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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短命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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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香宿眼看也待了好几日,总是还没接到贺流影二人的信,谢小慈没了耐心,天气晴好后便收拾离开了沉香宿,一路向南去。
燕辞茗知道二人有急事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叮嘱二人,南疆是蛊毒遍地的地方,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有需要可以任意时间到沉香宿寻求他的帮助,他一定万死不辞。
燕辞茗这厢还在忧心忡忡地看着温逐生,想再叮嘱几句,却怕他觉得自己唠叨,怎么也不好开口,温逐生已经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多长时间,我还得回来喝你与香主的喜酒呢。若是赶不来,就让樛木帮我随了那份礼。”
燕辞茗知道他什么意思,眼里还是蒙上一层羞涩。
“不要礼到,人到就好。”他也将手轻轻地搭在温逐生的肩膀上。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看了一眼,温和地一并笑了起来。
翟枝雨脸红了大半,撇了撇嘴,嘟囔着:“谁要嫁给你了......”
“我又没让你嫁给我!”燕辞茗揽过她的肩膀,扬了扬眉毛,“你且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谁愿意娶你!”
翟枝雨眉毛一挑,伸腿狠狠朝燕辞茗踢了一脚,又羞又恼,脑袋转了好几下,眼睛一下子抓住温逐生,“温楼主,你评评理,我这样的哪里不好,什么样的姑娘才算值得娶!”
谢小慈闻言抬眼看了看温逐生,后者则是一脸不动声色地微笑,带着笑意道:“翟香主,您可别扯上我。”
翟枝雨浅浅“哼”了一声,便接着追打燕辞茗去了。
温逐生紧了紧肩上的包裹,看着谢小慈在前头慢慢牵着马,那匹瘦马跟她一样瘦瘦小小的,一人一马靠在一起,就像一对成双的影子。
“楼主。”
温逐生回过神,察觉到谢小慈好像唤了他一声,他朝前看去,谢小慈的一只手正轻抚在马背上。
“把包裹放在马上吧。”
谢小慈的目光投在温逐生身上,看着他将包裹放在马背上,又轻轻抚摸了两下。
温逐生转过身时,她却已经将目光收回了。
谢小慈咳了两声道:“方才小燕郎中和翟香主,还有你说的喜事,是什么啊?”
“喜事?”温逐生俯身对上谢小慈的目光,逐渐笑开,“你还不知道,自然是花好月圆,二人成双的喜事。”
谢小慈一时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良久才理过来,瞠目结舌。
温逐生便把自己和燕辞茗的对话皆告诉了谢小慈。
谢小慈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她转过身抿了抿唇,喃喃道:“这样也好,我的确看他们很合适。”
“有缘自不要辜负才好。”温逐生温和道,双臂垂在身侧,缓缓地迈着步子。
“温逐生......”谢小慈缓缓开口。
“别说——”温逐生垂下眼眸。
二人心照不宣地噤了声。
谢小慈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滋味,她不知道该怎样向温逐生开口,只怕一开口便会触及二人之间的禁区。
现在这样,也好。
二人的身影逐渐融入一片春色之中,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斜阳西沉,将二人的影子越拉越长,缠绵交织在一起,直到化为一线天光。
二人正走着,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酒香,谢小慈嗅了嗅,发现这酒香是从前方的树林中传来的。
她和温逐生对视了一眼,决定保险起见,从旁边绕过树林。
还没走几步,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谢小慈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轻轻跃起,一下子挎在了马背上。
瘦马惊慌地抖了两下,一瞬后被那人牵制住,在地上徘徊几步,走到二人面前。
“嘿,臭丫头!”
鬼胡子扬起眉毛凑谢小慈喊了一句。
谢小慈这才发现面前这个人是原先在郁林有过一面之缘的鬼胡子。
“鬼前辈。”她恭恭敬敬道。
鬼胡子在身下的马上颠了颠,撇嘴道:“怎么还是这样瘦?是不是你主人短了你吃喝?”
“鬼前辈好。”温逐生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来。
“原来这还有一个人......”鬼胡子将目光转向温逐生,细细打量一番,却面色一变。
半晌,他笑了两声,“丫头,这是你男人?”
“前辈,你胡说什么!”谢小慈脸一红,上去就要捂鬼胡子的嘴巴,被他轻松躲过。
“不是就好。”鬼胡子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温逐生一眼,将马头调转哼哼唧唧地哼着小调。
谢小慈无奈地抬了口气,发觉自己脸上还热着,赶紧伸出手猛搓了搓面颊。
天色将晚,这一夜只能宿在山上,谢小慈打猎,温逐生便提议他去找些柴火。
鬼胡子靠在树上,手里拿了一个酒囊,两颊红红地打着酒嗝。
谢小慈领着两只野兔走到他身边,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匕首,准备处理这两只野兔。
鬼胡子被匕首一闪而过的银光吓到,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是谢小慈在杀野兔,才松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
他的目光投向一旁拴在树旁的瘦马,好奇道:“丫头,你这瘦马有名字吗?”
“名字?”谢小慈看着他,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思虑了片刻道,“叫小七。”
“小七?”鬼胡子不满地吹了吹胡须,“听起来像个伙计的名字,不好听,不好听。”
“小七。”谢小慈懒得去管鬼胡子,爱怜地摸了摸小六的脑袋,“有温三,有谢四,还有乌五和樛九,加上小七,这样才算一家人。”
小七的脚在地上蹭了两下,像是在欢喜地应和着谢小慈为他取的这个名字。
谢小慈抬头看天,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一切做完之后呢?或者,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呢,还没等拿到匪风三章,报完仇,若是自己死于非命,又该如何?
她想起左云书临死前的那一番话,关于不秋盟。
既然不秋盟是早就暗中勾结,那蕉鹿之变中六十四阁的覆灭也一定是他们早有预谋。就凭这个,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错。
左云书还告诉他,扶风寨永远是她的家。家,她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家?
从前在六十四阁,那是她的家,后来她觉得只要在师傅身边,就是她的家……那现在呢?她的家在哪?
谢小慈看着天边暗紫色的夜幕裂开一条缝,逐渐涌入一轮明月。
“臭丫头?”鬼胡子忽地戳了戳谢小慈的肩膀。
谢小慈回过头,却见他悄咪咪地向她靠近过来。她蹙了蹙眉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鬼胡子神秘兮兮地伸出一只手挡在嘴边,一只眼睛游离着。
“那个姓温的后生真的不是你男人?”
谢小慈听完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也不顾什么礼节将鬼胡子将旁边一推,用气声道:“前辈,你说什么呢。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不是,不是!”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心一虚,赶紧转过身去,拔着野兔身上的毛。
鬼胡子捋了捋胡须,“不是就好,我可是为你好,别说你叔不疼你。”
谢小慈眼睛一转,转过头看向鬼胡子,对方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前辈你什么意思?”
鬼胡子挑起一直眉头看着她,伸过手打开酒囊就在一只拔过毛的野兔身上淋了一遍。
他将酒囊往地上一扔,小声道:“莫怪你叔我没有提醒你,这个人是个短命鬼,你莫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谢小慈闻言低下头深思,时不时抬头看看鬼胡子,心想他是不是喝多了胡说八道,可她心里也不禁敲起鼓。
自从燕辞茗告诉她温逐生是中了毒后,这件事情便一直悬在她的心上,此次去南疆,除去匪风三章与七星眼,她还想搞清楚,温逐生到底中了什么毒。
她莫名觉得眼前这个醉醺醺的老头会知道。
谢小慈抬起眼,看着鬼胡子,将他即将倒进嘴里的酒抢了过来,“前辈,我想知道......”
“前辈!”
刚说出口的话被打断,谢小慈抬眼望去,只见温逐生抱着柴火正步步走过来。
谢小慈心里如同擂鼓,一直看着温逐生将木柴放下。
“走了一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吃些东西吧。”温逐生柔和地笑笑。
谢小慈将处理好的野兔夹在木头搭成的烤架上,兔肉上被鬼胡子浇了酒,在熏烤下冒了些酒香,到别有一番滋味。
鬼胡子吃饱喝足,早早靠在树上打起了鼾声。
谢小慈心不在焉地啃着兔肉,时不时看一眼温逐生,后者却是一副神情自然的模样,细嚼慢咽地品着兔肉。
想说的话随着兔肉一并被咀嚼吞咽下去。
鬼胡子的鼾声如雷,便是方圆百里的虫子都能被扰地没了睡意,更何况在他身边的两个人。
谢小慈睁着眼靠在树上,心里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她偏过眼,看温逐生坐在火堆前,融融地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孔明亮如昔,自然的光彩从他的双眼溢出,顺着鼻梁淌下,化为点点火星,忽明忽暗。
谢小慈一时失了神,看见旁边鬼胡子张着嘴巴大睡着,那句“短命鬼”又响亮地响起在她心中。
指尖在掌心被捂得滚烫,谢小慈如鲠在喉,只呆呆地瞧着面前的人。
温逐生悬在火焰上的手掌一翻,他偏过脸,正巧对上谢小慈注视着他的眼睛。
谢小慈下意识想闪过目光,可心里的疑惑让她继续对上温逐生的眼眸。
“温逐生,”谢小慈开口,对面温逐生的眼睛却闪了闪,里面像有簇火焰在燃烧。
“你到底中了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