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园》Pavilionn

12、第 12 章

　　然而那个金宇成虽然情商极低，但人物理确实厉害，几乎回回物理满分，数学也超级好。入学后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就一飞冲天，直接把周媛从第一名的位置上挤到第二了。

　　这个上课进度快，高一下学期就开始学物理电磁学了。学这一章的时候，周媛感觉有一点吃力，她似乎对这方面不太感冒。
　　高一最后一次月考后，周媛第一次感觉到没把握。

　　果然成绩下来后，那个大佬金宇成稳坐第一。周媛物理发挥失常，班级排名被甩到了第二。

　　而李瑜依旧稳稳当当做他的第五名。

　　周媛觉得竟然有人能一整年成绩都四平八稳波澜不惊，这倒也算是李瑜的本事。

　　更让林玥惊奇的是，她最近经常看见林玥和那个大佬走在一起。

　　她们总是手拉手在校园后面的小树林里穿行，时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金宇成长得瘦，不算太高，但额头很大，而且嘴巴有点前凸，某个角度就像猿猴一样，也真不知道林玥怎么看上他的。

　　此时金宇成正把手放在林玥腰上，林玥任由大佬压着她的小身板，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古怪的姿势在小树林里走来走去……、

　　真无聊。

　　周媛从超市出来，路过小树林，面无表情从他们面前经过。

　　但是没过几天，周媛偶然看见学校物理竞赛的名单里，竟然也有林玥的名字。

　　她？

　　周媛还不了解她吗，那人除了英语还能看，其它的都平平庸庸，尤其是数学和物理，一直很用功但就是不理想。

　　她也敢报物理竞赛？

　　直到那天，林玥坐在大佬的座位上，两人卿卿我我讨论着一道物理压轴题，周媛才明白了一二。

　　“原来这么简单啊。宇成，你真厉害。”林玥满脸崇拜地看着大佬，金宇成很不在乎地把题一扔，摸了摸林玥的乌发，“晚上还是老地方？”

　　“行啊。”

　　“爱你哟。”林玥左眼古灵精怪地眨了一下，心满意得地回到座位上计算去了。

　　周媛心里打了个寒战，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还是气不过。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决定走到大佬身边。

　　周媛开门见山：“你俩谈上了？”
　　金宇成：“玩玩而已。”
　　周媛又问：“林玥是不是总问你物理竞赛的题？”
　　”是啊，不过都是一些小儿科，不耽误我事儿。”
　　周媛想了想，道：“我提醒你，你别被她利用了。”
　　金宇成挑眉，一脸看戏的笑：“我说，你俩平时不是挺好的吗，她总叫媛媛，叫那么亲，你也对她和和气气的，怎么突然跟我说她坏话，不怕我告诉她？”
　　周媛哼笑，“随便你，我不在乎。”
　　“不在乎你瞎操心什么。”
　　“我看她不顺眼。”
　　“你们这些女生我是真服了。”金宇成揉揉脖子，坦言道，“我知道，她就看我物理好，故意接近我套点做题技巧，也好自己捞个名次呗。”
　　“你知道你还……”
　　金宇成打断道：“那又咋样，我需要一个人解解闷儿，她的嘴巴甜，这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的事儿，谁不做？”
　　金宇成很得意的冲周媛挑挑眉。
　　“……”
　　周媛无话可说，回到座位上，她看着自己扣了九分的物理卷子，心情很不爽。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当时就暗自下决心也和物理杠上了。那天以后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像长在椅子上一样，每天花大量时间啃物理题。
　　她买了三本课外练习册，每本厚度都是三公分走起。
　　她也不是每一本书都老老实实从第一页开始做，她把其中那一本最厚最全面的当做助攻，认认真真做完，剩下两本当做补充，大致扫一眼，看到有独出心裁的题型，才动手去做，并记下思路，保证以后看见同类型的题不至于无从下手。
　　她承认自己没有什么天赋异禀，只有踏踏实实积累，才有可能和那个物理大佬一决高下。
　　她甚至提前把高二的内容都提前预习完了。

　　李瑜一看她都状态就知道她被人刺激了，又开始发神经。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周媛生了一场病。考试的时候她明明还斗志昂扬，像打了鸡血一样。可考完最后一门后，当天晚上她就开始上吐下泻，发热体虚，整个人轻飘飘的没力气。
　　成绩出来了，周媛又夺回了第一的宝座。这次考试题目很难，压轴题几乎没人做出来，但是物理全班只有金宇成和她，满分。

　　周媛听到成绩的时候，正趴在桌子上难受。
　　周媛有气无力地对李瑜说：“能请你帮我接一杯水吗？”
　　“自虐狂。”李瑜嘲笑了她一下。
　　他拿过周媛的杯子，接了水，摆到周媛面前。
　　周媛觉得难受极了，连夺回阵营都没有让她更高兴一点。
　　她觉得很奇怪，就算物理满分了，她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在瞎忙活什么。
　　李瑜提建议：“请个假吧。”
　　周媛摆摆手拒绝，勉强坐直身体，拿起笔。

　　上数学课的时候，周媛突然一阵恶心感上来，又躬身干呕了几下。
　　陈娟拿着粉笔的手一顿，关心道：“周媛怎么了，脸色这么白……那个，李瑜，你快陪她去一下校医室看一下。”

　　两人走出教室，在前往校医室的路上慢慢晃悠。

　　李瑜走在前面，周媛有气无力地跟在后面。

　　李瑜看她弱不禁风的模样，笑：”你还真是林妹妹，整天体弱多病的。”

　　“你这一个月是不是都没吃过晚饭？”
　　周媛不回话。
　　李瑜：“你至于吗？”
　　“至于。”周媛道，“我看那个姓金的不顺眼。”
　　“不顺眼你就拼了命的学物理？人家是搞物理竞赛的，你难不成也想进省队？”
　　“……你别说，我当时还真想过……只是我妈肯定不准。”周媛小声嘀咕。
　　李瑜被她给整笑了，他回头看着她，问：“周媛，你学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什么。”
　　周媛脑子短路了几秒。
　　她想了想，道：“为了上一所好大学。”
　　“然后呢？”
　　“然后……找一份好工作啊。”
　　“然后呢。”
　　“然后……”
　　然后养家糊口，安安稳稳过日子啊。
　　周媛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
　　“……”

　　李瑜沉默了很久，才问：“你有梦想吗，就是非常非常想去做的事。”
　　周媛很认真的想了想，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想出答案来。
　　李瑜：“这么问你吧，就算你能上最好的大学，你想好去什么专业，从事什么职业了吗？”
　　周媛摇头，“我还没想这么远。我只是想现在拼尽全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李瑜抬头，看见学校花园里的木芙蓉正开得明艳。

　　他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姐姐当初也许也是你这么想的。她上学时就很忙，我小时候很少见她一面，她总是有事，但她总是不高兴。后来她去了英国读博，但是她好像变得更不开心了。她有时会带着些嘲讽的语气说，她都不知道这一辈子在忙什么。”

　　周媛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说这些。

　　李瑜看着她，缓缓道：“周媛，我觉得挺你幼稚的，那个姓金的至少还有目标，而你，你每一门都力求最好，可你却连自己到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你努力的动力，就只是想要比过别人吗？你难道就没有一件事是你真正想去做的，而不是别人觉得你应该去做的吗？”

　　周媛愣住了，她一瞬间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些异想天开的梦想。

　　但是她抬头，迎着李瑜压来的目光道：“想做的事？我不像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普通人。我只有高考这一条路，我只能拼得你死我活，你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根本不会懂。”

　　李瑜嗤笑一声，停下脚步，“校医室就在前面，你自己进去吧。”

　　“谢谢，你请回吧。”周媛转身。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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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挺可笑的。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算你说一句是为了钱，也算话，至少你有目标。
　　我只怕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最终精疲力竭，最终都全成了无用功。”

　　周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有什么理想吗，有什么爱好吗。
　　现在……好像没有。

　　但是她记得小时候她喜欢跳舞，也喜欢弹钢琴，可是上了初中后，都因为怕耽误学习，而没有坚持下去。
　　她几乎把所有的童年时光都用来完成“考好大学“这样一个目标。
　　可是上了大学之后呢，她到底是为了考大学时金榜题名的快感，还是为了什么？

　　她真的不太清楚。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周媛很久。

　　李瑜依旧我行我素，周媛曾经对他说，他的脑子很好，如果好好学习，一定是个好苗子。

　　李瑜回答：“脑子好就一定要做个好学生吗，我偏偏不喜欢什么数学物理。”
　　“我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周媛觉得，她和李瑜之间有一条鸿沟，那是方方面面汇聚成的诧异，他们的环境和观念各不相同，周媛羡慕他，可是没办法做到向他那样潇洒。

　　她没有洒脱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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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周媛依旧固执地拼命学习，但是有时候做得累了，也会突然冒出李瑜的那个问题。
　　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说不出，只能低头继续做题。她身处一片没有边际的阴霾里，她只能找准一个方向埋头跑，好像这样她才会暂时心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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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开学后的那个秋天，一个暑假没见，大家都生疏了一些。

　　班级淘汰了一些人，乔稚和董建洲被刷到普通班去了，第一组又加了两个人，周媛有些失落——第一组也回不到高一时的那样了。

　　这天早上上语文课，周媛妈妈却没来上课，99班语文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来，“同学们，你们老师最近有事请假，我带大家上一段时间的语文课。”
　　下课后，同学们好奇地问周媛：“你妈干啥请假了？”
　　周媛默默低头，只说：“有事。”

　　可是，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

　　周媛的妈妈已经快一个月没来学校上课了。
　　大家都有点想念语文老师。
　　“周媛，你妈到底干啥去了……一直不来上课。”

　　周媛彻底沉默，什么也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