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战队捡破烂》zero麟

90、抢红包

　　方漠背包，提着猫包刚从地铁站出来，才发现自己对回家的这条路根本不熟。

　　虽然之前听小南瓜提过，等他升高中前父母准备全家迁入内环，但具体原因并不清楚。毕竟，曾经的住所也是父母为了他，千方百计买到的学区房，这说搬就搬了。

　　直到那天比赛间隙，妈妈与他说起了爸爸在前年过年的时候，曾中风过一次，身体不如从前，为了就医，举家迁到各方面都相对便利的内环。

　　那时候他在HG备战世界S赛，怕分了心手机基本处于关机状态。至于后来一直不知道，也是因为爸爸出院后，强烈要求小南瓜不准提。

　　如果不是妈妈亲自跑一趟来看他的比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知道那个倔老头，差点因为中风，得在床上瘫半辈子。

　　此时，稀稀落落着小雪，方漠半仰着脑袋，看向地铁外面的道路指示牌。恍惚间，想起了一段少年时光。

　　十四岁那年，他跳级到市重点的上东中学，因为刚搬到那边，所以不太认识路，在路口看了许久的站牌，却不知自己站在了反方向的那条路上。直到，一个男生主动帮他指了路，才幸免那天的迟到。

　　后来，那男生成了他人生中最好的伙伴，也在他迷茫不知前方的时候，推了自己一把。

　　如今想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他的人生，父母的自傲，他以为的向往胜利的孤独……

　　正在方漠想着往事时，有人忽然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哥哥，你是不是又犯困了？”

　　回头，就瞧见戴着顶红色毛线帽的少年推着自行车立在他身后，旁边还跟着一个圆头圆脑的小胖子，看他的眼神是满满的热切，激动的情绪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蓬勃而出。

　　“没犯困，就是有点迷路了。”方漠说完，朝方泽旁边的那人点了点下巴，问，“这小孩是你朋友？”

　　方泽点点头：“我同学，张正正。”

　　其实，张正正是Mahdi的粉，他所以不直说，是来之前被方泽唬了。方泽说他哥不喜欢被粉丝追捧，要是知道张正正是粉丝，肯定招冷眼的。

　　作为Ma神的资深粉，张正正深知偶像的铁嘴毒舌，所以没敢张口就来，于是乖巧懂事地打了声招呼：“哥哥好。”其实，心里已经雀跃得如同蹦跶的小鸟，恨不得立马和偶像相认。

　　方漠瞧着他俩一唱一和，倒也没说穿，反而问他：“怎么骑着车？这离新家很远？”

　　方泽笑笑：“不远，但是我怕哥哥又犯病，不如驮着你回去。”

　　方漠附之假笑：“我谢你啊。”

　　“不客气，哥哥请上。”方泽让出了自行车后座。

　　方漠瞥了眼那狭小的后座，没听他的，直接将手里的猫包递了过去：“抱着，别惊着猫。”

　　方泽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拖抱住猫包，车扶手就被方漠给接了过去。

　　眼见哥哥已经利落地跨上了自行车，他连忙坐在后面，小脸紧张：“哥哥，你都多久没骑车了啊？别把我和momo给摔着了。”

　　“放心，小时候没摔着你，现在更不会。”方漠左脚踏在踏板上，使劲一蹬，车子立马歪歪扭扭地动了起来，然后慢慢地找到了平衡点，越骑越快。

　　落在后面的张正正见两人已经走远，连忙跨上自行车也追了过去，在快接近他们的时候，正好与方泽平齐，小声对他说道：“方泽，你要是怕的话，我可以坐Ma……你哥后面的。”

　　“想得美！”方泽白了他一眼。要知道，他都多久没被哥哥这么骑车带着跑了，才不要让给外人。

　　三人一猫进小区后，车子停好。方泽抱着猫包，对张正正说道：“你回去吧。”

　　张正正一脸不情愿：“别啊，不是说好接了人，去你家玩会儿吗？”他又用余光往偶像那处瞟，见偶像也看向了自己，便腆着笑。

　　虽然方漠也回以浅笑，但说出来的却是：“再见。”

　　张正正只得悻悻然地转身往奶奶家走，一步三回头。

　　方漠瞧他那样儿，最后给他送了句祝福：“正正，新年快乐。”

　　张正正一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就如同春天枝头上的胖雏鸟，雀跃地跳了起来：“Ma神，你也新年快乐！TSW新赛季夺冠！还有——我是你的死忠粉！”喊完，便溜了。

　　方漠对方泽说道：“你这同学还挺有趣。”

　　“恩啊，那等会儿你帮我签几张明信片吧。”方泽也跟着笑。

　　两人说着，便往楼道里走。就在等电梯的时候，方漠问方泽：“爸妈都在家？”

　　方泽点点头，又说：“不仅爸妈在家，爷爷奶奶也被妈妈接过来了。”

　　“……这么隆重？是不是准备来场兴师问罪？”方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短发，显然有点儿紧张。

　　毕竟八年多没回来，方泽很能理解此刻哥哥的犹豫，便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安慰道：“哥哥，你要是怕兴师问罪，进门先给爷奶磕个头，保准没人敢动你。”

　　“你小子，数落人的本事是越来越溜了，都跟谁学的？”方漠说着，抬头压住他的后颈，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新家在18层，方泽小心翼翼地抱着猫包，瞅着里面黑乎乎的只能看见一双金色大圆眼的momo，又开始嘴欠：“你这次怎么都把私生子带回来了？”

　　“私生子？”方漠这回是真被他逗笑了，没忍住，又上手敲了他的脑袋，“乱说什么。”

　　方泽“哎呀”了一声，指着包里的黑猫就控诉：“可不是我乱说的，这是网上那些CP粉说的！”

　　由于最近一直安排练习赛和常规赛，还有选手个人能力训练，方漠已经有段时间没关注过网上那些了。一想起，先前那些网络喷子对于霍朗的造谣，眉头便拧了起来。

　　感觉到身旁忽然的严肃，方泽也收起的玩笑。

　　“你和……朗哥，不准备公开吗？”

　　“暂时不对外公开，比赛为先。”方漠如是说道。

　　方泽这是知道哥哥怕两人的事情公开后，影响战队。何况，战队现在重组还没半年，春季常规赛的季中赛名额关乎战队生死。

　　原本他也是没想过哥哥会回家一趟的，要不是妈妈……

　　“爸最近身体好些了吗？”方漠忽然问他。

　　方泽点头：“好多了，前年就开始上班了。不过……就有点儿后遗症。”

　　听他这么说，方漠顿住：“后遗症？”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下了电梯，两人终于到了家门口。虽说是自己的家，但对于方漠来说是陌生的。

　　崭新的防盗门，门帘上刚贴上的迎春对联，甚至为他准备在鞋柜旁的一双新拖鞋……恍惚间，他甚至有种来这户人家做客的错觉。

　　直到弟弟打开了指纹锁，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叫了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你把哥哥接回来了！”

　　方漠看着缓缓打开的家门，看着从里面的客厅、厨房、卧室相继朝这边走来的家人，那么一瞬即逝，他鼻尖有点儿酸。

　　直到爷爷、奶奶和妈妈，挤到门边，笑着欢迎道：“漠漠，你终于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方漠淡淡地笑道。

　　从小到大，从品行到学习成绩，方漠一直都是孩子中最出色的那个。除了父母的严加管教外，他自己也有非常人的努力和天赋。

　　而这样的他，也是爷爷奶奶心头上的大宝贝。同样，方漠也很孝敬两老。就算之前负气离家，也没断了和两老的联系，甚至每年都会去看望他们几次。

　　所以，这次王妍惠为了儿子回来不同他父亲再起冲突，特地开车，大老远地从苏州将两老接回上海过年。

　　见大儿子和两老坐在客梯厅的沙发上有说有笑，心里倒是呼了口气，回头就对另一旁的老公说道：“儿子都回来了，你也过去聊几句，厨房的事我一个人来就行。”

　　“就是就是，刚才哥哥进门都主动喊你了，你不会还生哥哥的气吧？”方泽已经将猫包里的momo抱了出来，揣在怀里摸着。

　　方庆元瞥了眼他怀里的猫，眉头蹙起，反而问道：“这你哥养的？”

　　“……不，啊是，是我哥的，叫momo。”方泽差点说漏嘴，然后将猫举起给他看，“可爱不？是不是和我哥很像。”

　　“什么胡话！猫还和人同名？他怎么想的。”方庆元严肃的表情中，透露出了嫌弃，“你把它丢到阳台上去，掉得到处都是毛，弄到饭菜里怎么吃。”

　　方泽鼓了鼓腮帮子，反而将猫抱到客厅里，坐在了哥哥旁边，仗着有爷爷奶奶在，方庆元不敢训斥他。

　　王研惠见小儿子都不待见自己老公了，长叹一声：“你啊，脾气不能收敛点儿？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要和和睦睦。”

　　方庆元不语。

　　晚上七点的时候，全家人齐聚在一张大圆桌上吃年饭。时隔八年，方漠再次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心情说不上来复杂，却也是有些感慨。

　　多年的磨砺，他也没了少年不知事的气性，首先给父亲倒了杯热茶：“爸，身体重要，以茶代酒。”

　　方庆元见大儿子主动给了台阶，脸色稍有缓和，却仍旧端着架子接过，问他：“你这退役了，今后怎么打算？要想重新回去读书，我可以给你安排……”

　　“我都这年纪了，就算回去也得先读高中。‘联盟世冠重返校园再读高中’这个标题，您看了会不会觉得丢人？”方漠放下茶壶，与父亲方庆元笑着说道。

　　在场的家人皆是怔住，生怕这边刚回家，就来个父子大战。

　　直到方漠重新坐下，方庆元也没出声，似乎也在思考这么大岁数再去复读是不是不合适。不等他想清楚，家里的大长辈爷爷就发话了。

　　“还上什么学，我觉得漠漠这样也挺好的，有自己的事业，一大帮子小年轻还把他当——”

　　“偶像！”见爷爷一下想不出词，方泽狗腿地立马接上了话。

　　爷爷“诶”了一声，表示认同：“听说今年他们这个什么游戏，还是亚运会的比赛项目。我看你读书工作了大半年，也没咱大孙儿有出息，还端什么架子。”

　　方庆元被老爷子怼，气得脸颊一抽一抽。方漠看着父亲不太协调的面部表情，便也知道了这是方泽口中说的中风后遗症。

　　于是，他没去插话，听着父亲和爷爷继续扯着他的未来前途。

　　那头两人已经有来有往说了好些。方庆元一直没敢强硬回嘴，只是对自己的老父亲辩解道：“我这是为了他今后着想，不管他读不读大学，总也该再找条出路。我都打听过了，他这个什么联盟竞技，吃的都是青春饭，再过几年他不能干这行了，还能干嘛？”

　　“你能管他一辈子？”老爷子白了他一眼。

　　见桌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奶奶便劝了几句，这顿年夜饭也不至于闹起来。

　　饭后，方漠陪着爷爷下了盘围棋，正拢起棋子准备第二盘时，王妍惠却让方泽顶上，自己有话与他说。

　　方漠放下棋子，便随着母亲进了隔壁的卧房。

　　房门刚关上，方漠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果不其然，王研惠让方漠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亲切地问道：“漠漠，你别想太多，好不容易回来，妈妈就想关心一下。”

　　方漠轻“恩”了一声，表示知道。

　　于是，王研惠顺着继续说：“妈妈知道，你现在的工作挺辛苦的，想趁着年轻多赚点。但是，人总要有个归属，家里之前卖了老房子，还有些钱可以帮你垫个首付，就我们这栋十五楼，我都给你看好了，八十平，两居室，到时候结婚也……”

　　“妈，我不准备结婚，但是我会孝敬您和爸一辈子。”方漠反手将母亲的手盖住，他此刻的语气已没有了少年时的那般激动和蛮不讲理。

　　现在，他是心平气和的，将自己性取向的不同，隐晦地说了出来：“而且，我已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如果可以，我想和他好一辈子。”

　　王研惠在这一刻表情是僵住的，她明明知道。并且，她也在关注着大儿子在网络上的动态，甚至还去看了那个所谓的CP超话。

　　“人生还那么长，漠漠你其实……”明明在儿子没回来之前，她想了许多劝导的话，可当看着儿子那一双坚定的眼眸时，还是想起了那年他离家出走时的样子，言语卡在喉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时间真的是一块磨刀石，原本坚硬的棱角，在岁月的流逝下，变得平滑细腻。不仅让方漠学会了相处的不易，也让他母亲王研惠明白了有些事强求不得。

　　就好比如，那年她和他的父亲一气之下的呵斥，让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就此踏上了社会，一去不愿复返。之后的岁月里，她无数次地在自我反省，是不是那段时间的教育出了问题，是不是自己平时管得他太紧，让他在强压下有了叛逆心理？

　　甚至，在对待小儿子的教育上，她害怕重蹈覆辙，便会和固执的丈夫因为大儿子教育的失败而发生争执。好在小儿子并没走上大儿子那条叛逆的路，也说明她确实不该那么逼迫一个孩子，从学业到生活，必须面面完美。

　　可有些事情，她于本能实在不能接受，思索良久，她还是说道：“漠漠，我知道你那个职业都是男孩子，或许接触一下异性，试一试？”

　　“……”

　　方漠并不想多作解释，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在开门出去的那一刻，他给母亲放下句话：“我试过，不行。”

　　如果不是因为有爷爷和奶奶在，或许方漠在家里待不到一个小时。确实，他和父母的代沟一直都在，只是没那么利了，却依旧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父母接受不了他的性取向，也接受不了他为自己选择的职业。

　　找了个借口出门，方漠到小区外的便利店买了盒烟，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抽了起来。

　　他瞧着夹在指缝里升腾的烟线，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大半个月没碰了，原本衣兜每天会被某人偷偷塞入的棒棒糖，因为换了大衣，空空如也。

　　吐了口烟圈，他忽然很想那个小朋友。

　　刚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微信群信息快爆了。除了联盟的赛训组，还有几个被拉进去的战队大群，基本上都在互发新年祝福，偶尔还会收到某些好友群发。

　　方漠一一点开，在看到群里有红包时，还会点一点。

　　赛区战队大群里，Kun刚连续发了三个大红包，三个红包都被方漠摸了一遍，他运气好，其中两个都成了最佳手气。

　　拿到红包的人都连着发了战神威武、谢谢战神的表情包，唯独他拿了没任何表示。

　　RY.Kun（封开宇）：某人一如既往的抠啊，三个红包都拿了，还不吱声@TSW-Mahdi

　　原本发红包就是为了热闹，封开宇这是故意揪出他调侃。方漠倒不惯着他，嘴里叼烟蒂，甩手也丢出去了一个大红包。

　　红包备注：手气最佳者今年赛季MVP

　　最多也就三秒，红包一抢而光。方漠自己没抢，所以第一时间没看。

　　群里几个战队的人，连着大喊“有内幕”。

　　方漠一愣，封开宇又好死不死地喷了句：某战队凑不要脸，公然搞黑幕。

　　他好奇，点开了红包封皮，一看之下，有些哭笑不得。十个红包，头顶TSW的就抢了一半。那个手气最佳下的两个问号，尤为出彩。

　　RY.Kun（封开宇）：某战队抢了一半红包就算了，@？？又是谁？说好了审核进群，谁拉的这人？
　　RY.YXC：未改群名的无关人员@？？报上大名，让我们知道今年的赛季MVP是谁！不然就踢出去！
　　TSW-Alan（蓝斌斌）：未改群名的无关人员@？？报上大名，让我们知道今年的赛季MVP是谁！不然就踢出去！
　　IOX。Gregg：未改群名的无关人员@？？报上大名，让我们知道今年的赛季MVP是谁！不然就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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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十个复制粘贴，都没把主人公给炸出来，紧接着封开宇就要管理员踢人，眼不见为净，就当刚才那波红包白给了。

　　方漠看着屏幕，烟圈吐出，低骂道：“一群眼红的狗腿子。”正打字回复，那头已经有人先他一步。

　　TSW-Dark（白溪奇）：@？？这是你的队长啊！@TSW-Alan
　　TSW-DaJun（裴大君）：@？？这是你的队长啊！@TSW-Alan
　　TSW-Hank（郭子涵）：@？？这你的队长啊！@TSW-Alan

　　噗，方漠险些被刚吸进去的烟给呛了口，随即便笑了。手指飞快，虽然没有跟着那几人粘贴，却也附和着打了一串字。

　　TSW-Mahdi：@？？这是我家小队长。

　　一瞬间，群里安静了数十秒。直到封开宇发过来了一条60秒的语音，群里瞬间像煮沸的油，噼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就封开宇那口吐芬芳的势头，方漠用脚趾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懒得搭理，返回了群页面。他想着既然小队长有时间摸红包，那是不是也能聊个天。

　　手指刚准备点开，那边已经发了条文字。

　　？？（霍小友）：什么时候过来拜年？

　　仿佛间，这段文字在方漠耳边化成了一段低懒的声调，竟幻想着某人在对他撒娇。

　　“心急，上午才说完，好歹也得过两天吧。”方漠嘟囔着，将抽完的烟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直起了身。

　　虽说当时主动承诺了要去他家，但此刻再想想，自个去总有点儿古怪。就像是未来女婿上门给丈人拜年，不安好心的那种。

　　要不，他约上桑铎，代表战队回个礼？

　　这么一想，立马翻开桑铎的微信，发了条语音。

　　“老桑，我有个事儿找你，十万火急！”

　　桑铎那边估计是忙，一时半会儿还没时间回他。于是，刚打算再问一问文逊。

　　恰好，文逊竟主动来了个微信电话。

　　方漠刚疑惑接起，文逊那头语气带着些兴奋，甚至笑呵呵地喊道：“Ma神，今晚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