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见了永远》阮*绵

15、小气鬼

　　中国话很是博大精深，所以经常一句话拐着弯说出来总是含有意想不到的其他意思。
　　比方说很简单的‘我不好’，从卫吟认为的外表温润如玉，实际上冷漠又奸诈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是味儿呢？
　　不过卫吟很清楚，这句‘不好’，绝非道歉或者自我认知，而是某种程度上，boss大人不屑的开场白罢了。
　　果不其然，施清扬打开门，也不绅士的帮她抱资料，不过倒是侧身让开了道。
　　“让让”这两个字被卫吟卡在喉咙中，又吞了下去。
　　卫吟曾经觉得石思煦那自恋的小屁孩洋洋得意的样子，让人看了很郁闷，但对比起来施清扬的阴沉，她觉得小屁孩简直像天使一样活泼可爱，而boss大人则像举着镰刀身穿黑色长袍的恶魔。
　　有对比，才有真相哇！
　　既然包了酒店开会，卫吟便料想进屋后会看到公司精英们在废寝忘食的工作，室内肯定也是一片狼籍。然而，套房里却异常安静，整整齐齐，她没看到半个同事在。
　　“那边开会说急要……”linda的话还在耳边清晰可闻，但是那些急要资料开会的人呢？
　　将手里的资料放到茶几上，卫吟的小宇宙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冲动是魔鬼……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深深吸了口气，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施总，急要的资料给你放这里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卫吟装模做样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等施清扬开口接着道：“哎呀，还没到两点，原来现在是休息时间，施总不好意思，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甩甩手便要朝外走。
　　施清扬靠在门边挑挑眉毛，漫不经心伸手将门框一挡，他的胳膊很长，拦了个严实。
　　“施总？”卫吟声音抬高了几个分贝。
　　施清扬薄唇微启，似笑非笑道：“你认为一个气度比针鼻还小的非人类，听到有人要买凶要他的命，会有心情休息？”
　　所谓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卫吟被这句话惊吓了，情不自禁的打起嗝来。
　　“嗝……施总，嗝……”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者听到，还是顶头上司，她在心里呻吟了下：上帝，释迦牟尼，观音哥哥，你们从来都听不到我的祈祷吗？
　　“我刚才那句话应该够长吧？比十四个字是不是要多那么些人情味儿？”施清扬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向上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嗝……”
　　“看来你中午吃的很饱啊，我可是食不知味，白白浪费了一桌美味。”施清扬板起脸来。
　　“施总，嗝……”卫吟无言以对，唯有打嗝声不断，不受控制，她知道自己此刻丢脸至极。
　　施清扬上下打量她后摇摇头，卫吟几乎一霎那就想到他要说什么，肯定是和苏菲一样嘲笑自己毫无‘美人计’的用武之地。然而boss大人只是摇头却什么都没再说，但仅仅是那不屑的目光，杀伤力就远远超过了苏大妞善意的玩笑。
　　背后说人坏话，卫吟知道确实是自己的不对，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可惜，她不是土拨鼠，也做不成鸵鸟，既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洞，也没有能让她视而不见逃避一切的沙堆。
　　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
　　卫吟低着头，艾艾地说：“施总，对不起，我错了。嗝……”她只为她背后说坏话这个行为道歉，而不是说话的内容，当然她不会傻到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你没错。”
　　卫吟抬头，目光对上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没他预料的不安和惶恐。
　　施清扬微微一笑道：“我的气度不仅比针鼻还小，甚至和篦子有一拼。篦子是什么，你知道吗？”
　　卫吟一下没反应过来，捂着嘴巴摇摇脑袋。
　　“就是齿儿密密麻麻的梳头工具，用来刮头皮屑和藏在头发里的虱子的，你想被我刮掉吗？”
　　boss大人太恶毒了，竟然当着面骂她是虱子！她也是有气节有血性的啊！一股怒气从丹田直冲而上，嗝倒是不打了。卫吟脸抬起来，带点豁出去的孤勇，苦笑着说：“施总，你想刮掉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用得着这么大阵势对付我一个无名小卒？”
　　“你认为我是在戏弄你吗？”施清扬反问道。
　　卫吟很想翻个白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她说：“你说要急用的开会资料，我送过来，打车还不能报销，这都无所谓，可送过来连个开会的人都没有，我看不出哪里需要急用来。”
　　“就算我是戏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从这么一张英俊的脸上说出的话，卫吟却很想一巴掌拍上去，打掉他那说不出是骄傲还是不屑的微笑。
　　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们八字犯冲，气场不和？
　　卫吟当然知道不会是这样搞笑的原因，江湖传闻，从她开始调到公司，就是为了给赵总编下马威。所以后面的冷藏啊，折腾啊，也顺理成章。况且她还不知死活的拦截过boss大人，更有甚者，在公司楼下的餐厅说他坏话被逮个正着……
　　所谓的冤家路窄说得就是这种情况吧？她用食指骨节抵着太阳穴使劲的揉揉，和顶头上司的正面冲撞，卫吟，你还可以更白痴些！她似乎看见boss大人邪恶狰狞地笑着对自己说：跟我比猥琐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卫吟天马行空的思路跑的有点远，而双手环抱在胸前的施清扬半响不见这个看起来伶牙俐齿的女孩回话，有些不耐烦。但是他的问题，他并没有给出答案来，反而话锋一转。
　　“你先回去吧，明天休息，周一过来这边开会。”
　　卫吟楞了下——开会？策划部的专题会议吗？
　　施清扬侧身从她旁边走进去，半人高的资料夹放倒在茶几上，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标签，停顿时将几份资料抽出来，递给卫吟。
　　“拿回去好好看看。”
　　卫吟伸手接过，这是什么情况？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心思永远捉摸不定的，就是boss大人啊。怪不得古人说伴君如伴虎，她一把拍在老虎屁股上，真是前途堪危啊！
　　不管怎么样，有事情做总是好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卫吟挤出一个笑脸：“谢谢施总。”
　　施清扬眉毛一挑，用很恩赐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不客气。”
　　这三个字，又将卫吟几乎击打出内伤来。
　　“那施总你忙，我先告辞了。”赶紧闪人吧，否则卫吟不晓得自己会不会被刺激的当场口吐鲜血。
　　“等等。”boss大人金口一开，卫吟朝外挪的步子只好暂时停下。
　　“还有什么事情吗？”
　　只见施清扬按开浴室的灯，推开门走进去。透过缝隙，卫吟瞅见这个据说身价不菲，颇有来历背景的boss大人，将酒店的小香皂，洗发水，沐浴乳，一次性的牙刷牙膏，统统整齐的放进一个塑料袋中。
　　“帮我带回公司，放我办公桌上。另外，帮我把这间房退了，预订周一的。资料你拿去隔壁，策划组在那边开会。”施清扬将那个塑料袋连同房卡递给卫吟，俯身从沙发上拿起他的爱马仕包包，挥挥手，潇洒的扬长而去。
　　卫吟看看手中的透明袋子，再扭头看看桌子上被翻乱得资料，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敲开隔壁的门，卫吟看见房间一团乌烟瘴气，那个烟雾缭绕啊，知道是在开会，不知道的还以为火灾现场呢。曾在电梯口有一面之缘的peter倒是十分客气，绅士的接过资料放好后，给她做了大致介绍，卫吟边咳嗽边听，苦不堪言。原来策划部“没思路，靠烟冲”的传闻是真的。
　　除了公司的策划组成员，参与专题会的还有电视台知名栏目的编导。由盛世娱乐投资，两家携手共同举办一个大型的娱乐选秀节目，将在暑假期间强力推出。
　　资料确实是策划组急需的，因为工作强度关系，两方组员连续几个通宵，在酒店开会也比较方便。
　　“你认为我是在戏弄你吗？”boss大人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晃悠，说的话却让卫吟有些真假难辨。
　　虽然工作这方面的火气暂时消散了，但当卫吟拎着boss大人强调给他带回去的小东西，去办理退房手续时，又情不自禁的想要抓狂。
　　在前台小姐瞄向塑料袋的闪烁目光中，卫吟知道自己肯定被当成贪便宜的小职员。如果只是来一次的酒店她才管不着别人怎么看呢，可是问题是，这家协议酒店，她往后要经常过来开会，据说要开到整场活动结束为止，小半年的时间啊！
　　boss大人，你实在是太恶劣啦！
　　卫吟垂头丧气提着塑料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她掏出来看，是条短信，她的小房东石思煦发来的。
　　“今天周末，记得晚上报菜单哦!”
　　一个捉摸不透的boss大人，一个嗷嗷待哺的刺头小鬼，简直是职场和生活的双重折磨。
　　卫吟长叹。她时常觉得自己可以用很哲理的话去总结一些问题。比如，女人和男人绝对是两种不同的生物，他们的区别不仅仅是谁上谁下这样简单的问题；领导和职员更是两种不同的生物，他们的区别却仅仅在于指使和被指使。
　　作为女人和职员的共同体，卫吟觉得鸭梨（压力）很大。

　　笑吟吟的微博：这世界上为什么我就不能遇到些温柔贤淑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