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退休返聘中》乂义

4、第四章

　　和一眼望到底的十三楼不同，四楼的空间布局那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两个巨大的金属杆直愣愣地插在大门两侧，天然无雕饰，散发着微弱的令人厌恶的气息。

　　蠢得格外突出。

　　周淮安站在一旁自豪地介绍道：“这是我们根据灵气波动模拟出来的反灵气装置，只要是有灵根的生物都会察觉到排斥感，既是防御也是测试设备，是我们研发部重大成就之一。”

　　她该怎么和这个看上去在炫耀的孩子说，这个东西在他们眼中就和杂草无异呢？

　　玖宸苦恼地看着它，但怎么看也没法将兽囿驱赶没开智的野兽用的阵法想象成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可能这也是时代的变化，以前一点灵根都没有的人少，现如今是有灵根的人才是少数，所以这么微弱的抗拒阵才能独当一面。

　　但就是，“你们搭这个柱子的时候钧弈没说什么吗？”

　　“没有啊，”周淮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可是仔细看了下柱子，还是以前的样子，用过的人都说好，“有什么不对吗？不过老大好像是自从这个检测仪搭上来后就再没出现过第四层了。”

　　果然她不该故意调开钧弈，她和这些孩子还是有代沟的。

　　“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玖宸诚恳地看着她，“但我们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核心思路与它一致的阵法，是用来驱逐偷吃我们肉食灵兽的野兽。”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个畜牧用产品。

　　“这不一样，这是我们专门研究灵气构成的专家根据灵气特性研制的高科技产品，”刚开始周淮安还据理力争，但在玖宸的目光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反正就是不一样。”

　　“顶多就是，你们是理论指导实践的科研派，而我们是实践出真知的体验派。”在玖宸面前，没有人可以糊弄过去，“殊途同归。”

　　再怎么狡辩，也改变不了在古代，这就是一个普通到上不了台面的阵法，而不是一个可以那么堂而皇之树立在门口的坐标。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看上去有些掉面子。

　　周淮安臊眉搭眼地将人引了进去，没再试图争论个高低胜负来。本来想在古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这边现代人的优势，结果反衬出自己的无知，传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被笑话。

　　当玖宸路过门柱时，周围的灵气震荡了一下，直到她通过的时候才再次恢复平静。

　　介绍还在继续。

　　“麻烦前辈在这里填一张表格，”最近新人不多，毕竟招人旺季是在三月，所以真正来办理入职的没几个，工作人员都闲得摸鱼。周淮安从前台的桌上拿了一张登记表，拔开笔盖，“前辈会写字吗？我们这边没有准备毛笔，要不您报我写？”

　　“给我一支钢笔，”玖宸接过来凑热闹的工作人员友情提供的钢笔，钢笔和剑的区别不大，写得更顺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我毛笔字也不怎么好，毕竟我们基本上不写字。”

　　修仙中人，不是玉简传递信息，就是神识交流。写字哪有脑电波快，只有练气期的小弟子才会选择这种繁琐的方式。

　　她不才，纯正修二代，还真就没怎么体验过那种苦恼。

　　这倒是和他们差不多，毕竟现代人都开始讲究无纸化办公了，也没多少人写字了。周淮安看着她，总觉得还是被她装到了。来自未来人的骄傲，让她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夹缝中寻求胜利的希望。

　　没一会，玖宸就填完了资料。

　　字不好看，真的只是人家说说而已。一手钢笔字飘逸洒脱，自带风骨，力透纸背，尽显锋芒。饶是金丹修为的周淮安，也只看了个名字就被刺得双目干涩。“前辈……”

　　“你们真的是一点修仙常识也没有啊，”玖宸叹了口气，抬手就粉碎了那张表格，“我以为你们让我写字，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我的道的准备。每一个修士，他们的字迹都会透露出他们的道。”这也是修士很少写字的另一个原因，既防止别人通过他们的道了解他们的弱点，也防止有人被他们的道误伤。

　　还是她高估了这些现代修士，还以为他们真就野心勃勃试图研究她的道。

　　不过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也就只有这些现代修士了，在他们那个年代，就算是为了保命，也不会有人轻易看他人的字迹。

　　周围的一干工作人员喏喏不敢回声。

　　“行了，你来写吧。”玖宸在老位置拿了一张新的表格，“名字知道吧。”

　　“知道。”周淮安有气无力道，她现在眼前还总是出现那两个字，就像是被强光照射后出现的光晕，怎么躲都躲不掉。但在场修为最高的就是她，这事也只能她来做：“这个是上古姓氏吗？”

　　“是我自己起的。”玖宸看了一眼被写的端端正正的名字，“我们没有所谓的姓氏传承。”

　　她的名字原该是九宸，九为极数，而自古以宸称呼北极星。众星拱北辰，宸字自带一番帝王威势。

　　但她的师父认为这个名字贵极易折，非常人可驾驭，将她的九改为了玖。

　　玖，似玉的黑色美石。倒也对的上，看似圆润，实则是个固执有棱角，不会为了所谓大局就能委曲求全的顽石。

　　不过到了现代，这就更有意思了，玖，九的大写。这绕了一圈，她依旧还是九宸。

　　“好酷。”一旁有人忍不住感慨，“我想改个名，我爸妈都不让。”

　　玖宸不会随意评价各个时代的风俗，毕竟这个时代的修士特色，可能就是和凡人融合得巧妙。修士只修自身，踏上这条路就已经亲缘寡淡，姓氏这种东西早就没了意义，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凡人念想。

　　有保留的，也有像她这种断得比较干净的。

　　“性别女，”周淮安没理会周围人的吵嚷，继续写到，“出生年月日，这个待会测个年龄就行了。籍贯，这个也不重要了。种族——”

　　“纯血人族，”看到投过来的视线，玖宸肯定地点头。

　　“前辈一看就是人族。”前台的那名工作人冒出头来，嘲笑地看着周淮安。

　　周淮安冲他笑了一下，是那种知道惊天秘密却无人可以分享，所以看其他人都是垃圾的不屑笑容：“前辈有什么信仰吗？这个也不重要，主要是怕共事的人有冲突。”就比如把虔诚的某神信徒和另一个神明对家的信徒凑在一起，那不就是鸡飞蛋打的注定结局。

　　“没有。”剑修只信仰自己手中的剑，更准确的说，只信自己。

　　“接下来的这些信息可以在制作完牙牌后再填。婚姻状况，”周淮安看了下比自己更加年轻貌美的前辈，不确定地问道，“未婚？”

　　玖宸没有立马回答，思考了一会，点头：“差一点已婚。”

　　那就是未婚。周淮安边写边摇了摇头，就算是大佬也会有力所不及的事，千年过去了，那个未婚夫估计早就不在了。这么一比，现代人的优越感就又上来了。“修为，元婴期。”

　　“元婴中期。”之前倒是元婴末期，不过被阵法吸得只剩下中期了。

　　“那也可以排前五了。”前台的那位工作人员插话道。

　　玖宸抬眸看了一下他，五颜六色的头发，是只鹦哥与人的混血，难怪如此吵闹。

　　“学历，学位，无。联系方式，联络地址，暂时都填这里的信息，特长 ——”

　　特长。这确实有些为难住玖宸了，她最擅长的，按照现在的律法肯定不允许发生。她想了一会，肯定地说道：“建设。”

　　把所有建筑拆成粉碎是她最擅长的，拆迁工程属于建设工程，她擅长的就是建设。

　　对玖宸想法毫无所知的周淮安写上特长，继续下一项：“家庭主要成员。”

　　“老大。”前台依旧最快地抢答道，昂着头，还有些得意洋洋。

　　“我填无了？”周淮安看了眼玖宸的脸色，确认无误写了上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是一种道德上的要求，在现实关系中，钧弈和她没有联系。她看了眼没什么内容的登记表，突然就觉得有些碍眼。

　　“工作经历——”

　　周淮安正要写无，却被玖宸制止：“剑宗长老。”

　　“剑宗长老。”大佬的书写工具一笔一划地默写完，才像是反应过来般震惊地反问，“剑宗长老？”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cosplay吗？”前台疑惑地看着她们，“不对不对。你不是帮老大女儿办入职手续的吗？”

　　谣言这种东西，传到最后总会产生离奇的新故事。玖宸意思意思地看着周淮安，不是问责，只是单纯好奇她会有什么反应。

　　被大佬注视的周淮安处乱不惊，非常做作地假装疑惑道：“你们不知道吗？我陪的是老大师父啊。”

　　老大师父。

　　围观的人齐刷刷地把视线转移到唯一一个新人身上，吸了口冷气，再整齐划一地掏出手机发送消息。

　　“周淮安，”前台幽怨地看着她，“你故意看我笑话不是。”

　　“紧急联系人，填老大的信息。”周淮安写完最后一项，收起笔，看也不看前台一眼，一脸正经道，“前辈，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