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易改》槲越

57、第五十七章 游戏

　　顾明珠等在蔚宁家门口，蔚宁一脸坦然去开门，好像自己没有挂掉顾明珠的电话。顾明珠一脸疲倦，蔚宁请她坐，自己去倒茶。
　　孙洁买的好茶，蔚宁给顾明珠泡了一小杯，家里还有阿姨做的小饼干。蔚宁用小托盘端着放到顾明珠面前。

　　顾明珠喝了茶，吃了饼干。

　　两人没有交流。

　　顾明珠不开口，蔚宁也不开口，拿过放在沙发旁的相机，将取景框对准了顾明珠。顾明珠小口咬着饼干，眼睛望过来，顾明珠的眼睛很亮很清，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很仔细很用力，像是要看到人的心里去。
　　隔着相机，蔚宁望着取景框里那个小小的人，按下了拍照的按钮，这个时刻永久地留在了相机里。

　　顾明珠放下茶杯，轻声说：“姐姐，你挂了我的电话。”

　　蔚宁很少挂别人的电话，她以前不红的时候，谁都得客气，红了之后，也不太会挂人电话，怕人骂她耍大牌，所以一贯都很客气。
　　不管是谁，都得和气相待。

　　蔚宁放下相机，不想回答，她刚刚应酬了薛幼月，薛幼月邀请一大帮朋友，她厌烦得很，是她自找苦吃，但仍旧不想讲话。因为不讲话无所谓，反正顾明珠不会怎么样。
　　这样很傲慢，蔚宁心中清楚，但仍旧不开口。她说够了客气的话，不想对着顾明珠再客客气气敷衍。
　　但是只要一开口，她肯定又会很客气。
　　蔚宁了解自己，索性不开口。

　　顾明珠看着她，连眼睛里都有倦意。
　　“顾明理出去玩，和人家飙车，车子侧翻，摔断了一条腿，他不敢跟家里说，给我打电话。”
　　顾明珠语气平静，像是在说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蔚宁望着顾明珠疲倦的眼睛，顾明珠叹一口气，“所以姐姐挂掉电话的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因为，有条有理有理有据。但是蔚宁编不出理由，也许应该讲手机没有信号，无缘无故断掉了。
　　蔚宁毫无头绪地想，想到最后只是客气说：“我送你去医院吧，我也去看看顾明理。”
　　顾明珠没有追问，蔚宁不知道是想要她追问还是不想要追问。

　　蔚宁开车，先是送顾明珠回了一趟她家，不是顾明珠租的地方，而是顾家。蔚宁没有进去，坐在车上等，顾明珠收拾了顾明理的日常用品，提着一个小包过来。
　　随后，两人一同去了医院。

　　单人病房里，顾明理半躺着，两只手还捧着手机，玩着游戏，玩得兴高采烈。顾明珠将带过来的东西放好，顾明理抽空对蔚宁讲了一句随便坐。

　　蔚宁将专程为探病买的花装进花瓶里，大朵的百合有的半开，有的还含苞待放。顾明理在游戏里死掉之后，客气说了句谢谢。

　　蔚宁打理花束，“不客气。”

　　顾明珠用带过来的茶杯给顾明理倒了水，“不要玩手机，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顾明理放下手机，小心翼翼，“我知道。”

　　顾明珠和蔚宁没有多待，顾明珠提出要先走，走前顾明理问：“你没有跟爸妈讲吧？”
　　顾明珠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顾明理笑起来，知道顾明珠肯定没有，连忙说：“多谢多谢。”

　　仍旧是蔚宁开车。
　　顾明珠没有多说，坐上了副驾驶。顾明珠的车踩油门的时候要稍微用一点力气，她的车油门更好踩一点。蔚宁开顾明珠的车次数不多，倒是得出了经验。

　　庆功宴结束后，蔚宁去唱了歌，又去了趟医院，不说顾明珠疲惫，她也感觉到累了。顾明珠靠在椅背上，蔚宁想着是先开到自己家，然后给顾明珠请个代驾开回去，还是让顾明珠在自己家睡一晚。

　　顾明珠好像不太喜欢住她家，蔚宁隐约察觉到这点。

　　蔚宁上了高架桥，这个点医院门口的车都变少了，蔚宁转动方向盘，开到了快车道上去，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顾明珠忽然开口：“姐姐，你要不要住我家？”

　　有点舍近求远的意味，顾明珠住的地方比蔚宁的要远，蔚宁看了一眼顾明珠，点了点头。车一路疾驰，蔚宁车开得虽然快，却很稳当。

　　顾明珠住的地方仍旧是熟悉的样子，不过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也不乱，地面光洁，连地毯都明显焕然一新。

　　顾明珠请蔚宁坐，“沙发洗过，不用担心，放心坐。”

　　蔚宁坐在顾明珠绿色的沙发上，顾明珠给她倒了温水，她家里也有小饼干，将包装袋撕开，里面有两块小饼干。
　　顾明珠吃掉一块，请蔚宁吃掉一块。
　　饼干很甜，大概是放了很多糖，也许不是很多糖，而是相当多的糖。

　　顾明珠看着蔚宁吃，蔚宁吃了一半，还有一半若无其事递给顾明珠，顾明珠便吃掉了。然后蔚宁喝水，喝了大概三杯水，嘴里才没有甜味。

　　喝完水，顾明珠去拿换洗衣服，请蔚宁先去洗澡。顾明珠家的浴室很小，但是两旁的瓷砖是绿色的，是夏天的绿色。
　　每个季节的绿色都不一样。
　　春天的绿色有种稚嫩的味道，夏天的绿色有种恣意妄为的味道，而秋天总是淡淡的，有种绿不了多长时间的衰败气息，冬天的绿色则显得坚强和美丽。

　　蔚宁手上沾了水，她用湿漉漉的手指触碰了一下那瓷砖，老旧的奇怪的配色，触摸的时候稍微有点冰冷。

　　蔚宁洗完澡出来，顾明珠拿着吹风机，请蔚宁坐在床上，随后给她吹头发。顾明珠的窗户外面可以看到农田，这边靠近郊区。
　　窗户半开，窗帘也是只拉上了一半，夜风从窗外吹进来。

　　顾明珠给蔚宁吹干头发，接着收起吹风机，让蔚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则去洗澡。蔚宁没有想做的事情，她穿的是顾明珠给的睡衣，宽宽大大，上身是短袖，下身是长裤，穿起来很柔软。
　　蔚宁光着脚，从窗户往外看，现在天已经黑了，夜风中似乎带着秋天的味道。但是市区仍旧是焦躁的暑气，蔚宁手指抓着窗户。
　　顾明珠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蔚宁。

　　夜风吹动她的长发，衣服有点大，愈发显出单薄的身躯。镜头上看不出来，但是实际上蔚宁一直是过瘦的。
　　顾明珠静悄悄走到蔚宁旁边，蔚宁看得太专注，还吓了一跳，看到顾明珠，才松一口气。

　　顾明珠远眺窗外，因为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有黑茫茫的天地，要说有什么特别能看的，那倒是没有。

　　顾明珠忽然开口：“宁宁，我可不可以报你一下？”
　　蔚宁有点疑惑。

　　疑惑的蔚宁用奇怪的眼神望着顾明珠，她的表情不是拒绝，也不是同意，而是有点不理解，好像为什么要拥抱，不懂顾明珠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而顾明珠微微弯腰，张开手臂牢牢抱住蔚宁。蔚宁头发的味道，是她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沐浴露也是如此。
　　蔚宁连脸颊都带着香气。

　　顾明珠拥抱她，她便任凭顾明珠抱，并不拒绝。顾明珠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蔚宁拍了拍顾明珠的后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顾明珠又开口问：“宁宁，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蔚宁大概也不会拒绝，所以顾明珠用脸颊磨蹭她的脸颊，随后亲吻她的时候，蔚宁没有抵抗，任凭顾明珠亲吻她的嘴唇。
　　顾明珠张着眼睛，而蔚宁笑起来，手心轻轻拂过顾明珠的眼睛。
　　在换气的瞬间，蔚宁说：“亲吻的时候，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人，看着有点奇怪。”

　　其实蔚宁才奇怪，顾明珠心想，蔚宁曾经说，亲吻算不了什么，也许对她来讲真的算不了什么。但对顾明珠而言，她对不喜欢的人碰都不想碰。

　　蔚宁接受顾明珠的拥抱，接受她的吻，也许在某种意义上也算不上什么。

　　顾明珠手指拂过蔚宁的后颈，后颈下面是明显的蝴蝶骨，顺着脊骨往下滑，蔚宁依旧是笑着的。顾明珠望着蔚宁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
　　顾明珠一手抱着蔚宁，一手拉上了窗帘。

　　连月光都照射不进来。

　　翌日，蔚宁是被电话吵醒的，孙洁的电话五分钟打了三次。蔚宁迷迷糊糊接了电话，孙洁问她在哪里。
　　蔚宁说了在顾明珠这里。
　　孙洁有点奇怪，“怎么跑到她家去了”，不过也只是奇怪这个。

　　蔚宁坐起身，“怎么呢？”

　　——我来接你？

　　蔚宁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啊。”

　　蔚宁放下手机，起了床，自己的衣服晒在阳台上，顾明珠正在客厅，前面放着电脑，不过注意力却在手上的手机上。
　　顾明珠看向蔚宁，放下手机，“肚子饿不饿？”

　　蔚宁盯着顾明珠，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让蔚宁不自觉笑起来，于是她真的笑起来。
　　蔚宁伸出手，顾明珠走过来，两只手便拢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冷，所以要将她的两只手藏起来。

　　蔚宁抓着顾明珠的手，微微笑起来。

　　大概是抓住了什么，所以令人心生愉快，之前的不痛快早就湮灭，现在只留下包容的心情。
　　但是隐约还是不痛快。

　　蔚宁仔细思索，一点点去想，顾明珠看过来，蔚宁中断了思考。

　　十一点半左右，孙洁开着车过来。蔚宁和顾明珠坐在一起，正在看一部卡通片，女主人公从策马长奔，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

　　敲门声响起，女主人公正在烤苹果派。

　　孙洁带着披萨和炸鸡上门，穿一件黑色的风衣，脚下的鞋子踩得直响。

　　顾明珠给孙洁拿鞋子，蔚宁站在顾明珠身后。

　　孙洁换了拖鞋进来，蔚宁拿着食物盒子去拆。孙洁洗手过来，顾明珠和蔚宁围着小茶几而坐，加上孙洁，三人挤成一团。
　　顾明珠往蔚宁旁边挪了一下。
　　蔚宁小声问：“是不是有点挤？”
　　孙洁大声说：“真的蛮挤。”
　　于是顾明珠没有说话。

　　三个人吃东西，电影仍旧在播放，女主人公骑着马，扬起头颅，高高举着剑，一脸坚定。孙洁大口吃掉手中的披萨，问：“顾导演，你家里有可乐吗？”
　　顾明珠脱掉手套，去拿了可乐和啤酒。孙洁让蔚宁帮她开可乐，蔚宁拿了一罐，还没开，顾明珠拿过去打开了，放在孙洁前面。

　　蔚宁吃得少，视线专注在电影上。

　　孙洁吃着，还要讲话，“我们家蔚老师多谢你，她很挑剔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直说。”
　　蔚宁安静听着，小口喝水。温水是顾明珠倒的，顾明珠在吃炸鸡，喝了一口啤酒，啤酒散发出独有的清香味道。

　　孙洁说：“顾导演，下次一起出去吃饭。蔚老师不太吃这些垃圾食品。”说完，孙洁自己吃掉了一个炸鸡。

　　顾明珠和蔚宁一样，只是安静听着。三个人就这样随便解决了一顿。

　　吃完，孙洁帮着顾明珠收拾，蔚宁站在一旁，她不想把手弄脏，只是看着。孙洁让她去倒一杯水，蔚宁问顾明珠要不要，顾明珠说不要，蔚宁便去找了一个纸杯给孙洁倒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