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冒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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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刘陵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然而她虽驻颜有术，毕竟已经三十多岁，偏偏刘彻此刻搂在怀中的是被后世认为颜值与李夫人不相上下的王夫人，哪怕不算对淮南王的厌恶，以刘陵此刻的容色也无法撬动只爱年轻美女的刘彻那颗冰冷的心。
面对刘陵的可怜模样，他不耐烦地哼道：“你可是觉得委屈？”
“陛下，我……”
“你父王与你弟弟设计羞辱金娥逼迫她自请离去的时候，她就不委屈？”
“陛下，此事与我无关……我这些年住在长安城，鲜少回淮南。”
刘陵试图把自己从金娥的事情里摘出去。
“鲜少回淮南？却对淮南地方发生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淮南王府的人离开王府来长安，十个有九个都住在你的房子里！”
刘彻的说话口吻逐渐严厉。
刘陵只得跪地哀求：“我是一介女流，我根本没有——”
“没有？听说你每次出行，马车旁跟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门客？”
刘彻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得刘陵心里一阵发毛。
“我……我……”
“为何养那么多门客！”
“他们都是……都是……”
“都是自愿追随你？”
刘彻的语调越发微妙。
自从七国之乱起，中央就对诸侯王在封地大规模豢养私人武装部队的行为严加警惕，窦婴灌夫的结局也让长安城内的达官显贵们从此不敢与游侠剑客关系亲密，避免引起皇帝的疑心。
如今，刘陵身为诸侯王之女，竟在长安城内豢养门客武士并带着他们招摇过市——
“昨日我出城远行，担心路上遇到盗贼劫匪，所以让他们佩戴武器以防不测，平日里……平日里……”
“朕只想知道你门下究竟养了多少门客！”
刘彻打断刘陵的狡辩：“还有——他们为什么追随你！”
“他们……他们……”
刘陵绞尽脑汁，狡辩道：“他们并非我的门客，他们是淮南的地方游侠，为了报效国家来到长安，我念及同乡，常免费给他们提供食宿，他们也感谢我的恩情，每当我要外出远行时就会全副武装地保护我……”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刘陵撒谎都不带眨眼睛。
刘彻唇角冷笑。
小公主见状，对皇帝道：“父皇，既然姑姑身边这些人是想报效国家的游侠，父皇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娇儿想让他们从军？”
刘彻戏谑问道：“军中没有他们的位置。”
李令月微微一笑，道：“若是娇儿想要呢？！昨日见了翁主姑姑的排场，娇儿好生羡慕！”
“这……”
“父皇不妨把他们送去上林苑，让建章营训练他们！等娇儿成年后再调给娇儿做事！”
“四公主的想法真是好极了。”
王夫人不懂政务，但看得出刘彻宠四公主，连忙附和。
刘彻也觉得女儿的建议很有道理：“不错！不错！就这么办！”
唯独刘陵气得发抖。
因为，从刘彻采纳四公主建议那一刻开始，她精心培养的数十名剑客就会被合法带走，关入上林苑接受“训练”，即便不死也要至少五年才可能重见天日！
何况——
以刘彻对父王的顾忌，谁敢相信这些人入上林苑后接受的是皇家卫队的训练，不是酷吏的逼供拷打？
然而，皇权是至高无上的！
即便心中恨得鲜血淋漓，刘陵还必须磕头谢恩：“谢陛下让他们有机会为国效力。”
“要谢就谢四公主，朕不过是宠女儿。”
刘彻满不在乎。
“谢四公主成全他们……”
刘陵生硬陪笑。
李令月小手一挥：“不用谢！”
随后，刘彻招来内侍，让内侍随刘陵回府带人。
刘陵气得牙痒痒，但淮南王至今没有举反旗，身为女儿的她自然也不能违抗皇命。她甚至还要安抚门客，让门客们老实去上林苑接受“训练”。
……
刘陵走后，刘彻越看女儿越觉得喜欢：只用几句天真发言就把刘陵培养多年的门客势力连锅端走，让擅长狡辩的刘陵不得不吃下这个闷亏。
“娇儿啊，如果你是男孩，朕一定立你为太子！”
“太子不是据哥哥的吗？”
李令月装傻。
“他啊……”
刘彻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王夫人此时突然将刘彻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腹处。
“嗯？”
掌下突然多了一团柔软，刘彻眼神闪过微妙：“爱妃，你——”
“妾身可能有喜了。”
王夫人笑容谄媚，充满期待。
“哦？”
刘彻笑了笑，道：“多久了？”
“太医说两月有余。”
“行吧。”
刘彻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悦。
王夫人心头发凉，不甘心地强调道：“陛下，妾或许能给陛下生下皇子，当然也可能是个和四公主一样可爱聪明的皇女。”
“这种事情，不如等孩子生下以后再说。”
刘彻此刻的心思全在聪明可爱的小女儿身上。
王夫人不禁心灰意冷，强颜欢笑地陪刘彻夸赞小公主：“四公主绝世聪明，几句话就让淮南王翁主献出门客，妾身不懂军政，但也觉得四公主这几句话堪比将军的百万雄兵。”
“她哪有什么心机算计，不过是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哈哈哈！”
刘彻听了王夫人的恭维话，笑得更加开心了。
王夫人见刘彻再次笑逐颜开，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逐渐意识到方才得罪陛下的大概率不是前半句“生个皇子”而是后半句“和四公主一样可爱聪明的皇女”。
由此可见，在陛下心中，四公主是独一无二的，而皇长子……
……
……
王夫人从未央宫离开，返回后宫，中途遇见皇后卫子夫站在廊边，看皇长子与宫女、阉人们在空地上嬉笑玩闹。
“皇后殿下——”
王夫人向皇后卫子夫行礼。
“王夫人？”
卫子夫转头，发现来者是王夫人，不禁想起窦太主的话，目光落到她的小腹处。
王夫人发现皇后目光专注小腹，道：“妾身近日茶饭无味，太医说妾身也许怀了龙胎。”
“此话当真？”
“太医是这么说的，妾身也有些日子没来月信了。”
“那应该是真的怀上了。”
卫子夫强作淡定：“你第一次怀上龙胎，务必要小心，有任何不适都要立刻传召太医，”
“妾身明白，妾身就是拼了性命也不敢让龙胎有丝毫损伤。”
王夫人说得真情实感，毕竟，后宫女人只要生下一男半女，即便容颜老去君恩不再，也能维持着地位和体面。
卫子夫又道：“陛下子嗣单薄，年过三旬，膝下仅四女一子，你这次生下的不论皇子公主，对皇家都是大功一件。”
“皇后所言极是，只是妾身方才在未央宫遇见四公主，四公主的聪明让妾身记忆深刻，甚至开始祈祷自己肚里怀的是小皇子了。”
“为什么这么说？”
卫子夫明知故问。
公主再好终究要下嫁臣子，而皇子只要不犯谋逆大罪，都至少能封诸侯王，生母享受王太后待遇。
若天运保佑儿子登基成帝，生母便是堂堂太后，母仪天下！
所以后宫的女人但凡长脑子就一定期望自己生儿子、别人生女儿或是干脆生不出来。
但像王夫人这般当着皇后的面公然表示希望肚子里怀的是皇子，却也——
“因为如果妾身生下的是公主，必定会被拿来和四公主比较，她也将因此从小过得不开心。”
王夫人回答得理所当然。
卫子夫闻言，却必须努力压制情绪：“四公主确实非常优秀。”
因为王夫人说“希望生个皇子”是因为四公主太过优秀，言外之意便是皇长子不够优秀，即便将来被封太子，也可能被别的皇子取代！
“可惜……”
王夫人看了眼皇后：“即便是皇后，也很难生出第二个个四公主。”
“话不能这么说……每个孩子在母亲眼中都是独一无二的……”
卫子夫干笑，掩饰狼狈。
宫人们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们大多以为王夫人此言是暗讽皇后已经失宠，大概率不会再怀孕，但对知晓四公主来历的卫子夫，她感受的是比失宠更难以忍受的痛！
思虑再三，她强忍愤怒地表示：“妹妹，龙胎还未出生，一切都是未知，你可一定要注意着，千万别出差错。”
“妾身明白。”
王夫人低头行礼，准备离开。
卫子夫猛然道：“听说妹妹家中贫苦，父兄至今未得官职爵位，可要姐姐差人送些金银接济一番？”
“谢皇后殿下牵挂，陛下给他们的赏赐已经足够他们吃穿。”
王夫人谢绝。
她承认她没皇后好命，有个绝世将才的弟弟，年轻的外甥也深得皇帝喜爱，但她相信父兄都是无法做官的她会生下比皇长子更得宠的皇子！
即便无法成为太子，也会得到最富庶最肥沃的封地！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冒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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