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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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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路,都是沈赠咋咋呼呼的骑着小电驴在前面领路,偶尔停下来做鬼脸嘲笑后面的胖虎和喻迟速度太慢。
“……”
喻迟依旧是冰山脸,蹬着沈赠的小白车,也不接茬。
“你真跟我回家呀?赠哥。”
眼看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胖虎悔不当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越来越慌,一路上都在念叨这个问题,胖胖的脸颊堆满愁容。
沈赠也不解释,各种奇葩理由各种编。
“嗯,我决定今后住你家了,上学方便。”
“是兄弟吗?手可断、血可流,借宿一宿都不行?”
“我觉得你家伙食不错。”
“……”
直到最后,喻迟实在受不了身旁胖虎的叨叨,悠悠道。
“别哔哔了,听不出她在唬你的吗?”
“她要回,也是回我家啊!”
这句话飘到前面正侃着大山的沈赠的耳朵里,把她唬得一愣,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轮胎与地面划拉一声刺耳的响声,沈赠包裹在头盔里的耳根又开始烧起来。
回,他,家?
窘迫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喜悦,像是少女不自知却藏得好好的心事,久逢甘露,便满的像要溢出来。
沈赠还停滞在原地红着脸,想着怎么回绝才好。
“我们是邻居。”
喻迟之后补充道。
“……”
沈赠黑着脸,转动手柄,一个加速冲到其余两人前面。
“赠哥,你刚停车干啥啊?”
身后的胖虎有些奇怪,竟然都落到他们身后了。
“太慢了,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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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门口,喻迟透过沈赠家的蓝色防蚊帘看到家里已经布置规整,也没多问,开门进了隔壁。
沈赠有些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喻迟进门了,才鼓起勇气掀开门帘走进去。
经历了父母数日的争吵,也耳濡目染了家庭的困境,她似乎对从前平静的生活有些不敢奢求,她不知道今日回家会面临怎样的情形。
冷饭冷菜?
空无一人?
还是又在重复日复一日的争吵?
步入房内,依旧是从前的布局,仅仅一日,季女士的轻微洁癖已经将地板拖得锃亮,家里整洁如初,熟悉的消毒水味裹着热气扑面而来。
听见厨房有忙碌的声响,桌上已经摆好了往日的四菜一汤,沈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竟有些莫名的感动。
也许直到失去,她才发现,她最想要的不是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一个充满爱意的家。
“喻迟没回家吗?叫他过来吃饭呀。”
季女士从厨房探出头,依旧系着那条有些洗得有些发白的粉色围裙。
沈赠咧开嘴,点点头,转身去了隔壁。
红漆四方桌上,四人依旧按照从前的位置相对而坐,桌上不见了大鱼大肉,依旧是从前的清淡小菜,沈赠捧着碗却感觉格外的安心。
“小喻啊,你沈伯炒股亏了,所以我们又搬回来了,正好你跟赠赠上学还有个伴。”
季女士三言两语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搬回的原因,喻迟点点头,也不多问,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埋头吃饭。
吃完饭,又稍稍午休一会儿,便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沈赠同喻迟一齐下楼,她理所应当地拿着从喻迟桌上顺来的钥匙,走到停车场黑色小电驴的位置,掀开座位,一把拿出内里的头盔就往头上套,快速扣上下巴的扣搭,生怕被抢先似的,一副准备骑走的架势。
多年来他们似乎达成了一种共识,只要沈赠看上的东西,喻迟让了一次,归属权就转变成沈赠的。
可这次,喻迟却抢过车把,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一顶白色的头盔,一副要骑上去的样子。
以为喻迟要跟她抢,沈赠护犊子一般的将他挤到一边。
“从今往后,这辆战车被本大爷征用了,旁边这辆小白赏你了。”
实在不想再忍受一次她骑着小电驴在前面晃晃悠悠、各种哔哔叨叨,喻迟眉头微皱,给了她一计威胁的眼神,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想坐的话,坐后面。”
不用开就能骑,沈赠乐的高兴,她乖乖地让道,有些迫不及待,待喻迟坐稳后,一把跳上后座,可是她忽略了她过于优越的身高,只能蜷着腿踩在后车踏上。
不过这也不影响她的兴致盎然,喻迟高大的身影挡在前面,留下一大块阴影,缩着头,连太阳都不用晒了。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喻迟的白衬衣被风吹得鼓起,四周的景色向后退去,她终于可以不用集中精力看路,两旁熟悉的景象都变得新奇起来,关注到有些她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她左边看看、右边瞧瞧、身前身后的扶手都握个遍,越看越兴奋,突然就觉得前面喻迟鼓起的衣衫看起来特别亲切,一个脑抽,张开双手抱了上去。
沈赠脑海里第一印象是没想到喻迟的腰那么细,其次便是感到胸前的柔软触碰到一大片硬硬的东西,被抱着身躯也突然一僵。
“嘭”地一声,她感觉她脑海里有东西炸开了。
立马像被烫到似的弹开,红晕从脸颊爬到脖子,窘意遍袭全身,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呐喊,她怎么蠢得这么可怕,都十六岁了,怎么还能随便去抱一个异性。
况且喻迟方才也僵了一下,不会误会了什么了吧~
她不觉双手紧紧抓着身后的扶手,整个身体最大限度地往后靠,原本吹着风、肆意的时光,却变得每一秒都很折磨。
准备脱口而出的“对不起”被摁在喉咙里,他都没吱声,她主动提起,未免太刻意了,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前面的喻迟也保持着默不作声,两人一路无言,窄小的电动车上,两人中间隔着的空间都快能塞下一个人了。
刚到学校停车场,还没停稳,沈赠便“蹭”地一声站起来,转身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头盔!”
身后传来喻迟的声音,沈赠才惊觉原来自己的头盔还没拿下来,跺跺脚,又将头盔取下来送过去。
“又太热了?”
喻迟带着笑意,骑在车上接过沈赠低头递过来的头盔,只见她脸红蔓延到了脖子,调侃道。
“戴着这么大个的头盔能不热吗?”
沈赠梗着脖子义正言辞地回怼道,也不等他一起,转头就往回跑。
依旧骑坐在小电驴上,望着往远跑去的白色背影,喻迟敛住笑,喉结微动,取下头盔,耳根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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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又是沈赠最讨厌的开学环节之一——自我介绍。
这倒不是因为她容易当众害羞的原因,只要准备地充分,几句话的事,她还是可以自如地应付,主要还是她这个容易被曲解的名字。
从小到大每次自我介绍被问到为什么取“赠”,人们下意识都会联想到是赠送的赠,甚至会有买一送一的错觉。
可就算她再怎么在人前辩解是馈赠的赠,季女士觉得她是上天馈赠的礼物,也抵不过她有一个过于出色的哥哥,还相差十二岁之多,老沈与季女士确实对她不太上心的事实。
怎么个不上心法儿呢?应该就是老沈常说的放养式教育,除了管她吃饱穿暖,关于学习方面亦或是情绪方面从不过问,即使她主动问,他们似乎自身也不太清楚如何解决。
以至于后来别人再问为什么取“赠”。
“像刮奖一样,刮字牌刮的。”
“抽签抽到的。”
“老爸摊开字典看到的第一个字。”
这么解释反而能博人一笑,化解尴尬,可每每玩笑之后都会带给她一些莫名的失落。
因为相比她的哥哥沈一鸣,她确实是一个不太被重视的孩子。
抱着这种情绪,在下午的班级自我介绍时,她索性跳过名字的解释,直接说其他的,也不管台下或疑惑或好奇的声音,原以为装作不知道就可以这样轻松的翻篇。
没想到刚回到座位,身旁坐着的张思茹便朝她探头,“你爸妈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啊?真有意思。”
沈赠眨眨眼,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刻意的窥探,这令她很不舒服,她甚至都懒得解释或者编造理由,摇摇头、冷冷道。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取。”
张思茹立马反应过来,眸光里带着些许意味深长,回过头,不再多问,坐正听讲。
那一刻沈赠像被踩中毛发的猫,不痛不痒,却对踩踏者好感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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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第二天要参加军训,晚上取消晚自习,下课第三节课铃一响,兴奋的同学转瞬消失不见,沈赠还磨磨蹭蹭地赖在教室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跟喻迟推脱自己今晚要步行回家。
她中午没骑车来学校,一想到又要坐喻迟的后座就忍不住尴尬到抠脚。可最终还是逃不过胖虎的三令五申,别别扭扭地走出来,喻迟已等在校门口。
傍晚的霞光被眼前的少年披在身上,他双手插兜立在门口,发呆似地望着远处,英俊的眉眼似被昏黄笼上了一层愁绪,身影被拉的老长。
远看,像是一幅略带失意的写意画。
朝他走去时,一位身着蓝色连衣裙、及肩长发、个头矮小的女生踌躇着凑上前,喻迟低下头回了一句,那位女生便捂着脸、一溜烟跑开了。
即使隔着这么远,光看嘴型,沈赠也能猜到他说的是——没手机。
“啧啧,迟哥真是魅力大啊~光站着,就有妹子要联系方式。”
胖虎酸的牙都要掉了,阴阳怪气中带着些羡慕,喻迟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然,迟哥,你不想给妹子联系方式,下次就给我的吧,我帮你消化一部分库存。”
喻迟撇了他一眼,没搭理,转身径直往停车场走。
沈赠不由被逗笑出声,反驳道,“那不成了欺诈?”
“这怎么能是欺诈?”胖虎强词夺理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跟迟哥这么好的兄弟,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四舍五入我就等同于他。”
“哈哈,你这难道不就是传说中买家卖家秀?真品和九块九包邮?”
沈赠忍不住捧腹贫嘴道。
“赠哥,好歹我们这么些年交情,我咋也得是个高仿吧?”
“胖哥,我拜托你照照镜子,不要小小年纪就这么普信。”
“我一天照八百次镜子,可以拍着胸脯担保,我要是瘦下来颜值肯定跟迟哥不相上下,你就拭目以待吧~”
“……”
两人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走在前面的喻迟不觉嘴角微弯。
快到时,喻迟转过身将小电驴的钥匙丢给沈赠,转头对胖虎道,“一会儿,我们俩去买点东西,让她先回家。”
沈赠接到钥匙的身体一愣,原本还嬉笑的嘴角瞬间僵住了,原本心忧了一下午的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化解。
胖虎一脸疑惑地反问,“什么东西不能一起买啊?而且你难道不觉得你的小电驴载东西会更方便吗?我们俩这么大块头。”
“就你话多。”
喻迟扫了他一眼,胖虎只得认命地蹲下身,解开他蓝色自行车的车锁。
不一会儿,沈赠便看到一副十分奇特的画面。
喻迟侧坐在胖虎的小蓝车后座上,双腿高高的抬起,胖虎弓着背站起身子、使劲踩着踏板,两个高大的男生挤在一辆蓝色自行车上,斗着嘴向远处驶去,着实有些滑稽。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沈赠插上小电驴的钥匙,车前灯“唰”地一声点亮,长长地照亮前方的路程,光束下,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都无处藏匿。
沈赠坐在小电驴上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心绪平整,方才转动手柄,加速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