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无菑盼祥云》硕人弗谖道不知

3、遇险

　　“师姐，怎么样？我这马车驾得还不错吧！”白无言微微偏头，得意地问马车里的白无菑。
　　“不错。我不在这三年，阿言本事长进不少啊！想必平日没少偷跑下山吧！”白无菑打趣道。
　　马车行驶疾而平缓，这可不像刚学会驾车的水平。
　　“我堂堂无量山有渡大师的关门弟子，整日被关在山上怎么行，总得出去见见世面。”白无言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一本正经地回复师姐的调笑。
　　“是是是！多亏今日的你是见过世面的你，否则，我与金公子恐怕无人指望呢！”白无菑笑着与对面坐着的金墨息对视一眼。
　　金墨息浅笑回应道：“我身体欠佳，多亏了白公子，金某不胜感激。”谢罢，他又好奇问道：“白姑娘近日才回的无量山吗？”
　　“嗯，我昔年顽劣，爱四处游玩。”
　　“所以也算你运气好，在这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遇到我师姐，把你捡回我无量山救治。”白无言感叹，他好几年寻不到师姐踪迹，这男人一来平云国，就碰上师姐归山。
　　金墨息微微点头以示认同，又问道：“冒昧一问，白姑娘身份显赫，为何要将尊荣放在一边去游山玩水呢？”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敢花三年时间去游历。平云国、金雨国以及周边其他国家所在的齐苍大陆并无性别尊卑，帝位能者居之。她已是护国公主，只要再进一步，获得赫赫战功或者有出彩的政绩，将来帝位便唾手可得。
　　白无菑看了看金墨息，没有直接回答，偏身抬手将车窗帘撩起。车外婆娑树影飞逝，竹音轻响，惊鸟突飞去东方。她顿了顿道：“世间繁华如走马。”
　　“金公子又为何不辞辛苦来……”她与金墨息相识不过几日，便不欲多言，正想转移话题试探金墨息一二，突然，察觉一丝不对劲。
　　白无菑只浅笑轻唤“阿言，你坐了这么久，要不要活动活动筋骨？”
　　“师姐，我当了这么久的车夫，你也不心疼心疼我，我不去！”白无言还能不明白她师姐的意思？但他当了一天的车夫了，懒得再做打手。
　　“也好，那你便歇会儿。金公子身体欠佳，不宜操劳，也留下稍等片刻。”白无菑话毕便撩开车帘飞身而去。
　　金墨息微探出窗外，不一会儿，只闻到晚风送来西边的阵阵血气，却并没有听到任何打斗之声。
　　不一会儿，他便见一清瘦的白衣身影，手扶竹枝，踏月色飞来。
　　“白姑娘好身手！”等来人走近，金墨息看着白无菑手中被扯掉一些竹叶的竹枝，忍不住赞叹道。
　　白无菑进入马车，将竹枝顺手插在马车座板与侧壁之间的缝隙里，坐下回道：“金公子谬赞，若非公子有伤在身，想必处理几个宵小更不费吹灰之力。”她还没有见识到眼前这个男人鼎盛时的实力，但他之前在受伤的情况下，都能悄无声息地闯入她的马车，实力必定不俗。
　　金墨息似自嘲般笑道：“若是如公主所言，又怎会经历之前那险些丢命的狼狈？”
　　“师姐！怎么不见你夸夸我，本公子在江湖好歹也算赫赫有名！要不是太累懒得动手，处理这几个宵小简直易如反掌！”车外的白无言忍不住插嘴道。
　　白无菑仰身在坐板上躺下，一腿微蜷于上，一腿轻垂及地。舒服地躺好了，她才慵懒地敷衍阿言：“你哪里还用得着他人来夸？”遂闭目养神。
　　白无言不忿，暗叹一声继续驾车，但却有意将车速放缓。听方才车内响动，他知道师姐定是又要睡觉。
　　见眼前女子随意躺下，金墨息诧异片刻。皇室贵女素来一板一眼重视仪态，而她似乎毫不在意。随即便看着这抹白影陷入沉思。恍惚间，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不流之凝云，俄而又似有缓行的静水。
　　夜风偷溜进车内，缠起女子素衣飘带，轻吹到男子脚边，他仿若未觉。
　　……
　　相离崖
　　闭目慵卧的女子睁开双眼，起身撩开车帘看看了，嘱咐驾车的白无言：“阿言，驾了一天的车，你也累了，将车停在一旁，我们修整一夜再出发。”
　　相离崖地势险峻，路左边十米外是无尽深渊，右边则紧临幽寂的深林。白无菑担心贸然行路，惊扰山中凶兽。
　　“好。那我去附近捡点柴火取暖。”话毕，白无言将马车停靠于路边便下车去寻柴木了。
　　白无菑并未多言阻止。阿言虽然平日聒噪了些，但做事是有分寸的。他定会谨慎小心，不会走太远。
　　“白姑娘，可要用些糕点充饥？”金墨息拿着糕点询问眼前闭目养神的女子，打破车内的沉默。
　　“我不爱甜食。”拒绝他后，白无菑瞥见他神色如常收回糕点自己吃起来，便多嘴补了几句：“一会儿阿言估摸着会带些猎物回来果腹。他的烤制技术是从小练出来的，金公子可要留点肚子给他捧场。”
　　“糕点确实甜腻。能吃到白公子烤制的食物，那实在有幸不过。”金墨息放下糕点，又主动与白无菑搭话：“姑娘此次返都，想必也是为平云皇后庆生。不知皇后偏好如何呢？”他见白无菑眉头微挑，立马解释：“额是这样的。姑娘也知晓，我为奸人所害，流亡途中只顾着性命，贺礼早已不知所踪。我虽为皇子，但财力毕竟难及国库。此番只好投其所好以弥补贺礼珍贵不足。”
　　贺礼确实丢了，他财力也确实难敌国库。但要找出一份同样珍贵的贺礼，不是难事。然他当下不宜暴露太多。
　　白无菑见他所说不似虚言，起身托腮沉吟片刻道：“皇后爱美。”那女人平时除了处心积虑为她儿子铺路，还时常对镜抚鬓，叹容颜逝去。
　　女子都爱美，能让白姑娘特意点明，想必另有乾坤，他可以好好查查以投其所好。正要道谢，马车外骤然传来破空声。不好！大意了！
　　“白姑娘！……”金墨息急呼。
　　“别废话！一起动手！”这批刺客身手高出许多，训练有素，专挑了一个他们人员分散又麻痹大意的时机动手。
　　单杀一人，白无菑手到擒来，但几十个同样身手的人围攻，她不敢轻敌。
　　金墨息实力果然不俗，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与一刺客打斗丝毫不见下风。但这毕竟不是一对一武斗，其他刺客可不会袖手旁观。刺客中一人抓住时机转到他身后，给了他狠狠一刀。
　　他本就不敌，受伤后更见败势。白无菑只好一边御敌，一边飞身去帮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还没让他报恩，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圆月悬空，惊鸟突飞，空气中弥散愈来愈浓的血腥气，月辉照耀着悬崖边马路上的刀光剑影。
　　打斗间，白无菑瞥见左前方树后又玄黑身影闪过。她用力砍下眼前之人的头颅，顺势对着那身影一点头，转身似无意般向邶都一望，手又用力划破眼前人的脖颈。血喷涌而出，将女子白衣染红。
　　她见那身影迟疑了会儿还是走了，这才放心。阿言武功虽然不弱，但加入战斗也不过是徒增伤亡。此时离开才是正道。
　　白无菑与刺客好一番缠斗，估摸着他们就算转移目标去杀阿言也追不上时，才一手抓起金墨息飞身向相离崖下一跃，一手又向身后撒出一包毒粉。
　　不慎吸入毒粉的刺客们顿时有些头晕眼花，一人晃晃脑袋问在崖边打量的那个刺客：“首领，现在该怎么做？”
　　“这护国公主好胆量。本想着此处是绝杀之地，不曾想她竟然有绝处逢生的胆识和能力。我们抓紧时间走山路到崖底抓捕。纵她胆识过人，这么跳下相离崖，不死也伤。我们还有机会！”
　　相离崖底
　　方才白无菑和金墨息跳崖途中为了缓冲，一路上耗尽内力。现在的他们俩就跟没有修过功法的普通人无异。两人无力地躺在山脚的无柳树下喘气修整。
　　金墨息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血衣女子，又打量了下自己随意搁置在地上的四肢。他从来谨遵礼法，小心谨慎不敢逾矩。近来他多番死里逃生，此时随意躺在这无人之地，他好像感受到了随性而活的魅力。
　　“白姑娘。”金墨息从静谧中清醒，出言打破这让人沉溺的氛围。
　　白无菑睁眼抬眸看向他，等待后文。
　　“咳。姑娘又救我一次”金墨息光想着出声让自己回神，其实还没想好说什么。
　　“没什么，顺手而已。这批刺客多半是冲我来的，公子本就是在遭无妄之灾。”之前那批刺客估计才是冲金墨息来的。平云国人人皆知护国公主白无菑武功高强，要刺杀她，绝不会派几个无用之人。那就只能是冲他来的。看来，这男人在金雨国一直隐藏着实力。
　　说完，白无菑坐起转身对着无柳树轻轻一击，许多绿色的拇指般大小的果子便簌簌往下砸。一颗果子掉下刚好砸在金墨息额头上。
　　白无菑捡起那颗果子，笑着递给金墨息：“吃点垫垫肚子，这是无柳树结的果，名唤有元果。”
　　金墨息接过递来的果子，一口咬下一半，涩得他连连皱眉，刚被砸晕乎的脑子都清醒不少。
　　逗得白无菑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用衣摆兜着捡了许多有元果。她捏着衣摆起身对金墨息道：“快起来，我们得离开此地了。”
　　“背后之人下了血本。这些刺客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一定会下山来寻。”
　　金墨息点头，也起身：“确实。况且我们现在内力没有恢复，更无法与之抗衡。”说着也兜着衣摆捡了许多有元果，才跟上白无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