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归人,只是过客》甘笔

24、撞破

　　倘若你问京城最出名的出游地点，所有的人都会告诉你——是点翠山。
　　点翠山虽属京城美景，但却位于城外，峰峦高耸入天，几可蔽日，因此纵然是盛暑季节，仍旧颇为清凉。而点翠山上的美景之最，则属峰顶直垂下来的白龙瀑布了。空山寂寂，水声在山谷中汹涌激荡，声势惊人，曾有多少文人骚客在这里留下佳作，乘兴而来，即兴而去。只可惜，点翠山在数十年前，已经划归为皇家所有，时刻有军队驻扎守护，普通百姓再无眼福可观了。
　　及至后来，朝廷更是斥巨资在点翠山上大举修建行宫，不但作为夏日的避暑胜地，更是将每三年一度的秋风会都放在这里举行。

　　现在的点翠山，较之平常，巡行护卫更是严密，虽称不上密不透风，但只怕连苍蝇都飞不进去这话也不算太夸张了。
　　原因很简单，现在正是秋风会的日子。

　　玉倾与秋百合随靖平王爷上得山来，靖平王爷警告了二人小心不要冲撞了皇室中人后，便把她们扔在来参加秋风会的女眷堆里，自行离开了。

　　到处是三两一堆的莺莺燕燕，不时有女子的娇笑声响起。因着此时女子为多，再加上惯例秋风会上的女子可以不必如平日般罩上面纱，所以大多数女子都已经除去了面纱，露出如花容颜。每个人都尽其所能笑得优雅美丽，以期能盖过别个贵族女子的风头，口中却又偏偏恭维着对方的衣着品位，身份地位。
　　玉倾对这些女子间的明争暗斗实在不感兴趣，看场中并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移步，沿着小路在花树间曲曲折折地走开，秋百合也一语不发跟在她身后。
　　人声渐渐远去，终至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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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倾回首对秋百合一笑，道：“听说这山里有处白龙瀑布，甚是壮观，不若我们去瞧瞧？”
　　秋百合无语。玉倾与她相处日久，知她只要不出语反驳，那便是应了。
　　“听说瀑布是在山顶，我们只要沿着上山的路一直走，应该会到的吧？”玉倾忖道。她在现代时便是路痴，却生平顶顶不喜欢问路，而且看那些贵族女子故作骄贵的样子，只怕也是走不得山路没见过瀑布的，问她们还不若自己寻路的好。

　　这秋风会，外面虽然严密如铁桶般，但内里却极松散，众女身边也只跟了些侍奉的婢女。玉倾一路行去，除偶尔见了一两次侍女打扮的人外，竟再无别人。玉倾心下畅快，脚下越走越快，到后来竟似要飞起来般。
　　秋百合在后面看着她衣袂飘飘，态拟神仙，眼中意味难明。

　　沿着上山的路越走越远，花树也愈来愈稀薄。平坦舒适的□□慢慢转成了平铺的石径，再走下去时，那石径也越来越窄，有几处竟勉强仅容得一人通过。玉倾走得久了，虽然微风习习，仍觉有点躁热，便回首道：“百合，上面有处亭子，我们去歇歇如何？”
　　秋百合从此处望去，果然看见上方嶙峋峰间露出亭子的一角。
　　玉倾拉着秋百合又向上走了一段，眼见绕过一块巨石便可到达那亭子，玉倾突然脚下停了，对秋百合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有人。”
　　歇脚处有人占了，玉倾是个不喜见人的，虽然不知亭中是谁，仍旧眼光逡巡着另寻上山的路径。然后，一个带着刁蛮的女声传了过来。
　　“国师，你今日便要与本宫分说个明白。不然本宫绝不放你离开。”

　　玉倾与秋百合对望一眼，秋百合眼中仍是一派凉意，玉倾却觉有些惊异。
　　“公主好意，在下心领。但在下位低人卑，实是配不起公主凤驾。还望公主莫要错付了终身，另寻合适的驸马才是。”声音不急不徐，仍旧温润清甜，带着磁性。
　　“你！你堂堂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如何说得出位低人卑的话来搪塞本宫？！还是，还是，还是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其实你跟那天武威将军……”说到后来，语音里已经带着几分恼意。
　　“公主！”国师扬声打断了对方的话，但随即又放缓了语气，“公主，天武威将军为我洪国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现下他人既卧病在床，便有人趁机在外面传扬这等毁人名实的话来，委实让人心寒。且以公主之尊，如何听得这些不洁话语，还望公主看在天武威将军的威名上，不要再说这等话来。”
　　“那你告诉本宫，为何要拒绝本宫的好意？难道以本宫之尊，还配不起国师吗？”
　　“公主这样说，在下惶恐。实是在下身份卑微，配不起公主，望公主另寻佳偶。在下在此恭祝公主早日寻得驸马人选，百年好合。”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玉倾心一颤：完了，被打耳光了。
　　“国师，本宫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同不同意做本宫的驸马？！”玉倾虽然看不到这个公主现在的表情，但凭这咄咄逼人的口气也能想像得出了。
　　“公主，在下——着实配不上公主。”虽然挨了一耳光，声音仍旧是没有起伏的温和。
　　莲足重重顿在地上，声音也有点哽咽：“国师，我自十二岁就……这几年来，你就一直不肯答应我。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堂堂公主之尊，对你低三下四的，你，你就这么狠心？”

　　玉倾心里叹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要不要她出面救场啊？可是她对这场面也没有经验啊……
　　秋百合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玉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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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石另一边，对话仍旧不间断地传过来。
　　“公主，如公主无事，还请容在下告退。”
　　“你站住！”一声夹着怒意的娇叱响起。
　　“公主还有何吩咐？”
　　一片寂静。
　　玉倾在心里揣测，此时这个耳光公主是一脸横眉怒目呢，还是满面羞怒妙目含泪欲语还休呢？她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地设计着另一边的情景呢，突然就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白衣若雪的身影飞了过来，温润的声音里夹了一丝狼狈：“在下告退。”
　　然后就是扑通扑通的跑步声跟了过来。
　　所有的声音在公主和国师两人看到巨石后的人以后戛然而止。

　　此时国师一向温和的脸上带了几分无措和慌乱，那公主果然粉面含泪，身上衣衫不整，衣袖在肩处被撕裂，露出了雪白的臂膀，两人脸上的神情定格，都直直盯着同样有点无措的玉倾，以及仍旧目光清冷的秋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