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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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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写回忆录,以纪念在瀞灵庭的一百年。
遥想一百年前我还是懵懵懂懂撞进训练场挑战席位的粉嫩嫩新生藤千织,到现在却变成横走廊里喝酒看到队长也只会懒洋洋抬起一只手晃两下的藤十三。
岁月不饶人,刀刀催人老。
“藤十三”是那帮混蛋们为纪念我在十三番第十三席上坐了二十年没有升官也没有被新人拍死的绰号,还美名曰这是光荣的象征是无形的勇士徽章。京乐队长原本还会叫我小千织,现在也小十三、小十三地叫,我觉得像在唤狗。每次他们叫我的时候,我都会看到肉骨头的幻象。
当了八十年藤十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经妖化了。在瀞灵庭一提“藤十三”,十个有八个知道那是我;若问起“藤千织”,“那是鲸屋新来的姑娘么?”——这是我上次听到的回答。
你全家都是鲸屋的姑娘。
刚才森田理人过来,扫了眼我的回忆录,冷笑道:“小学生日记。”
这厮是个长了天使脸的恶魔。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正好是过年,我那时纯洁善良得像只刚出生的羊羔。森田穿着一身深蓝色长振袖,长发绾起,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抿着嘴,不笑也不说话,我以为我看到冰雪女神的真人版——那时候故事书看得有点多,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说:“美女姐姐,你迷路了吗?”他猛地扭过脸,微微一笑,看得我神魂颠倒——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狞笑,然后一掌把我拍飞。
这是段孽缘。我这半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向他搭讪。
后来父亲和兄长亡故后,藤家没落,我不得不从那片连绵的大宅子里搬出来。那天的晚霞很漂亮,有火烧云,直烧得双眼酸痛。我坐在门口,只听到路人的窃窃私语。
藤家最后的小姐。没落的贵族。
我却在遗憾今年的樱花看不到了。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森田理人踏着一路红光而来,夕阳将他的脸照得异常温柔。
“到我家来吧。”他说。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用力把我拉起来。他力气很大,我几乎听到手骨的吱吱作响。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坐在餐桌旁,森田夫人正笑吟吟地给我夹菜。这样温馨的气氛令我有点想哭,可我还是不愿意姓森田。
纵使家道中落,我依然为我的姓氏感到骄傲。
“千织刚和我说想保留原来的姓氏。”森田理人突然说,把我吓得小心肝直跳个不停,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窥视森田家主的脸色。
“没有关系。”森田家主看着我,威严中带着慈祥。
我突然很感动,我想森田理人是理解我的。父亲常说,人这一生,有一知己便已足够。森田理人也许便是我的知己。
——我错的很离谱,从那以后我受到来自森田恶魔惨无人道的蹂躏。美名曰训练。
森田理人其实很强,所有人都认为那恶魔绝对会进十一番战斗队。但意外偏偏发生了,那厮的斩魄刀不具备【重点】任何攻击力【重点】,连治愈系都不是。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暗暗偷笑了好久并决定晚上喝酒庆祝。结果因为表现得太过明显被那厮揍了一顿,当众。
据那厮说,他的斩魄刀可以预测未来。
当我问他预测可以到什么的时候,他又揍了我一顿。然后才说他看到的东西根本不能告诉其他人,别人听不到。
【删除线】他那刀就一废柴。【删除线】我暗爽。欺负我会遭报的!瞧瞧,连天都看不下去了。
后来我去了真央,和森田理人一起。他在一班,我在二班。不知道哪个天才设计的,一、三、五班在一楼,二、四、六班在二楼。
不用成天看到森田理人真是太好了。分班当晚我吃了五碗饭,还摘了点小花撒了撒。
朽木白哉跟森田理人一个班,那时他还没有变成面瘫,是个傲娇【删除线】萝莉【删除线】正太。偶然几次看到他被高年级的四枫院夜一恶整,炸毛后提刀追着四枫院夜一满真央跑。
想想过去再看看现在,一代【删除线】傲娇【删除线】正太竟成面瘫!我跟四枫院夜一闲来聚酒馆里扯淡,估摸着他那是小时候面部神经运动过量操劳致死。
“四枫院前辈,你是个罪人。全瀞灵庭的小女孩、少女、妇女、大妈、老奶奶都会怨恨你的。你等着被扎小人吧。”我说。
她摸了摸下巴,说:“扎我小人还不如去扎扎小白哉的脸,能让面部神经恢复也说不定。”
“会破相的。”
“要从长远利益考虑。”
大概我们的说话声音有点大,第二天就传来朽木白哉连连遇袭的消息,凶手皆为女性,凶器皆为特质的加长绣花针。
樱花与细针齐飞的情景我没亲眼见到过,但据四枫院夜一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述,那个场景很唯美。那时还没有女协周刊,不然“粉樱飞针图”准能上封面。
真是可惜了啊朽木少年。
某日跟四枫院夜一逛街的时候与巡逻的朽木白哉擦肩而过,她看着已然沉稳的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说:“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当初应该把他跟绣花针搏斗的景象拍下来的,”她摸摸下巴,说,“谁知道他现在变得这么无趣!”
“小孩子都具有欺诈性的。”我答。
“啊啦,小小年纪就犯罪,这个世界真疯狂。”
“要淡定。”
不光是朽木白哉具有欺诈性,浦原喜助也是。在真央的时候还是个奋发向上连美女都不花时间看一眼的大好青年,毕业以后就在京乐队长带领下毅然迈向了猥琐大叔的毁灭之路。此事高居“瀞灵庭十大惨事排行榜”第二位,排行第一的是朽木白哉的面瘫。
培养一个好青年不容易,毁灭一个好青年实在是太简单了。
森田大魔王又一次路过了,他拿起回忆录翻了翻,说:“你是在写小学生作文,还是纯粹在吐槽?”
“我在写回忆录。”我淡定地回答。并非我涵养好,被吐槽了一百年,谁都会淡定的。
大魔王在五番队,那是个闲队。平时只要轮班做做图书管理员,在严重缺人时候——在我印象中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出来充充打手,拿高薪不干活的就是他们了。还经常鼓动队长带他们去现世旅游泡温泉,每逢春天都要去举办什么赏樱大会,顺便勾搭帅哥美女——我一直怀疑他们其实是去勾搭帅哥美女,顺便赏樱。
【删除线】所以说五番队的都是瀞灵庭的米虫蛀虫外加腐败分子!【删除线】
五番队的隔壁是四番队,天堂地狱只有一墙之隔。
四番队的卯之花副队长在五十年前终于接任了队长一职,可喜可贺。除了人美且善良外,连刀的名字都十分美妙:水无月——虽然它的始解状态看起来不是那么美妙。当她还是副队长的时候,四番队私下里就流传着一句话“队长是死是活无所谓,副队长生病四番队就面临瘫痪”。
她是仅剩不多的温柔贤淑的女死神,是贤妻典范和大多数男死神的梦中情人。
我很少看到她生气,唯一一次生气的时候她面带笑容句句带刀地把人逼退了。笑里藏刀,真正的杀人不见血。至此以后我一直拿她当偶像看待,她是我人生的目标——虽然我现在跟她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了。
顺带一提,她的战斗力也很强,但不幸或者说幸运的是,她跟森田理人一样摊上了把毫无攻击力的斩魄刀。卯之花队长的斩魄刀好歹比森田理人的强一点,人家至少还算治愈系而不是单纯的一根废柴。
人与人的差距在于人品。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三番队是掌管情报的,我在里面没熟人——换句话说,我在三番的熟人都过早地去领便当了。收集情报真是危险的工作。三番最易缺人,每年真央临近毕业的时候,他们队长都会看着新人露出可怕的笑容——我毕业前偶然看到一次三番队队长,甚至看到无数双扭曲的手从他背后的黑暗区域伸出来的可怕幻象。
三番队队长真是辛苦你了。
我曾经问过十三番队前副队长,为什么超级电脑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都有了,我们还要用蜡烛油灯照明?
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因为十二番那群不知“电从何而来”的吸血虫把瀞灵庭发的电全部吸走了,连发电的研究经费也吸走了,所以我们还在用落后的照明工具。
他说的时候笑得很狰狞,因为他花了一年才从现世偷渡来的空调冰箱成了摆设。
“那帮吸血虫实在太可恨了。”我每次不得不出高价买冰的时候都会陪他骂。偶然中发现队员们给我和副队长起了个联合绰号,“夏夜双煞”,真奇怪。
十一番更木队长非常可怕,可怕到我毕业五十年后仍不敢到十一番去找熟人喝酒。啊,我不是说他的脸可怕,可怕的是气势啊气势!分明是讨债鬼,还是放高利贷的。我原本对十一番队队员抱有深刻的同情,但自某次为四枫院夜一买酒时看到十一番的斑目三席和绫濑川五席后就彻底幻灭了。
当时斑目三席笑得极为猖狂,拍着柜台叫掌柜拿酒;绫濑川五席摸出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陶醉地一笑,眼中似有整个银河系。看到这一幕如果我还不明白十一番队为什么没有人跳槽我就没长脑子了——队长不正常,队员也不正常,整个就一疯子队。
此后我再也没起去十一番找熟人喝酒的念头了。……我在十一番有熟人吗?开玩笑,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六番队前队长朽木银铃也是个讨债鬼,气势比更木队长更胜。但人家是内敛型的,更木队长是外放型的。白哉少年继承了他祖父的债务,持续向瀞灵庭所有死神逼债,但遗憾的是他的气势不足,只好靠面部表情来弥补——我一直坚信这才是他面瘫的真相。
贵族气质?统统给我去死。
我对八番的矢胴丸队长用一个词就能概括了:好色。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误以为八番队队长的竞选标准就是“好色”。现任队长京乐春水是男性,我勉强可以理解为那是所谓的“贵族的风流气质”,女性好色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八番队长这个头衔难道就是个诅咒为了毁人不倦而存在的吗?!
京乐队长看到上面那段后,说:“其实‘八’这个数字代表的是风流的意思。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少女也一样。”
我提醒他,说:“你已经是大叔了。”
“计较太多容易生皱纹的,小十三。”他摸着帽檐,微微一笑。
“‘八代表风流’你从哪看来的,《京乐语录》吗?”
“你真聪明,小十三~”他说着给我抛了个媚眼。我才不想因为知道这种事而被夸奖!我搓着鸡皮疙瘩,瞪了他一眼。
突然意识到我根本不像写回忆录,而像是“护廷十三番重要事件一览表”。有朝一日退休了,可以把这玩意拿出去攒点棺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