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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怪谈公寓(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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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嗤笑一声,手指点了点小猫鼻子,把它点得直往赤井秀一臂弯里躲,但依旧紧紧抱着火腿肠不撒爪。
见状,他淡淡地说:“我没有欺负它,我是在见义勇为。”
“你再说一遍你在干什么?”赤井秀一拧拧眉,腾出右手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敢相信。
“见义勇为。”琴酒将重点词语重复一遍,字正腔圆且理直气壮,“它偷别人的火腿肠,我教训……教导它不能干这种事,教导途中穿插必要的惩罚措施,有什么问题?”
赤井秀一盘了盘他话语里的逻辑:“是没有问题,但偷一根火腿肠就要将它下锅,会不会太过残忍?”
“不会,这叫同态惩罚。”琴酒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火腿肠是食物,它偷火腿肠也是用来吃。为了让它长记性,吃掉它,才是最好的惩治手段。”
说着,他冷冷注视赤井秀一怀里的小猫。
在琴酒冰冷的视线下,它蜷起身体,炸着毛,抖如筛糠。
琴酒揉了一把小猫的脑袋,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道:“下辈子注意,要做一只好猫。”
“……”
赤井秀一默默抱紧小猫,往后退了一步。想想觉得不够,又多退几步,就差站到马路中间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即使是站在高速路上,也比待在此时的琴酒身边安全。
看到这位隔世宿敌的反应,琴酒低低笑了几声,颇为新鲜。
难得啊,能在赤井秀一脸上瞧见这种表情。
“咳,我还是觉得……偷一根火腿肠罪不至死。”赤井秀一把小猫托起来,手指敲敲它抱着火腿肠的爪爪,“松爪。”
“喵呜……”
小猫的蓝眼睛里满是不舍,它小心翼翼地瞥一眼琴酒,被他面无表情的模样惊了一跳,只能蔫蔫地松开爪子。
于是赤井秀一拿起那根火腿肠递到琴酒面前:“看,它知道错了,以后会洗心革面,努力做一只好猫。”
琴酒看看火腿肠再看看他。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
“幼稚。”
甩下两个字,琴酒起身就走,没接那根沾满猫毛的火腿肠,也不再搭理那猫。
赤井秀一笑了笑,一边用火腿肠喂猫,一边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我幼稚,你不也假正经地逗了半天猫?”
“你真拿它当普通的猫?”
琴酒淡淡反问,左手伸进上衣口袋,握住藏在里面的肥仓鼠捏了捏,仓鼠便也像挤压玩具似的无奈地“吱”了一声。
见怀里的小猫支起耳朵,又欲盖弥彰地抬爪按住,赤井秀一心下有了算计,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而行:“那不然呢?”
两人走得很近,几乎没有社交距离,肩膀挨着肩膀,行走间不时互相磨蹭。
琴酒并未察觉距离的变化,在心里询问系统那只猫的来头。
听得懂人话,会审时度势,这可不是普通幼猫学得会的本事。
系统的回答很简单:它曾是人。
“怎么不说话?”
琴酒的沉默超过了十秒钟,赤井秀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手时指尖不经意蹭过了他的侧腰。
琴酒腰上的肌肤缩紧,差点没忍住踹他一脚。只是赤井秀一恍若未觉,一脸无辜,又让他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
他冷冷地回过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琴酒能看见赤井秀一眼底的笑意,以及藏在笑意底下针对他的探究。赤井秀一也能看到他眸间深不见底的暗色。
对视持续了一瞬,他们便不约而同地移开。
琴酒掏出仓鼠团在掌心暖手:“你知道有哪种怪谈,可以将人变成动物吗?”
“将人变成动物?”赤井秀一揉搓着小猫背上顺滑的毛,“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怪谈,回头……”
话说到一半停住,赤井秀一低头看向怀中的猫崽,而它正好吃完最后一口火腿肠,淡定地将胡子上的碎屑蹭到他的衣服上。
察觉他的目光,小猫仰起脑袋,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无奈。
“……你是人?”赤井秀一后知后觉地问。
“反应真慢。”琴酒发来杀伤力极强的嘲讽,“你觉得我会和普通猫废那么多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赤井秀一正色道,“回公寓,找安室一起研究这小东西。”
拖人下水这项活计,他做得极其熟练。
……
敲门声响起时,安室透正在炮制新抓到的鬼怪。他把鬼怪摊平在砧板上,用附魔过的水果刀将其细细切做臊子,不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不远处的角落里,几个被迫围观全程的鬼怪抱团发抖。
房中放着《致爱丽丝》钢琴曲,曲调悠扬。
“叮咚——”
听见门铃声,安室透把刀.插.进砧板,也不怕那只被料理到一半的恶鬼跑掉,转身出去开门。
门一开,他看见琴酒盘着仓鼠,赤井秀一盘着猫,琴酒的外套还搭在赤井秀一肩头,两只袖子迎风飘啊飘,忽然感觉这一幕十分碍眼。
“有事?”
“小事。”赤井秀一提着猫递到他眼前,“看出它哪里特别了吗?”
安室透瞧瞧瞪着大眼睛的猫崽,再瞧瞧被琴酒捏扁搓圆的那只仓鼠,指着后者特别认真地说:“和它颇有夫妻相。”
话音未落,他就收获了两只小动物的怒目而视。
“说得很好。”琴酒从赤井秀一手里接过猫,一反手扔到了安室透身上,言简意赅:“挠他。”
“喵!”
小猫愤而出拳,锤偏了安室透的脸。
“啧,我只是开个玩笑。”安室透捏住还要再挥的猫猫拳,从小猫的反应里品出了异常,侧身让出进屋的路,“进来吧。”
安室透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窗明几净,就像寻常人家。
如果忽略厨房里做到一半的恶鬼刺身,以及蜷缩在各个角落里的鬼怪的话。
琴酒坐在双人沙发一侧,安室透坐在他旁边,赤井秀一只能把自己塞进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将遇到小猫后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
作为故事的主角,小猫蹲坐于茶几上,用爪子蘸水艰难地划拉出一道道比划,组成一个简单句子:我真的是人。
安室透瞥了那句话一眼,注意到琴酒衣着单薄,于是拉出茶几下方的收纳箱,从里面拿了张薄毯为他披上。
琴酒也不跟他客气,径自裹上毛毯,再将仓鼠揣回兜里。
仓·暖手宝·用完就丢·鼠:“……”
被安室透的体贴衬得像个反面教材的赤井秀一:“……”
琴酒没理会两个背景板的想法,屈指敲击桌面,说:“说出你的身份和变猫之前的遭遇,如果可以,我们会提供帮助。”
——如果可以,我们会在找乐子的同时抽空提供帮助。
赤井秀一和安室透在心里为他补完整句话。
琴酒的个性有一半直白得一目了然,这一半属于人类固有的乐子人本性。另外一半则深沉莫名,那是不容窥探的禁区。
看他当下的表情,就知道他乐子人本性被激发了。
小猫眼角抽了抽,爪子轻拍喉咙,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琴酒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份报纸,这是他回来路上买的,赤井秀一付的钱。
“不用写,也不用说,在大脑里组织好语言,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指出来。”琴酒摊开报纸,平铺在茶几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猫点了点头,肉垫里弹出一根爪尖尖,戳到“我”字上。
紧接着,它给琴酒三人“讲”了个不作不死的故事。
这猫是个大学生,两天前参加社团的登山活动,一行二十人去了八原山顶露营,开篝火晚会,顺道为社团里的社草庆祝生日。
他们到达山上时,发现山顶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空无一物,反倒有一块大得吓人的巨石。
石头的内部已经被凿空了,空间非常宽敞,足以容纳三五十人一齐打滚。
毫无疑问,他们放弃了辛苦带来的帐篷和睡袋,选择在石头里边过夜。
这个提议是那位社草提出的,几乎所有人都响应了,不但赞同,还有些迫不及待。
唯独小猫不愿意,扛着所有人对他“不合群”的指责独自在外过了一夜,次日早上醒来,他就发现自己变成了猫。
没有任何征兆,变猫之前他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就是睡一觉起来,他就从人变成了巴掌大的幼猫。
而他的待遇还算是好的,他的那些同学一个变成蚂蚱,一个变成蛇,余下的所有人变成了一个窝里出来的美洲大蠊,小猫进去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动物世界版群魔乱舞的场景。
琴酒想象了一下蚂蚱、蛇与蟑螂同时发疯的场景,回过神来,手已经不自觉地握住了赤井秀一送的打火机。
他再看另外两人,一个掏出匕首,一个不知何时去往厨房,把用来片恶鬼的短刀握在了手里。
小猫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之后发生的事。
作为唯一一个能够正常出行,不会被人踩死的生物,它翻山越岭,经历千难万险,才从八原山上回到东京,准备到专门处理怪谈事件的工藤侦探事务所求助。
因为实在是又累又饿,它不得不在公交站暂作休息,并偷了一根火腿肠。谁知在扯包装袋的时候太过用力,不小心蹭到了琴酒的裤腿,然后就被他当场抓获,才有了现在的故事。
“真不容易。”琴酒转着打火机,语气敷衍。
“看来你运气还不错。我和对面那位正好就是工藤侦探事务所的成员,你的委托我们可以接下。”安室透抽出餐巾纸,擦了擦锃光瓦亮的刀刃,“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们你的身份——至少得有个名字。”
琴酒盯住他的刀。
察觉他的目光,安室透笑了一下:“这刀不能给你,使用起来太危险。”
琴酒淡然道:“我不惧危险。”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安室透歪头看他,紫罗兰色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我是说,这把刀在你手里,对很多无辜的鬼怪而言太过危险。”
对面的赤井秀一笑出了声。
琴酒收回目光:“……啧。”
小猫左看右看,等他们俩聊完了,才慢吞吞地在报纸上把自己的名字指出来。
“我叫……黑羽快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