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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相伴两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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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何红药那么老实,每天乖乖打坐练功,闲暇时看看书,偶尔练练古墓派舞蹈。夏雪宜总是有空就出趟远门找点事,练练手,劫点财,顺道去温家找点事。但短则数日,长则月余必会回来。每次回来,身上的血腥味就更浓,刚开始还会带着伤,后来武功厉害了,伤倒是没有了,人却日渐狠厉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堕入魔道了呢!
何红药没法,有心想找点修身养性地东西给夏雪宜看看吧,别说五毒教根本没那种东西,有夏雪宜也是不屑看的。
但夏雪宜这条疑心甚重的毒蛇会选择到自己这来舔舐伤口却还是让何红药惊讶莫名。
她私心认为夏雪宜这是缺乏安全感,自己大概给了他一个可以依赖的假象。毕竟自己是他师父,武力够强,虽然不怎么关心他,却教了他武功,也救过他性命,不会不管他。
说起来,这人这点直觉倒是敏锐,别人对他是好是坏一眼就分得出来,只是这点也颇自私呢!理所当然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比如说当初的何红药。
对于夏雪宜的走走留留,何红药原本是没当回事的,因此夏雪宜第一次离开时。何红药只觉得像个游戏,自己完成了这个任务。
倒是他后来突然回来却把何红药吓了一大跳,夏雪宜回来距他离开也不过几日,却受了很重的伤,全身血腥盖都盖不住,进屋就躺下了,昏迷了好多天。
何红药很无奈,本着一次也是救,两次也是救的心理将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总不能让人死在自己房里吧!
原来这个人竟是这般的麻烦吗?
夏雪宜昏迷的时候挣扎地满脸是汗,一直不停地喊妈妈。
何红药伸了只爪子给他抓着,自己坐在边上给他檫汗,她两世加起来勉强也够当夏雪宜妈妈的年纪了。前提是十几岁就嫁人生子了。若是把夏雪宜当儿子,对着他也不会觉得尴尬了。
等他终于安静了,何红药就把自己的爪子挖出来,坐在边上打坐,药好了就给灌下去,然后接着打坐,以何红药的内力,半月不睡也不是什么大事。而夏雪宜有个两三天也就醒了。
这人的生命力和复原力都堪比小强,说不定不管他也没事。
夏雪宜昏迷了两天后才醒来,醒来后躺在床上看着在边上沉着脸盘腿坐着的少女,安心一笑,然后伸手从带回来的包裹里翻出一套汉人女子的衣服,还有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递给何红药。
“给我的?”何红药很莫名,那是一套淡粉的衣裙边角绣着几朵红色的芍药,看着就像小丫头穿的一样。拿着比划了下,觉得自己穿上就是一萝莉。好吧,自己身体年纪确实还在萝莉的阶段。
“不喜欢就算了,”夏雪宜不是很在意地说道。
何红药摇头,她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太粉嫩,有些别扭,而且这竟是夏雪宜送的,太匪夷所思了,想起夏雪宜给自己带了礼物,也该关心下他,于是问起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路上遇见了几个厉害的仇家,”夏雪宜随口解释道,似乎不怎么放心上。然后就挣扎着坐起,开始打坐疗伤。
您还真是仇家满天下啊!
何红药心里讽刺了句,坐了会觉得没事,想了想就掕着那套衣服去了河边。她还没怎么穿过这种衣裙呢,表面不以为然,心里其实还是想试试的。
白色的罗裙,淡粉的长衫,头上插了几只精致小巧的珠花,,白皙的脸,额发柔柔的覆在眉上,剪水清瞳如罩寒烟,何红药静静地看着水中少女的倒影,看着看着就出神了,突的柔柔一笑,如昙花盛开。
原来红药真是美女呢!
思瑶想着,突然有些忧伤,想着二十年后那个依然拿着自己年轻时候的画像说自己也曾年轻貌美过的老乞婆。她也曾经单纯善良,天真痴情,愿意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
她从不是个坏人,看到夏雪宜的遗骨后,对夏青青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出去吧,我饶了你啦!”
第二句是:“快出去,绳子再烧一阵,你永远回不上去了”。
第三句是,“我在这里陪你爹爹!”
凭这三句话,夏雪宜一辈子对不起他。
不能怪她疯狂,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被他骗去一切,容貌尽毁,一路乞讨找到他。夏雪宜却告诉她,你是我的恩人,我很感激你。我爱上了别人,她天真美貌善良,比你好百倍。当年不过逢场作戏。
夏雪宜,你该被天打雷劈。如果何红药没有了本来的天真美貌善良,又是拜谁所赐!
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你活该被人废尽武功,你活该一人孤独惨死,你活该死后尸骨无存,你活该。
思瑶捡起一块石头打碎了水中的倒影,理了理衣裙,一脸淡漠的离开。
如若何红药再生,大抵已心如死灰。
回房的时候,夏雪宜还在打坐,见有人进来就睁开了眼,看见何红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你竟是更适合汉女的装扮”。
何红药没有吱声,进内室重新拿了套自己的衣服换好,将夏雪宜送的衣服叠起包好,也没说什么就递换给夏雪宜。
“你不喜欢吗?”夏雪宜没有接,皱眉问道。
“穿不上,我是夷家女,这衣服是没机会穿的”何红药淡淡回答,将衣服搁在夏雪宜身边,自己静静地坐回窗边。
“那扔了吧,”夏雪宜闭上眼继续运功。
何红药点点头,第二天就把衣服扔了。
没过两天,夏雪宜又走了,这回时间更长,足有半月才回来。这次去了趟温家,杀了个把人却没讨着大便宜,自己亦受了伤回来。
何红药颇为诧异,夏雪宜的武功她是知道的,杀温家个把人怎么会搞成这样,于是不由问起。
夏雪宜道,他这次出去原本也没想去温家找事,谁知路上竟然遇见了当年的元凶温老六。夏雪宜什么人,遇上了哪会放过。合该温老六命不好,一个照面就被夏雪宜抓走了。
“我折磨了他数日,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阉了他,挑了经脉挂在树上放血。那厮倒是命硬,挂了三天才死,”夏雪宜抚着手指轻笑道。
何红药想了想夏雪宜拿九阴白骨抓在人身上戳洞的场景,打了个寒战,伸手抚了抚自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抖着声问:“然后呢?”
“我将温方禄肢解了装在几个盒子里,让温家的小子带回去,”夏雪宜冷笑道。
“他真给你带啊!”何红药惊道。
“他自然不知带的是什么,我威胁他不到就不能拆盒子,不然做了他,”夏雪宜低头一笑,似是得意,“我在那盒子里安了机关,好给温家一个见面礼。”
何红药仔细废了点脑筋,想来这似乎是书中就提到的情节,只是早了几年,而且也没说夏雪宜后来受了伤,便问道,“如此,你又为何受了伤?”
“我留了温方禄的人头回去祭拜我姐,谁知路上遇见了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头,我打不过他,自然受了伤,但他也拦不住我,”夏雪宜低头想了想道,“我跟了那老头走了一段,才知他是华山的穆人清,倒是确有点本事。”
竟然这么早就遇见穆人清了,何红药眨了眨眼,觉得这事过程也太那个曲折离奇了。穆人清怎么会管温家的麻烦?
想是见了夏雪宜一脸煞气地提着个人头才会出的手。
何红药想想好心提醒道:“你也别太张扬了,我教你的武功特征太分明,也算得上邪功,你这样得罪了穆人清,将来小心被正教人士围攻。”
“却是如此又如何,来就是,”夏雪宜冷冷一笑屈指按着骨节沉思,这是他练九阴白骨抓后的习惯动作,“姓穆的也不过是仗着年纪大,内功深,再给我两年,我未必将他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真是狂妄了,当然,夏雪宜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何红药讨厌这种性子,于是冷冷地坐到一边不再说话。
“你可是不高兴了?”夏雪宜突然问道,“你若不喜可以说,你说的话我总会听的。”
“因为我是你师父?”何红药扬眉冷笑,这动作学自夏雪宜,倒有七八分像。
“恩,因为你是我师父,”夏雪宜点头,“这世上没比你更亲的人了,除了报仇,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那倒是不必了,你莫将祸水带到五仙就是,”何红药浅浅一笑,“再过个两年,却是我也管你不住了。”这却是实话,再过两年,便是温家姑娘的事了。
夏雪宜皱皱眉,似是不快,冷声道:“我武功是你教得,你哪天看不顺眼了,废去就是。纵使要我命,我也不会皱下眉。可你要我做什么,还请说清。你的心思,我总是猜不出的。”
这倒是将何红药将住了,她确实也没想过要夏雪宜如何。自己没说,怪了别人总是无理。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事,于是开口道:“你总说报仇,却是打算如何报来着?”
“他温家杀我夏家五口人,奸杀我阿姊,血海深仇,须得十倍来偿,杀他棋仙派姓温的五十人,污他妇女十人才算完,”这话说得阴毒,配上夏雪宜此刻那张受伤惨白的脸,倒是平白生了股寒气。
是了,就是这个,何红药接口道:“他们温家男子确实没几个好人,杀了就杀了,你倒为何要为难温家的妇女。”
“他家当年污我阿姊,我自要讨回来,”夏雪宜恨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温家没有奸杀你阿姊,而是掳来她做了温家的小妾会如何,”何红药轻言慢语地说,完全没将夏雪宜的愤怒看在眼里,“你别说你阿姊不会从,那时你夏家可开罪得起他温家,你老父母尚在,如若不从便杀你全家,你说你阿姊会不会从?”
见夏雪宜没说话,何红药喝了口水又接着道:“是了,如此温家的女人也未必都是坏人,说不得就有那样被掳来的。这天下女子苦命得多,男儿做了坏事何必迁怒女人。你恨他们奸杀了你姐,杀了他们讨回来就是,与他家女子何干。你一个男人,对着弱质女流真下得了手?”
夏雪宜坐在床上,脸色数遍,终于叹了口气:“你说得在理,我不为难他家女人就是。”
是了,正是如此,何红药心情愉悦地喝了口茶。我倒想看看,没了这一出,你和那深闺里的温仪又是如何相遇的。
这倒是那日临水一照留下的怨气,思瑶琢磨着,自己怎么也是托身成了何红药,这女子惨遭毁容之际,夏温两人却是在逍遥自在,相依相许。这仇说不出,却得替她报复一二。
然而思瑶是什么人。报复金蛇郎君岂能让夏雪宜看出?
一段话在情在理,纵使日后夏温以别的方式再相遇相爱也只会对自己心生感激,道自己没让夏雪宜把事做绝,而不会怀疑这段话的真正目的。
这就跟当初思瑶教夏雪宜武功一样,杀了夏雪宜也想不出思瑶教他武功是为了让他别去拿金蛇剑,纵然想到也不会怨恨,毕竟九阴白骨抓比金蛇剑管用太多。
所以夏雪宜也不会知道,其实思瑶还算计到了藏宝图。
那张图现在好端端地放在毒龙洞,何红药也没叛教,而建文帝的宝藏,思瑶知道剧情,却是想取就可以去取的。但是别人,哼,你让他闯闯毒龙洞试试!
当然这也不能怪思瑶腹黑,这就是习惯,她前世是做诉讼律师的,说的话永远不能从正面理解。拐多少个弯,埋多少伏笔都不奇怪。
夏雪宜是听了何红药的话的,他这人诚心说了什么必是能遵守的。当然前世何红药那全是特例,而且也就何红药那全是特例。
那日说了那番话后,何红药也没再插嘴夏雪宜的事了,她本不是话多的人,而且尤为冷血。那日对夏雪宜那么说,也绝不是慈悲,居心不良的成分居多。
但夏雪宜是不是这么想就不一定了。
他一直觉得何红药是冷漠的,至少对自己是冷漠的,她从没现出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关心。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以一种近乎苦行僧似的方式活着,完全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摆夷贵族少女。在她眼里,生与死似乎没太大分别,然而她却难得的说了一大通话替远在万里之外从未谋面的温家妇女求情。
而且,即使明知她是在帮自己的仇人说话,夏雪宜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不快,她说得太有技巧,让自己完全无从拒绝。他从不知道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竟然聪明理智如斯。
于是夏雪宜看何红药的眼神中终于带上了审视,她不光只有武功好,也并非冷漠不近人情,只是她太理智,总是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看待所有人。但这也非绝对,端看她想不想管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