么又哭了呢？他咬着筷子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抽了两张纸递给李微澜，微歪着头，十分善解人意：
“是不是吃到辣椒了？你不能吃辣对不对？”
李微澜“唔”了一声，接过纸巾，撇撇嘴：“都怪你。辣死我了。”
“好，都怪我。待会出门买饮料好不啦，买冰椰汁，那个好喝。”
“再买点玉米软糖。”
“好。”
李微澜勉强不哭了了，拿纸巾擦擦眼睛，还翻起下眼睑，边揉边说：“幸好没戴彩色美瞳，我现在买的那个彩瞳很难用，稍微有点什么它就会位置不对，弄着可麻烦了。”
沈宜团好奇地看着李微澜的长睫毛：“你平时在家里也会化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李微澜哼了一声，又说，“家里有人就要化妆，比如阿姨来做饭什么的啦，懒得折腾就在房间里不出来，出门会弄弄。”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是态度竟然出乎意料地配合啊，还会乖乖解释。
沈宜团笑了起来：“那我待会出门买冰椰汁，你要跟我一起吗？”
李微澜看了眼外面的阴沉沉的天气，撅着嘴：“不想去。”
沈宜团没强迫他：“那你自己在家，我很快就回来。买点椰汁，零食什么的，我上课上班的时间不稳定，万一没办法及时回到家，你就先吃点零食垫肚子。”
李微澜不满：“喂，你把我当什么了，弱智吗。”
沈宜团笑了笑：“不是，你是猪脚饭公主。”
李微澜恶狠狠地：“你再说一次。”
“好话不说第二遍啦，公主。”
沈宜团夹了一块烤乳猪放到李微澜碗里，“快吃饭。”
“你滚。”李微澜怨念地，碗里的烤乳猪肉却照吃不误，边吃还要边瞪着沈宜团。
吃完饭，沈宜团打算出门去买东西，李微澜扔了把雨伞给他，尾音懒散，“天气预报说会下雨”，然后淡定转身进了厨房洗碗。
结果左脚狠狠岔了一下右脚，青蛙拖鞋都差点掉了。
“谢啦。”沈宜团大声对着厨房弯腰洗碗的人影说，拿起钥匙，“我出门了。”
出租屋的铁门传来“嘭”了一声，门板薄薄的一层，甚至还能听见楼道沈宜团的脚步声正在渐渐远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褪却了，李微澜才停下手里洗碗的动作，测过身，低头看自己的青蛙拖鞋，玩偶的脑袋都歪掉了。
李微澜轻轻地“啧”一声，微抬起腿，晃了晃，拖鞋顺势被摇正了，绿色青蛙两只巨大的眼睛正对着李微澜，跟他的主人正大眼瞪小眼。
“你慌什么。”李微澜对着拖鞋上的青蛙玩偶冷哼，甩了甩青蛙头，轻嗤，“出息。”
洗着洗着，窗外忽地闪了一道雷电，接着雨便茫茫然地落了下来。伴随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洗水池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其清晰。
以前李微澜自己在家的时候很烦下雨，因为雨声太响，雷电太吵。
一个人站在高楼层的巨大落地窗旁边，俯瞰下去，空中缭绕着雾气，茫茫然地全是胡乱倾洒的雨水。
车，人，灯全部都看不清，成了一场空荡的梦。好像整个世界直接只剩下了雨，玻璃窗和他一个人类。
那种感觉不知怎么地有点孤独。
在这一刻却有点点不同。
厨房里开着暖黄色的小灯，面前是阴暗狭窄的洗手盘，一扇要掉不掉的生锈玻璃窗。
窗外的树长得很高，茂盛的样子，雨水顺着叶脉作优美的弧线飘落，往下看，能看到匆匆躲雨的行人。
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小小个的，像蚂蚁一样，很难看得清。
李微澜却老是一边洗着碗一边往楼下看，深邃的桃花眼轻眯起来，目光似乎在找某一个人。
找不到也没关系，看不清也没关系，雨一直下也没关系，雷电再闪也没关系.
因为在不久之后，屋子里就会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轻轻地一拧动，会有人拎着满袋子的零食回家，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噗嗤”一声扯开饮料的易拉罐，挤进小小又有些昏暗的厨房，笑嘻嘻地把饮料递给自己。
两个人都湿漉漉的，空气中是柠檬洗洁精的味道，和外面沾着潮湿雨雾的气息。
不知道怎么地都笑了起来，破旧的玻璃窗上倒映着两个人染着暖黄色灯光的笑容。
小扑棱蛾子在旧灯泡边缘扇扇翅膀，像是这场雷雨天气里的鼓手。
于是李微澜觉得这场雷雨天尤其好，特别好。
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类就好了，既不会太孤独，也不会太吵。
李微澜还是很讨厌拥挤和吵闹的。
门锁声响，一声小猫的“喵喵”叫打断了李微澜的胡思乱想。
李微澜已经把碗都洗干净了，摆在架子上闪闪发亮，随便擦了两下手，走出厨房。
就看到沈宜团回来了，真的拎了满袋子东西，放在小桌子上，一如既往是那种温软又老实的笑容。
但是跟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沈宜团怀里搂了个猫。
在空气里大声地喵喵叫。
很吵。
沈宜团搂着小猫不撒手，勉强换了鞋子，踩好拖鞋，对李微澜说：“你洗完碗了？”
“嗯。”李微澜盯着那只猫，微微皱着眉，满脸不高兴，像是在看着一个卑鄙的第三者。
李微澜立刻对沈宜团说：“我洗干净碗了，你去检查，我洗得很干净。”
沈宜团貌似在找什么东西，回答的时候头也不抬：“不用呀，你洗干净就好了。”
沈宜团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条厚实的大毛巾。
他半跪在地上，帮小猫擦干净身上的水，小猫乖乖地不挣扎，沈宜团就用甜甜的嗓音夸小猫。
“怎么这么乖呀宝宝。”
“擦完身体我们用吹风机吹一下好吗？你害怕吹风机吗喵喵？”
一直在说，一直在夸那只猫。
李微澜一副很受不了的样子，打开电视机：“沈宜团，我们来看电影吧，我可以把电影投屏到你家电视机上。我还带了switch，卡带也带来了，来陪我玩游戏。快点。”
沈宜团单手把冰椰汁递给李微澜，头也不抬：“你先自己看会。我帮喵喵擦干净水先。外面雨太大了。”
李微澜的瞳孔光线骤然一暗，却没再讲话，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
他开始一个人看电影。
电影是上个世纪的，黑白色默片，边缘的色彩更是单调，透着一股乏味的深色。
屏幕倒映着坐在客厅中央给小猫喂羊奶的沈宜团。
电视机上放着默片，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微澜也沉默了好久，看着沈宜团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只猫身上。
擦干净身体，喂了羊奶，沈宜团又开始给小猫做玩具。
李微澜指着那只猫：“你把这个东西扔出去。”
“什么？”沈宜团这才回头看李微澜，察觉到他冷刻的目光，低头看怀里的小猫，“这个？为什么？外面在下雨。”
“我把碗洗干净了，我还能帮你做很多别的事情，你把它扔出去吧，不需要它。”
沈宜团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
“不扔出去也行，放在楼道里，总之怎么样都好，不要让它进门，家里只能有我们俩，这样就可以了。”
沈宜团想了一下：“你怕小猫？那我把它放在房间里面。李微澜，现在外面在下雨，猫本来是很讨厌水的生物，但是它好像被淋懵了，完全不懂得躲雨，我才把它捡回家的，等雨停了看看能不能找领养，这么老实的小猫在外面流浪肯定会被欺负……。”
李微澜听不下去了，有点崩溃地：“我就是不喜欢它，很讨厌。”
沈宜团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只能立刻说：“好好好，那我把小猫带进房间。”
说着，带上小猫的毛巾，把小猫包裹起来了，进了房间，“咔哒”一声，还锁门了。
李微澜当面看着，在门外站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沈宜团不会再开门了。
他要伺候他新捡到的小猫。
这跟李微澜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李微澜一个人摔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肚子上，默默地发呆。
他不明白沈宜团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是因为他碗没有洗干净吗？还是给他的雨伞他不喜欢？为什么又捡了个猫回家？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流浪猫难道他都要带回家吗？
今天带个人，明天带个猫，后天带只狗，再后天再带个人，等到家里住不下了，就把不喜欢的扔掉或者赶出去，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赶出去？
反正先被赶出去的肯定不是那只新捡回家的猫。
沈宜团宝贝着呢，刚刚叫他扔出去他都不肯的。被赶出去的肯定是自己。
李微澜越想越焦虑，心里堵得难受，头晕晕的，脑袋里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
去看过医生，接受了一些治疗，本来已经不再经常那样做了。
但是现在真的很难受。
医生根本不会懂，吃药也没用，谁也帮不了他。
沈宜团在房间里忙着照顾他的新宠物。
李微澜起身去翻自己的行李箱，从夹层里找到一盒新的美工刀小刀片。
把那个绿色的小小盒子握在手里的时候，李微澜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收拾东西的时候够仔细，带了好几盒刀片，肯定够用了。
李微澜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撕开小刀片的包装，牛皮盒子发出轻轻的“嘶啦”一声。
李微澜屏住呼吸，手指塞进去，摸到一片冰凉的小刀片，薄薄的，金属的沉寂感。
李微澜心安了，动作熟练地抽出小刀片，比了比。
卧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沈宜团手里握着一盒舒化奶和冰椰汁，看到李微澜跪在行李箱前面，正想问他要不要喝冰椰汁。
这时候，李微澜木然地转过头来，掌心一片鲜红的濡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