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拜寿(四) ...
-
王献之板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一旁喂鸟的郗道茂,有点委屈的瘪瘪水嫩嫩小嘴,明明阿母说过要这个漂亮的阿姊跟他一起玩的,结果到了花园,她居然理都不理他!明明他都跟她说话了!
“哼!我才不稀罕你陪我玩呢!”王献之嫩嫩的小脸一皱,转身往一旁的池塘跑去。她玩鸟有什么稀罕,我玩鱼去!
“小郎君,走慢一点,小心摔倒。”王献之的保母李如意着急的喊道。
王献之瘪着小嘴,脚底更加加快了步伐,“哎呦!”他因为走路太快,左脚绊了一下右脚,摔倒了地上。
“天啊!小郎君,你怎么了?”李如意心急慌忙的抱起王献之,“我的小祖宗,告诉保母摔倒哪里了?”她疑惑的往地上瞧了瞧,很平坦啊!没什么能让郎君绊倒的小石头啊!
“哇——”王献之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阿母——”
“好好,小祖宗,我们这就去找夫人。”李如意被王献之的哭声给惊到了,慌忙的就要抱他离开。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找阿母,羞不羞?”娇嫩的声音从王献之的头顶传来,“喏,这个给你玩,不要哭了!”一只用手绢做成的小老鼠递到了王献之面前。
“嗄?”王献之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站在他面前的郗道茂,粉粉的脸颊还挂着泪珠,精致的小鼻翼还在一张一翕着。
道茂见他那张哭得凄凄惨惨的小脸,心里不由暗暗心虚,知道他现在这副模样,她要付一半责任,要是让伯父和阿父知道她故意不理王献之,还得王献之跟自己怄气跑开,还不小心摔倒,非骂死她不可。
“阿姊?”王献之怯生生的叫了一声郗道茂,小手紧紧的握住那只小老鼠。
“别哭了。”郗道茂取过王献之身上的小手绢,给他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又把他拉了起来,轻拍着他身上的尘土,“手摔疼了吗?”她柔声问道,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跟一个孩子怄气。不管他将来做了什么事情,毕竟他现在才四岁。
“这里疼——”王献之伸出一只肥肥的小猪爪。
郗道茂低头见白白的小猪蹄上赫然印了一块浅浅的红色,嗯,蹭破了一小块皮而已,“没事,让保母打盆热水来给你洗洗就不疼了。”她见王献之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紧的握着那只小老鼠,不由笑了笑说道:“喜欢吗?”
“喜欢。”王献之用力的点点头。
“这只小老鼠还会动哦。”郗道茂对王献之说道。
王献之看了看手里的小老鼠,用手指戳了戳,见老鼠一动也不动,才用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
“你给我。”郗道茂从王献之手里取过小老鼠,左手虚握托起小老鼠,右手佯装不在意的在小老鼠的背上摸着,见王献之双目瞪得滚圆,目不转睛的望着小老鼠的模样,不由心里暗笑。
突然她手一闪,“哎呦!”王献之眼睛一眨,就见郗道茂手里的小老鼠突然串出老远,“哈哈——真会动呢!老鼠动了!”他早就让了刚刚的委屈,小身子一串,就把小老鼠拣了回来,“阿姊,我还要玩——”王献之对郗道茂撒娇的说道。
“好。”郗道茂拉着王献之往凉亭里走去,“不过我们要先洗手洗脸,把身上弄干净再玩。”
“好!”王献之奔奔跳跳的走到了前面,“保母,快点给我打来热水!”
“哎!马上来了!”李如意见王献之终于不哭了,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连忙应着说道。
王献之洗完手、擦完脸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郗道茂玩小老鼠,“阿姊,我们玩老鼠!我还带了摊戏,你看!我们一起玩好不好?”王献之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铜钱。
“好!”郗道茂点点头。
等郗氏姐弟和王羲之到花园的时候,就见两个孩子在凉亭里玩的开心,郗璇不由微笑的说道:“官奴这孩子调皮的狠,亏得阿渝能跟他玩得来。”
郗昙望着女儿,眼底满是笑意:“阿渝最乖了,让她陪弟弟一起玩,她一定不会欺负官奴的。”郗昙还不知道自己女儿把外甥欺负过一场了。
“阿母。”王献之见到郗璇,开心的扑到了郗璇的怀里,“你看,阿姊给我做的小老鼠。”
郗璇爱怜的摸着王献之的小脑袋说道:“阿姊给你叠了的小老鼠,你有给阿姊叠了什么?”
王献之闻言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我不会叠小老鼠——”他想了想,取下身上的小荷包递给郗道茂说道:“阿姊,我这个给你。”
郗道茂望着王献之递来的小荷包,这个荷包里全是用来玩摊戏的铜钱,据她所知,这是王献之目前最喜欢玩具,“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玩吧。”郗道茂摇头说道。
“可是我还有好多,阿姊却没有。”王献之眨着长长的睫毛说道:“阿姊,以后跟我一起玩摊戏好不好?”
“好。”郗道茂含笑接过小荷包,“谢谢你阿弟。”
郗氏姐弟含笑望着两个孩子,“好了,官奴先跟阿姊说再见,我们要回去了。”
“阿母,你让阿姊跟我们回去,我要跟阿姊一起玩。”王献之对郗璇撒娇说道。
“傻孩子,你阿姊只是回去换个衣服,一会就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哺食。”郗璇笑着说道,官奴是她最小的孩子,上头的几个哥哥都已经在学堂读书,平时就没什么玩伴,加上这孩子性子文静不爱说话,她还一直担心儿子以后太过沉闷呢!想不到他居然能跟阿渝这么玩得来。
“好。”王献之对郗道茂说道:“阿姊,我等你一起吃饭。”
“嗯。”郗道茂点点头,“阿弟再见。”
“阿姊再见。”
郗道茂跟着郗昙回到了他们暂住的院子,喜娘打来热水,给郗道茂沐浴,“小娘子是该多玩玩,这些天小娘子开朗了许多,也不在老是看书写字了。”
“是啊,这些天我都落下很多功课了。”郗道茂点头说道,这几天老是在路上奔波,根本不可能练字,她已经停练了很久了,说起来手都有些痒了,“保母,你现在让人去准备一下,我沐浴完就去练字。”
“呃——”喜娘被郗道茂弄的哭笑不得。
郗道茂从浴盆中起身说道:“反正离哺食还有一段时间,我先写点字。”
“小娘子,难得出来一次,你就放松一下,不要老是想着念书了。”喜娘心疼的说道。
“嗯,我今天已经玩过了。”郗道茂对喜娘说道:“保母,你唤人来给我磨墨。”
“诺。”喜娘无奈的应了,她从出生就开始伺候郗道茂了,这些年下来对郗道茂的个性了结的一清二楚,小娘子看似性子柔柔弱弱的,其实骨子里倔强的很,一旦决定的事情,怎么劝都拉不回。
等郗超来叫郗道茂去吃哺食的时候,郗道茂已经写了满满的两张字帖了。
“阿渝。”郗超惊异的望着郗道茂,“你这么喜欢练字?”
“阿兄。”郗道茂站了起来给,听到郗超的问话,她点点头:“嗯。”或许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可现在她是真的喜欢,她满意的望着书案上的字帖,虽然已经有三个多月没练习,但今天一上手似乎没有退步反而进步了,看来自己有时候也要给自己适时的放松一下。
“那么阿渝想要跟师祖学书法吗?”郗超柔声问道。
“跟师祖学书法?”郗道茂一听不由眼睛发亮,“师祖有时间教阿渝吗?会不会让师祖很累。”
郗超听到郗道茂的问话,不由笑了笑,抱起了郗道茂说道:“放心,阿渝这么乖,师祖一定会教你的。”说完他吩咐丫鬟们把郗道茂书案上的字帖收拾好。
“阿兄,你要阿渝的习字帖干嘛?”郗道茂问道。
“把阿渝的习字帖给二姑夫看看啊。”郗超对郗道茂说道:“二姑夫听说你喜欢习字,特别吩咐我把你的习字帖给他看看的。”
郗道茂闻言顿时羞红了脸,“不要!”她伸出小手就要抢自己的字帖,她那□□爬字怎么入得了书圣的眼呢!
“傻丫头!”郗超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抱着她出门了。
“这些都是阿渝写的?”郗道茂同郗超到正厅的时候,王羲之正在看郗昙从家里带来的郗道茂的习字帖。
“当然!”郗愔有些得意的拈着胡须说道:“阿渝每天都要练两个时辰字呢!”
王羲之伸手示意郗道茂走进,“阿渝很喜欢习字?”他柔声问道。
“回姑父,阿渝很喜欢。”郗道茂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阿渝就要一定要努力。”王羲之赞许的拍拍的她的小脑袋,对一旁站着的王献之说道:“官奴你看看你阿姊,可比你用功多了!”
王献之望着郗道茂写的那叠习字帖,不服气的鼓起小腮帮说道:“我也会写字。”
王羲之睨了他一眼说道:“是啊,你也会写字,你怎么不写几个字给你两位舅舅、阿兄、阿姊看看呢?”
“我——”王献之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小拳头紧紧的握着。
郗璇忙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吃哺食吧。”
“对啊,先吃哺食吧。”郗昙笑着说道。
王羲之望了儿子不说话,点点头说道:“那就先吃饭吧。”
饭毕之后,郗璇搂着郗道茂对郗昙笑道:“阿弟,就让阿渝这几天跟我住在一起吧,你们两个大男人哪会照顾什么孩子啊!”
郗昙闻言松了一口气,拱手对郗璇说道:“那就有劳阿姊费心了!我一会让人把阿渝的东西送来。”说实话,他虽疼女儿,但是让他来照顾女儿,他还真没那个本事,亏得阿渝是个乖巧的孩子,不然一定手忙脚乱。
“阿渝这么乖,哪会让我费心。”郗璇爱怜的亲了亲小侄女,“对不对阿渝?”
“嗯!”她点点头,小脸埋在了郗璇温暖馨香的怀里。
郗璇见状眼底笑意愈浓,她生有八子一女,长子年幼就夭折了,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除了幼子之外,其余孩子皆已到了上学的年纪并不养在身边,故特别喜欢孩子,加上郗道茂生的漂亮,性子也乖巧,又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她怎么能不疼?
“阿父,我也要学习字。”等众人走了之后,王献之突然拉着王羲之的宽大的衣袖说道。
“学习字?”王羲之低头望着小儿子笑道:“你以前不是说自己最不喜欢习字吗?”
“谁说我不喜欢。”王献之小脸涨红的说道:“我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
郗道茂听到王献之这句话,背过身体无声的大笑起来,郗璇和王羲之闻言,笑的前俯后仰,半晌郗璇把站的笔直、板着一张小脸的小儿子搂到怀里说道:“原来我的官奴都长大懂事了!”她见儿子脸上红得几乎要滴出学来了,忙说道:“官奴要习字是好事,夫君就答应他吧。”
王羲之哈哈大笑了半晌才道:“想学习字可以,但是一定要坚持下去,让我知道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以后一辈子都不许给我碰笔!”他说最后几乎是声色俱厉。
“我才不会呢!”王献之丝毫不怕挺胸说道:“我一定会坚持练下去的。”
王羲之满意的点点头,轻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好,那你明天就来我书房。”
郗璇被王羲之唬了一跳,半晌才抱怨道:“郎君也真是的,官奴才几岁啊!这么吓他,你看你都把阿渝也吓到了。”
王羲之笑了笑,低头揉了揉郗道茂的小脑袋柔声说道:“阿渝明天也来姑父书房好吗?”
“诺!”郗道茂用力的点点头,书圣要亲自指点她书法啊!太幸福了!她晕陶陶的想到,果然身为特权阶级才有这种特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