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夜幕与星穹 ...
-
火锅吃完，俩人把锅碗瓢盆丢进洗碗机。
田之世揉揉肚子，帮忙收拾了桌面和水槽。
罗觅奥打算再烤点饼干，暂时帮不上忙的田之世就先上楼，稍微布置一下自己的小屋。
窗帘是朴素的粗布底纹款，米白色的窗帘底部绘制着少量线条，在粗糙的质感上显得有些模糊。
踩着凳子换好窗帘，田之世又掏出被褥和床品三件套。
没想到风格居然是……小象香蕉？！
看到白色被面上蜡笔画风的蓝色小象，还有黄色香蕉，两个图案交叉排列，田之世的脸一阵抽搐，这种画风大概是他幼儿园时喜欢的，太可爱了吧？
猛男可不兴睡这个！不行，一会儿得问问有没有别的款……
“怎么样，需要帮忙么？”
罗觅奥敲敲门，看见田之世满脸纠结地举着蜡笔风小象被套，也是一愣。
“这个……我应该是买的纯色才对。”他连忙摸出手机查看购买记录，罕见的有些慌乱与困惑。
“就……家里还有别的样式吗？”田之世打个哈哈。
罗觅奥弱弱摇头，“我有两套反复换洗，新的话目前是只有这套……”
眼前的订单信息让他更觉得无奈——新款夏季纯棉抗菌抗螨亲肤简约床品三件套超软超舒适不掉色不起球不缩水出厂杀菌无需清洗到货即用老少咸宜X丰速发可爱款专供儿童学生仅此一家售完即止。
这么长的名字后面直接就是省略号不点开根本看不到啊！而且这款没有花色选择，图案放在最后一页，罗觅奥下单前仔细研究了材质和尺寸，大致看到里子是比较简单的颜色就下了单，没想到……
“那我就用这个吧……手感还不错，应该睡起来很舒服。”田之世不嫌弃，毕竟也是人家费心给自己准备的，便提起被套，上下抖开，找到拉锁，好把被芯放进去。
罗觅奥默默过来帮忙。
收拾完毕，罗觅奥低头看看时间，“面还得再醒一会儿，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到了这儿后，确实还没上过三层。田之世当即点头答应。
三层非常空旷，卧室只有配的成套家具，阳光房只有几个架子和空花盆，大露台上除了一对躺椅和小茶几外，倒是还多了一辆小推车，藏在外墙与门的夹缝里，里面放了些吃的。茶几上有一台即热饮水机和两个普通的白色咖啡杯。
露台面向东方，从这里远眺，能看到灯火通明的星都城区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各色光芒，竟像是极光般流动。
那边是刚刚装修的电视塔，科技园的大高楼与logo，还有几条丝带般的轻轨穿梭着向远方蔓延，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到远郊的某些小镇。
祥和而充满生机。
好似站在人间烟火之外，这种熟悉的景观反倒显得陌生，陌生得让人心中一震，倏忽感受到天地之大，人似蜉蝣，从而产生彷徨与落寞。
“夜爬鬼哭石也就是这种风景吧……咦，喵神的卧室也是对着这个方向？”
“对，我那里也能看到，不过视野没有露台开阔。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呀，这里景色不错，到这里我也能放松下来，不担心那些人找上门，饭后吹吹风好了。”
田之世躺在椅子上，视线渐渐拉高。他看见了一颗两颗……不止五六颗星星。城市中难得看见星星，城市的边缘却足够黑，能让人察觉微小的光芒。
“凉的话可以盖上小毯子。”
田之世抬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不由一愣，“这是喵神之前说的羊绒小毯子？”
“是，羔羊绒，很舒服。”
田之世的手小心地摩擦着柔软的轻飘飘的绒毛，搔得手心痒痒的，暖暖的，还带着种熟悉的气味。
“感觉比我头发柔软多了……还挺舒服，也香香的……咦，洗衣粉的味道。”
罗觅奥失笑，“用的你家同款洗衣粉，但是新改版的味道似乎有点变化，没那么清爽。”
田之世凑到鼻子边仔细闻闻，再闻闻自己身上掺杂了火锅味儿的气息，好像没感觉到太大区别，倒是小毯子盖在身上还挺暖和。
“喵神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
罗觅奥没有否认，他用热水泡了两杯花草茶，递给田之世一杯，像是怕打破当前的静谧似的，轻声道：“喝点热茶。”
身上盖着羊绒毯，手里抱着花草茶，躺在晴朗夜晚的城郊，仰观浩瀚星穹，俯察万家灯火，微风拂面，惬意非常。
“喵神……不是星都人？”田之世轻声抛出问题，惹动层层涟漪。
罗觅奥的指尖摩挲着杯口，他看着天空，喃喃自语一般，“嗯，我家在漳源。”
“离岭南省很近啊，怪不得会说方言，还爱吃沙茶酱……所以喵神是怎么来到星都的呢？好远的，你家那边应该也有分部吧？”
罗觅奥沉默片刻，开口道：“因为我想离得远一点。”
田之世见他犹豫，挑挑眉毛，意识到自己问得可能有点多，“如果不方便的话……”
“没有什么不方便。我已经离开家很久了，并不是不能说的事。”
罗觅奥倒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跑了，母亲带着我改嫁到养父家。养父对我不闻不问，母亲她……经常疑神疑鬼，会偷看我日记，我才开始对密码感兴趣，也想离开家，脱离掌控。后来我中学参加奥赛拿奖，收到星都大学数学少年班的邀请，就瞒着她来了，然后加入国家人才计划，经过特训，走到如今的岗位，也算在星都落了脚……他们两个在漳源过自己的日子，我们都不怎么联系，我也不打算回去。”
“喵神抱歉……”
罗觅奥摇摇头，压低声音，“没什么，毕竟他们不接受我的性取向，不打算承认我。”
田之世微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向望天的罗觅奥。
露台的灯没开。房间里透出的灯光微弱地打在罗觅奥的轮廓上，柔软地描摹着他的眼镜、侧脸、脖颈、胸口、手臂，流畅地晕染开一层暖橙色，像是覆盖着薄薄霜花。
那双若有所思的眼睛望向天幕中的星辰，恍惚中，他也是一颗孤独的星，带着一身光芒，即将投向星河的怀抱。
正巧，他也转过了头，另一只眼也偏转过半，温和的目光落在田之世的鼻尖。
“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我有问必答。”
“你……一定很辛苦吧。”
“生活上没什么，只是密码成为了我的寄托。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为了百般隐瞒劳神费力，后来把心思放在密码上，倒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辛苦。”罗觅奥缓缓眨着眼，语气平静，映着光的睫毛仿佛颤抖着，让田之世不由喉头微动。
良久，田之世抿了口温热的茶，甜丝丝的。
他舒了口气，露出少年般的笑意，打破有些尴尬的沉默与单方面对视，“幸好，喵神现在能够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喵神有机会再和我讲讲密码吧！对了，你之前提到集中到研究所……是什么样的事情，有安排了吗？”
罗觅奥闭上眼思考几秒，“西方的密码分析技术似乎有了突破性进展，预印本论文正在同行评审，我们也要集中攻克难题，做好对抗的准备。预计是7月到12月，到时候会来人，接我到秘密的研究所。”
“这么久啊！那差不多是月桂杯决赛结束就走了……”
月桂杯5月中旬初赛需要全员参加。6月初进行复赛，中旬是几场半决赛，都只有业余组参加，专业组因为人少和比赛方式的不同不用参加。月底举办决赛，业余组和专业组同步进行，各自决出胜负。这时间卡得挺紧。
“6个月，研究期间也会严格控制对外联系，联系不上我不要着急。期间……如果你还住我这里，可能上班不太方便。”
田之世眼睛一眯，“喵神就不用担心啦！虽然我不开车也不骑摩托，我可以提前买辆自行车骑过去，又锻炼身体又环保！实在不行就下山找共享单车！”
罗觅奥琢磨琢磨，“也可以，但是路上要注意安全，还是戴上头盔比较好。”
“放心放心，我安全意识很强，头盔车灯之类，会准备齐全。”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罗觅奥看看时间，准备去处理苏打饼干的面团儿，田之世便跟着下去帮忙。
加入了葱花的面团微微膨起，在罗觅奥的擀面杖下变得扁平，被模具刻成一片片的方形。剩余的面团再次被揉成一团，刻成方块。
最后的余面直接压平，捏成章鱼似的形状。
给金属烤盘刷上油，将带点厚度的面片隔些距离，均匀分布，填满烤盘。
把烤盘塞进烤箱，调好温度和时间，只要十分钟，酥脆的葱香苏打饼干就新鲜出炉了。
这种饼干做起来不难，不涉及打发蛋清或者处理各种材料，味道也不赖。
浓郁的葱香还挺勾人，哪怕火锅吃得肚儿圆，田之世也忍不住挑出一块尝尝，就当是夜宵。
表面微焦，苏打饼干的奶白色中点缀着黛绿，看着好看不说，喵神做得那是真好吃啊！
热腾腾的这口下去，咬碎的瞬间是酥脆，入口的几秒钟是融化，软绵绵地就流入喉头。咸味的浓香盈满唇齿，调味做到了极致的配比，哪怕咽下许久，美味的感知久久不散，似乎仍然在口腔中散发着悠长余韵，用登峰造极的香气，引诱着食客再来一块，一块又一块，不要停下。
明明只是非常简单的饼干而已！
田之世吃了三块，强行忍住，急急忙忙去刷了牙。
“我刷牙了！不能吃了！”
罗觅奥忍俊不禁。
“明天再吃。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再做……等明天帮你把电脑和衣服带过来。”
田之世连连点头，准备明天有节制一些，吃个十块八块的……总不能把喵神的份儿也吃光光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夜幕与星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