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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术士 ...

  •   灯影如织,人影重重。酒精和血腥混杂在一处散发出难闻气味,像是助燃剂,让整个大厅燃得更烈了。

      全场唯一的聚光灯在高处,闪白的炽光灯冲着台上两人头顶直照,汗滴反光,暴力美学在现场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向我认输,”拳手体型庞大,超过两米,他勃发的四肢肌肉像是蕴含着喷张的岩浆,汩汩流动间不止是血液,还有打拳催生的血气,他笑得很狂傲,“谢谢你,助我成为满贯王!”

      楚越晨一记勾拳迎了上去。

      他体型也不算小,在普通人理由也算得上大块头,青筋虬结,猿臂狼腰,那将近两米的身高和非人般的肌肉群让他看上去像个专业的搏击选手。若说他是搏击运动员,那么马教头就是相扑选手。北极熊型异变人鲜见,超厚的背部脂肪和超出想象的骇人腕力让人简直觉得如视凶怪。

      怪物!

      在场的大多数是普通人,他们没有变异的外形和体格,只有一颗充斥着暴戾的心。他们冲着两人喊着“怪物”,他们将其当作古罗马时期的斗兽场。

      楚越晨异变体是雪狐,和北极熊比起来,他太斯文了!

      马教头下颌受到他的一记重拳,迫使他不得不歪过头去蹭掉涌出的血沫,他没有害怕这怪诞的拳风,北极熊在自然界中也是顶级掠食者,雪狐自然不放在眼里。他嘶吼声音像是燃着炮,有些难辨:“臭狐狸!”

      紧接着,他整个人如同张开的天罗地网,朝着楚越晨猛然扑了过去,那手臂上覆着厚实墩重的皮毛,拳头是货真价实的熊掌。熊掌紧握成拳,擦过劲风,冲着直冲对方太阳穴而去。

      台下的人哄作一团,手中攥着杯子,脸上是难以扼制的胜意,目眦欲裂,手脚狂舞,几近癫狂,“打死他!”

      “撞!撞上去!”

      “让他跪下求救!”

      “见血!让他知道满贯王的厉害!”

      楚越晨见他袭来,非但不躲,反而迎难而上,他锐利的下巴挂着不曾停止的汗,身后是挂着血珠和汗液的狐狸尾巴。这条尾巴暂时没有透露出特别的用处,但够漂亮。只是——

      冲上前的动作像是一只孤军奋战的矛,让整场沸腾着的人声更上一层楼,像曼妥思泡进了可乐里。矛一往无前,那孤注一掷的勇气让人变得更加狂热!

      楚越晨一头撞在马教头的颈窝处,那颈窝后的皮肉像一堵厚达一米的钢墙,丝毫不动,楚越晨的耳朵弯折瘪下,毛发湿润,灌了不知道是谁的热汗,耳边是马教头剧烈的喘息。

      马教头被他撞的闷哼一声,却不后退,后退就意味着被这个新人挑衅到了,他双手覆上楚越晨的背,眼前一片模糊:“送你——上路!”

      哄闹如似气泡,人潮好似被点燃的炮仗,他们东倒西歪,伸着长长的颈子,渴望看到更激烈的画面。

      台面剧烈颤动,那是两个异变人带来的奇异斗殴场面。

      “操!”马教头的双手被缠住了,接连骂道:“操!”

      他妄图用熊爪撕裂楚越晨的意图被对方打破了,楚越晨发动了那条一直被人诟病的尾巴,像是一条粗壮的麻绳,它缠着马教头的力度简直让他觉得自己的双手要裂了。

      “砰!”

      马教头狠顶熊腿,一下下地砸向楚越晨的腹部,像是重型机关枪扫射,楚越晨顿感自己腹部要穿了。

      马教头泄出一丝扭曲的笑意,他的力量,无人能敌!他双手挣脱狐狸尾巴,一拳打向楚越晨。

      “妈的!”

      完全扛不动?!

      马教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越晨,看见对方嘴角淌下了鲜红,心里的疑惑涟漪越发明显,他妈的,这人没痛觉?

      楚越晨吞掉血沫,那股涌上来的血腥让他变得更加危险,像是午夜猎杀熊犬的猎枪人。

      可是怎么可能?大家脖子上都挂着感应锁,都是异变人。

      “啊!”马教头满头大汗,汗水都流进了眼里,让他无法再睁眼,他要赢,无论怎样,今晚他要赢。

      楚越晨再次迎战。

      今晚渲染的气氛到达最高点,酒精泡发了整场,他们在互相拥挤中看见了暴力之王的诞生,这是只有他们在场人才懂的奥义,他们又培养了一代传奇!他们疯狂地耸动着,简直像是疯掉了。

      楚越晨全身剧痛,如遭骨裂。他咬着后槽牙,感觉到全身血液的沸煮,流淌在骨子里的不止是水分,还有某种无法停止的欲望。他抱住马教头的双腿,感觉对方肌肉群的抽搐,那代表马教头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手肘骤然顶向马教头的脖颈,这个地方是所有生物脆弱的点。马教头的肌肉群不约而同地痉挛起来,被楚越晨突如其来的肘击砸的不知南北,又被楚越晨顶上来的腿部踢翻了腹部,他“轰”地趴地上,台面巨震,在慢镜头下像是倒下一尊石像。

      台下沸反盈天,他们舞动双臂,在逼仄的场地内扭曲着身躯,他们看到了,新人物的诞生,他们用自己的目光培养了新一代“异种”,是异变人的母亲。

      楚越晨右臂被主持人举起,对方不太敢触碰他,只是轻轻地捏住他的大臂,癫狂道:“马教头输了!今晚不是败兴之夜,我们看见了满贯王的陨落,但注视着新一代异种的新生!掌声送给他,他是我们的幼崽……”他在楚越晨低沉的目光中低下声音,却仍然像磕了药:“为他欢呼!大家看看,他多么强壮俊美……”

      楚越晨有点听不清他的话,实际上他耳孔非常刺痛,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眼前全是蹦跶起劲的人,他们挂着一种激昂的表情,就像他是个御军归来的战士,恨不得冲上来为他佩戴红缨长甲。他眯了眯眼,耳膜间有种无规律跳动的错觉,像塞了一团泡泡糖。

      他转换目光,在人群中追逐到白天才见过的身影。

      叶时书点了一杯啤酒,他只喝这个。卡座距离台面不远不近,他和台面上的楚越晨对上了眼。对方望着他的眼睛红血丝分明,像把他当做了许久不见的故人。

      就是有点凶。

      这种眼神放到平常情况,肯定有普通人告他违反《异变人相关法例条约》,这个眼神会吓坏他们的。

      调酒师注意到他的目光,赞叹道:“他可真棒。”

      叶时书隐在阴影里,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出一个小鬏,说:“他的赔率是多少?”

      调酒师想了想,投进一块冰块在酒杯里,说:“一千二了吧,我之前看是一千。”

      “谢了,”叶时书听见扑通一声,收了手指,没再碰酒杯,“我以为会更高些。”

      调酒师感叹着说:“他看上去并非毫无胜算,如果今晚他输掉了,那才是没看头呢。”

      叶时书屈起食指,“下注的都是异变人吧,他们爱干这些事。”

      “我没在这里工作以前,”调酒师意有所指,“也以为是异变人。但是事实上,这片地区的普通人比异变人还爱干这事,他们没有异变人的力量,就更喜欢通过自己‘了解’异变人,尤其是用这种方式。”

      叶时书说:“看来是认知偏见了。”

      调酒师露出自己的犬牙,他是一个犬系异变人,品种不明,他耳朵耷拉着,上身凑前,语气变得很温柔:“叶先生还想听我的见解么?我们可以在这里,”他直勾勾地盯着叶时书,对方鼻梁上那颗痣让他有些心痒难耐,“在楼上,甚至在顶层,试试异变人的与众不同吧。哥,我还很年轻呢。”

      “玉池让你招呼人招呼到床上去吗?”一道声音凭空擦来,像是一道屏障,硬生生隔开了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我以为那边的客人更需要你。”

      几米外的人醉醺醺地招着手,迷醉般喊出酒名。

      叶时书没有丝毫神色变幻,在调酒师不甘心的眼神中莞尔。他笑得很浅,但这让调酒师如醉酒肆,晕乎乎地抓头接待客人去了。

      楚越晨挪过来他的酒杯,说:“他不够合格。”

      叶时书说:“他没有把追踪员打得半残。”

      楚越晨闻了闻啤酒,额间有血丝,他像是没听见叶时书的话,兀自说:“他居然没发现你不喜欢喝冰啤酒。”

      控制器被把玩得炫目,叶时书眼角很尖,说:“你一天之内打跑了两个追踪员,第三个被你丢进水库里至今无法言语。按照中心区下敕的异变人条例,你该故地重游监守所。”

      灯红酒绿顿时荡平适才的血腥味,伴随着重金属“咚咚”的鼓点,所有人在这一刻激情得到空前宣泄。

      楚越晨揉了揉耳朵,狐耳只是个摆设,可是会痛。他说:“你会把我丢进去吗?叶长官。”

      他像在台上一样,和叶时书笑意晏晏对视,这次他的目光变得十分直率,直接溜进了叶时书的眼里,他觑着对方藏着风花的眼角,点着自己的,压低声音说:“小心点,长官,这里的普通人可比异变人还厉害。”

      叶时书唇间变得干涸,说:“我不会把你弄回去,但你必须接受心理治疗师的心理咨询。他会为你做心理检查。如果不能确保你的心理状态正常,没有人会容忍你在社会上生存。”

      楚越晨将冰啤酒饮掉半杯,说:“我保证我所有测试都是满分,就像今晚的答卷。”

      叶时书推掉被两人喝过的酒杯,吐出一口气,像在怜惜:“你想干什么?”

      酒杯碎在地上,是整个场内最不起眼的声音。

      楚越晨说:“我才出狱,看到如花似玉的叶长官,有些辗转反侧,我对你抱有无可拟比的敬意。”

      “抱有敬意不需要用那个形容词,”叶时书捏了捏手表带,“你怕是对我怀恨在心。”

      楚越晨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了看他,说:“多虑了。”他目光下移,看见对方还穿着正装的身体,“真敬业,下了班就来了,衣服还没换,你穿得这么正经,会被这些普通人视作异类的。他们巴不得自己是疯子,你太正常了。”

      叶时书不太在意,说:“这里是黑市,我呆的时间比你长。”

      楚越晨侧过头又喝了口,说:“你们猎犬也会了解黑市吗?”

      叶时书说:“你们烈鹰也会被抓吗?”他转过头,挑了挑眉,像没感觉出自己的冒犯,“你融入社会的速度很快,和我了解的烈鹰不一样。”

      楚越晨身份太特殊了,他曾经是烈鹰,是监守所的囚犯,还是个异变人,条条叠加的作用就是让他在社会中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瞩目。他摇晃着杯中冰块,说:“你继续。”

      叶时书说:“十五年前,一个退役士兵因为突发精神疾病杀掉了自己的邻居,又杀掉了一条街上放学的小孩,当时医疗手段诊断他是遗传性的疾病,这个小案子没有引起注意。十四年前,一个退役士兵就像他的‘前辈’那样,杀死了自己的妻儿。资料显示,他没有任何相关的精神疾病。此后几年,退役士兵过失杀人的暗自屡见不鲜,但是战争结束了这么久,还有谁需要雇佣兵?中心区通过联合地方组织,找出了大部分犯罪分子之间的潜在联系,他们同属于“烈鹰”,是其中的小喽啰。你作为烈鹰残留的血液,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楚越晨扯了下脖颈上的感应锁,说:“所以我现在是被圈养的狗,被保护的滋味还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白鹇是我国珍稀物种,可好看了。古人将其成为凤凰不是没有原因的,飘飘然腾云穿雾,有一种穿越几千年时光的陈旧感,相当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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