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白月光》杏遥未晚

9、第九章

　　如果这时候宇锐在场，他大概会痛心疾首于自己认定的温柔和善大美人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锱铢必较的恶劣家伙，美貌倒是依然不变，但比起之前显得难应付了很多。

　　计鸣曜现在很后悔在陆忻的额头上打下了那个印记。
　　他一路沉默地往前走去，能源区现在的场景和外面相差不大，同样是刚受过摧残的样子，因为这里更加逼仄狭窄，东西堆积更多，所以他一路走过来，地上缠着无数用处不明的线，两边的仪器也都不时闪着火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

　　计鸣曜行走在这样诡异而安静的场景里，耳边却不时传来陆忻的笑声。
　　陆忻：“对了，我还没有问，这印记的生效时间是多久？有几个小时？”

　　他好像也没有要等计鸣曜回答的意思，刚问完这句话，他就又继续说道：“你到哪里了？找到控制台了吗？能恢复供电吗？在下面有见到其他人吗？”

　　虽然问了不少，但计鸣曜觉得他似乎也不是那么想得到答案。

　　陆忻前面还问着不少听起来正经的问题，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歪了起来：“你应该不止这个能力吧？你真正的特殊能力又是什么？你们MSA大部分人应该都有特殊能力吧，否则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么厉害的异兽？所以宇锐的特殊能力又是什么？”

　　他问到这里，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过问这么多，他于是飞快带着歉意道：“抱歉，这些机密好像不是我这个普通人该知道的事情，我只是一时有点好奇。”

　　计鸣曜：“……”
　　如果是两个小时前，陆忻说这句话他可能还会相信。

　　但从看到陆忻骑在俞邬身上挥拳砸人起，计鸣曜就把柔若无害几个字从他的身上划掉了。
　　计鸣曜做出漠然的样子，在心里呼唤三遍陆忻的名字，开口道：“你有空打听这些东西，不如认真想想现在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回复过陆忻之后，突然想起来，通过印记对话，每次都要先在心里默念三遍对方的名字。
　　刚才陆忻对他说了那么多话，究竟得念多少次他的名字？

　　计鸣曜默然片刻，突然意识到对面的陆忻也已经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了。
　　他顿时意识到不对，迅速默念名字后开口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忻听到计鸣曜这句问话的时候，人正坐在楼梯边上，他的手里面还拿着计鸣曜的终端作为照明工具，而此刻这终端的光芒正照着前方不远处的空间，在那里有扇金属门正敞开着，正对着的是一条过道，而在过道当中，一架机械臂正因为失去电力而吊在空中，随着飞船的动静而微微摇晃。

　　计鸣曜通过印记又叫了陆忻一次，陆忻这时候才缓缓眨眼，盯着那个机械臂，问道：“计鸣曜，刚才你下去之前，这房间的门被你关上了吗？”

　　对面很快传来了计鸣曜的回答：“为了防止你出意外，我特地关闭所有门，确认房间里没有危险才下来的。”
　　听到他的回答，陆忻脸上露出了了然神色。

　　计鸣曜又问道：“怎么了？”
　　陆忻很快回应道：“没什么，就是门突然开了而已。”
　　计鸣曜：“……”

　　非常巧合的是，就在陆忻刚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看到面前通道正对着的另一扇门也突然地敞开了。
　　前方露出更加深幽的一截通道，灯光抵达那处通道时已经只剩下微弱的残影，所以陆忻只能够看到那方墙上斑驳的血痕和焦黑痕迹，以及被割开的裂口处那些金属在灯光下反射的些许光亮。

　　这是一艘停了所有能源供给的星舰，在这样的状况下，星舰的金属门不可能会自动开启闭合。
　　且不说房间里除了陆忻之外没有别人，就算是有，普通人也不可能打开这样厚重的金属门。
　　陆忻盯着那已经被洞开的两道门，忽地轻笑起来，继续汇报目前的问题：“又开了一扇。”
　　那头的计鸣曜只用了片刻，就迅速回应道：“待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过来。”
　　几乎就是在陆忻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忻听到了机械启动的声音。

　　于是在这刹那，久违的灯光像是辉焰般洒下，瞬间填充了周围所有的空间。

　　光明降临，似乎连刚才的诡异气氛都被驱散了不少。
　　看来是计鸣曜终于修好了能源系统，让这艘星舰终于重新恢复了供电和循环。

　　但即便如此，陆忻也没有将视线从那敞开的两扇门上面移开。
　　下方通道里面开始有声音传来，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应该是计鸣曜听到声音后正在飞快赶来。
　　陆忻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却并没有真的如同对方说的那样，好端端地待在原地等对方上来。
　　他紧盯着那扇开启的门，突然之间在心中有种特殊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正在那扇门的后面，它在呼唤着陆忻靠近。

　　那种吸引力莫名地让陆忻产生了兴趣，他无声地靠近那处，慢慢一步步挪着轮椅过去，神情逐渐痴迷，几乎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轮椅终于来到门边，轮子压过门线，即将离开房间——
　　但就在下一瞬，有只手突然伸来，重重地扣住了他的轮椅椅背。

　　手的主人力道极大，在这只手搭在轮椅背上的同时，陆忻的轮椅就再也挪不动半步。
　　“你要去哪里？”计鸣曜的语气很是凝重，但却并没有斥责，他只是认真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在原地等我？”
　　陆忻听见他的声音，霎时间从怔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回头看向计鸣曜，盯着那张英俊却沉肃的脸，过了好一阵才敛眉说道：“你上来了？为什么这么盯着我？”
　　他这话问出口后，计鸣曜的目光不由得更沉重几分。

　　计鸣曜：“你还记得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陆忻默然片刻，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回忆过去，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被这艘星舰上的某种东西吸引，然后不顾一切就要靠近，但在最后关头被计鸣曜给叫醒了过来。
　　陆忻很少有失控的时候。

　　即使他身上的力量有时候连他都难以弄清楚源头，但他向来是无比自律的人，自从变成了这副样子之后，他时常会听见虚空里传来的某种声音，会被某种说不清的东西所吸引，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完全忘记一切。
　　陆忻想到这里，表情也跟着变得凝重起来，这件事情让他失去了控制。
　　他无法习惯这样失控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看来这艘星舰上面所存在的东西，的确是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陆忻的神情微微变换，而计鸣曜在这个时间里则始终盯着他，见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计鸣曜当即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他的话让陆忻抬起头来。

　　陆忻在想应该用什么方式搪塞过去。
　　就凭他刚才的反应，谁都能看出是有问题，但要向计鸣曜说出事实，就暴露了他身份的特殊性。

　　陆忻很快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半真半假地说道：“刚才我在这里等你，在开灯之前，我看到那边的门开了。”
　　他这样说着，抬手指向了那头洞开着的通道门。

　　因为已经开灯的缘故，那扇门和那头的通道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诡谲感，他盯着那头继续说道：“后来我和你联系的时候，更远处的那扇门也开了，再然后我就像是听到了某种声音，它好像在叫我，我听到那声音后，就好像被控制了一样往那边过去。”

　　这话其实算不上是说谎，他只是没有提及，他感知到了从那头传来的某种力量。
　　那种力量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听见陆忻这番话，计鸣曜眉头皱得更紧，他认真地思考着这件事情发生的缘由，片刻后又说道：“你刚才说，你听到了声音？”

　　陆忻点头肯定地说道：“是。”
　　虽然陆忻非常肯定，普通人是不会听见这个声音的，但他刚才的行动已经暴露了他能听见，所以他倒不如大方承认。
　　计鸣曜思索片刻，得出了陆忻故意引导出来的结论：“你竟然拥有感知异常声音的能力？”
　　陆忻适时地做出了迷茫的表情，问道：“什么是异常声音？”

　　计鸣曜：“异兽和特殊生物所发出的声音。”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没有想要详细说明的意思，只是飞快地说道：“你刚才听见那个声音，你现在还能感知到它的方向吗？能不能带我过去？”
　　陆忻垂眸静静感知了会儿，点头：“可以。”

　　他继续问道：“你要过去？”
　　计鸣曜毫无畏惧：“对方既然邀请我们过去，我们就过去看看好了，不过关键时刻你要待在我后面。”
　　陆忻笑起来：“担心我么？”

　　计鸣曜坦诚道：“担心你真的是异兽眷者，想要趁机逃跑。”
　　陆忻：“……”

　　接下来计鸣曜和陆忻做好准备，朝着大门开启的通道那头走去，能源系统开启之后，这艘星舰虽然已经亮起了灯光，但那种空寂到可怕的感觉却并没有消散，透彻的灯光将所有破损烧焦的墙面，以及飞溅散落的血点全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将四周的空气压抑到了极致。

　　空无一人的星舰上，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和鞋底踩踏地面的声音变得尤其明显。
　　计鸣曜推着陆忻，穿过那扇开启的过道门，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前面是什么模样，只听见“咔嚓”一声，身后的大门被关上了。

　　与此同时，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前方某处又开启了一扇门。
　　在这瞬间，计鸣曜和陆忻同时产生了一种感觉。
　　他们眼前的星舰好像是某种活着的生物，它正在邀请着他们去某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