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说》璟*

5、初相见

　　景阳怔怔的看着月色下一身白衣的少年，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八岁的他和一颗上古留下的莲子
　　如今的他和一个叫做净莲的白衣少年
　　两千多年的时光，仿佛就在两人相望的一瞬间划过，让他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

　　“你…”景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少年脸上的迷茫与紧张让他生出了一种类似胆怯的感觉，至于到底在胆怯些什么，他还不曾细想。

　　净莲的眼光越过熬盛、离隐和凤宜，直直落在景阳身上，或者说，他的眼中只看到了景阳一人。
　　这个人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这个味道自他拥有意识后便一直萦绕在身旁，陪着他熬过了漫长的黑暗。

　　每一天他都努力的吸取天地精华，循着记忆里的方法修炼，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尽可能的快快长大。后来，即便只是莲身，他也渐渐拥有一些感觉，于是便记住了这个人悦耳的嗓音，干净的味道和爽朗的笑声。

　　年复一年，听他和朋友们饮酒谈天，听他在夜里对月沉吟，听他一次一次离开与回来的脚步…笑声、叹息声、悠扬的琴声…高兴的，烦闷的，低落的，他从那个人的情绪变化中，懂得了什么是喜怒哀乐。
　　想要看他一眼，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雨后疯长的野草，顷刻间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心田里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不知疲倦的，努力成长。

　　如今，终于看到他了，净莲心想，真是个好看的人啊，就像记忆里的味道，每一眼都让他觉得心安。
　　抬起头，嘴角一点一点上扬，最终绽放为一个灿烂的笑容。净莲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的走向景阳。
　　这个笑容
　　让景阳晃了眼
　　让东海龙子失了神
　　让神宵仙帝与凤王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没有人可以用言语来形容这样的笑容，景阳也不能，他只能看着少年一步一步走近，直到再一次扑进他的怀中。

　　“我记得你的味道。”净莲小声说，像是一个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高兴里夹杂着一丝撒娇似的委屈。
　　景阳轻抚少年柔软的发丝，心中溢满了浓浓的暖意，悬着的心一瞬间落地，他认得他，这感觉真好。

　　熬盛看着景阳脸上宠溺的笑容，再看看身边并肩而立的离隐与凤宜，一向洒脱的他竟觉得今晚月凉如水，心头滋生出淡淡的寂寞。

　　景阳牵着净莲的手，为他一一介绍好友，离隐、凤宜和熬盛都是祁阳宫里的常客，因此他们的气息并不陌生。
　　即便是心中充满了好奇，三人也并未多做停留，简单聊了几句就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了两千多年来初次相见的两个人。离隐和凤宜相携而去，熬盛则踏着月色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天河的方向，他边走边想或许该找一壶酒来打发心头涌上的莫名惆怅。

　　净莲拽着景阳的衣袖一刻也不松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除了兴奋，更多的是一种接近不安的情绪。手心里布料的真实触感明白的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他在无边黑暗中自己臆想出来的美梦，然而，他还是怕，无法抑制的对梦想成真后再次失去的恐惧。

　　景阳轻叹了一声，任由他拉扯着，伸手揽住净莲的肩膀，半扶半拥着将神游天外的人儿带进了后殿。一路挥退了等候服侍的天婢，偌大的主人卧室里安静的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想什么呢？”景阳轻声问。
　　净莲摇摇头，手中的力道不减，仍旧死死的抓着一角衣袖。
　　夜深了，景阳无奈，只好拉着他两人并肩躺在床上。

　　贪婪的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沉默了一会，净莲抬起头认真的问景阳：“不…不会再变回去了吧？”
　　景阳失笑，原来小家伙一直担心的是这个，怪不得一脸惨兮兮的可怜模样。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信服力，一字一句的向身边的人保证道：“不会了，从今往后，除非你自己愿意，不然都不会再变回本体的样子。”

　　“现在的你刚刚化形，身高样貌都还是少年模样，日后你勤加修炼，以你的天分和资质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成年的神仙，就像我一样。”
　　“像你一样？”
　　“嗯，个子会长高，修为也更进一步。”
　　“会和你一样高吗？”净莲似乎对景阳口中的像他一样十分感兴趣，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闪耀着期待的光芒。
　　景阳挪了挪身体大概比了一下，现在的净莲刚刚到他肩膀，似乎差的有些多，等到成年后或许会比他稍矮一些也说不定。

　　“要想长高，你就得努力修炼。”对上那双纯净的眼睛，到嘴边的话不自觉的就换成了一个避重就轻的回答，说完之后，景阳暗暗佩服自己启蒙教育的第一步做的十分成功。

　　他没有养过仙宠，也没有把玩过奇珍异宝，两年多年来唯一的兴致便是后院里的这朵花。如今莲花变成了身边的少年，景阳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毕竟养个孩子和养朵花不可同日而语，是该好好琢磨琢磨以后的教育问题了，也许明天该去老君哪里请教一番。

　　景阳的心思盘转在如何从养花过渡到养孩子的问题上，而净莲则满心都是修炼和长高的事情。
　　能和他一样…光是想想就压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净莲偷偷的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身侧的人，想要和他一样高，一样强大，一样的让人觉得安心，如此急切的而又迫切的渴望着，那么…修炼！修炼吧！！

　　如果景阳知道净莲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那是相当滴成功。
　　思考着不同的问题，想着想着二人相继睡去。再一次陷入黑暗中，耳边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和沉稳的心跳节奏让净莲的初次睡觉，睡的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