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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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陈昭绾笑而不语，只看着纪夕颜在锦袋中左右摸索，直过了好一会儿，这丫头方抽出手来，只见正是抓着当日袁道所赠物事中的一件，陈昭绾虽是叫不出这物事名字，然既是袁道所制，想来必非凡品。纪夕颜到底是巧手门人，一看便“咦”的一声，上下翻看着，轻声惊道：“小昭，原来你竟是个能工巧匠，这物事较之我门中那些，更精巧了百倍不止！”
陈昭绾淡淡笑道：“非是我所制，乃是一故友所赠，他做来玩的，只是技艺过人些罢了，自己不甚在意，也不想叫世人得知，至此仍是无名……”说着，顿了顿，指着自己腰上玉带接着道：“……这玩意也是他做来给我的，很是不俗，且能攻人不备。”
纪夕颜闻言凑近了看，半晌不语，又过了会儿忽的叹道：“…你这朋友真是聪慧过人，唉……实不相瞒，我爹爹便是今日巧手掌门，我看他平日里手艺，竟是及不上你这几件了。”
陈昭绾听罢，心中黯然，轻声道：“只是他不愿出世，终究……”
纪夕颜到底是孩童心思，只一会儿便不将这事放心上了，只是略有些疑惑，被陈昭绾一带，便又不管这许多，只是随他一处玩乐。
两人这般一来一回，倒也略有些输赢，只是陈昭绾乃是以有心算无心，便故意为之，叫纪夕颜多赢了去，一会儿功夫便将锦袋中物事输了个百儿八十的。
本来这般做法却是有迹可循，只是他做得甚是精明，每输了几回便又赢一回，纪夕颜倒也看不出破绽来，这一结算，竟是这丫头拿得多了。
纪夕颜每到手一样，便感叹一番，俱是为袁道吴进二人巧夺天工之才所倾服，总是要细细把玩一阵，两人一块儿探究那物事妙处，竟是玩的不亦乐乎。
待纪夕颜这回又赢了时，她却自锦袋中抽出一只卷轴来，不解地问道：“这是何物？莫不是武功秘籍了？那我却是不要……”陈昭绾闻言笑道：“你不要的，别人可抢着要呢，不过你可安心，这物事却非是那等了，你且打开瞧瞧便知……”
纪夕颜疑惑地将系绳打开，缓缓摊开卷轴，见是许多八卦布阵之图，立时便来了兴致，细细看了起来。然她这一看不打紧，却是越发地心惊了，只觉画这阵图之人乃是绝世奇才，胸中大有丘壑，方能作此惊世之物，不由小心翼翼地捧了，叹道：“这却又是你哪个朋友了？他乃是大才也，较之先前鬼斧神工之人虽不甚相同，也是惊才绝艳！”
陈昭绾奇道：“你又怎知不是一人所制，世上难道便不能有那般人了？”
纪夕颜轻声叹息道：“唉……我爹爹曾说，一人有才，便是要有灾，多一处才，便是多一处灾……你且看那先前诸般精巧物事，要制出便绝非短时可达，已是可叫一人白头，再论这八卦阵图，更是通天神能殚精竭虑，若是同一人所制，则这人断然活不过而立之年！”
陈昭绾闻言心中巨震，良久方回道：“…你爹爹所言甚是，才便是灾，自古如此……”
纪夕颜言罢，忽的将那卷轴交还了陈昭绾，叹道：“这物事太过贵重，不可当做寻常玩意，我虽是赢了你，却也不能轻易收下了，这便算是你先欠着，日后再还也不迟。”
陈昭绾挡住她手，轻声道：“送出了的物事，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且我不懂这些八卦乾坤的法门，这物事跟着我也无甚用处，反倒是你得了好些，还能叫它现现世……”
他说着，将锦袋中剩余几只卷轴一并抽出，塞给纪夕颜，顿了顿，方道：“这卷轴本是一套方齐整了，你且收下便是，不必顾忌这许多……只因我那两个朋友，俱是一生孤苦，虽是惊才绝艳，终究也……然这般说法却是辱没了他们，我不能为之，却不忍他们心意成空，唉……他们两人毕生心血，绝不能这般葬送了……”
纪夕颜犹豫不决，既是欢喜这些精妙物事，又觉不能收下，一时很是踌躇。
陈昭绾见状，叹道：“你若是觉得不能轻易收着，便交给你门中长辈也是成的，只盼叫高才之人见了用之有道，莫要被宵小之辈稀里糊涂地鱼目混珠才是，如此于我朋友却是无二般的。”
正在陈昭绾这边两人各有思量时，厅中对决两人却已是分了高下，只见一灰衣人已被打得落下台来，一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而台上正是个黄衫女郎，生得娇俏可人，年纪不大，出手却毫不留情，已连着将两人打下台，用的是把青光长剑，实是人不可貌相。
此时只见那黄衫女郎环视四周，还剑入鞘，略理了理鬓发，柔声道：“却不知，还有哪位大侠要上来赐教的，小女子恭候。”她声音轻柔，却一时无人敢应答。
陈昭绾见状，不由想到慕容温故，朝那处看去，只见慕容温故正是已抬起头来，细看着场上，浑然不见方才睡意朦胧。
他心中莞尔，转头轻声对纪夕颜道：“如今我身边的好玩意都给你赢去啦，现时也不能再拿出，不如我们便看看台上这位姐姐的功夫吧。”纪夕颜此时正是兴高采烈，任是他说何事俱是不反驳，直点头道：“好呀好呀，正是该看看了。”
两人复又吃着小食，边看着场上，只见那黄衫女郎剑法颇高，连败两人，倒将一众江湖客给震住，俱是生怕上了台去，却要败在一女子手上，那时脸面上可下不来。
台上黄衫女郎环视一圈，见状已是心中有数，双目一转，“扑哧”一声笑道：“哎哟，众位大侠们，难道还怕打不赢我吗，小女子三脚猫功夫，还能翻上天去了！”
她巧笑倩兮，自己先放低了身价，倒叫人没了言语。
此时只听台下传来个嘶哑声音道：“哼哼，你这女子倒是有趣，且让我来会会你的‘三脚猫功夫’吧……”这声音虽是自台下而出，却是飘忽不定，不一会儿便离得厅中近了几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白衣之人猛地上了台来，虽是着白衣，然他却是蓬头垢面，长发将面孔遮去，唯有双目隐隐露出，发着暗光，面上仅能看见几处疤痕，看来甚是可怖。
那黄衫女郎见状，心中已自怯了三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须知方才那几人俱是世家子弟，翩翩公子，何尝遇上这么个怪异之人，倒叫她心中忐忑。只听那怪客嘶哑着声音道：“在下姓常，平日里乃是个无名之辈，不足挂齿，却不知姑娘师从何人了？”
黄衫女郎强自镇定着，正色道：“小女子师从三清，乃是俗家外室，还请常大侠多多包涵了。”说着，抽出腰间长剑，摆了个起手式，正是“仙人指路”，却不先出手，只待那怪客发招。那怪客听罢，“咯咯”笑了两声，道：“我道是哪家小姐这般了得，原来是三清剑派的好徒弟，难怪难怪！”待说到最后四字时，整个人猛地如箭般射出——
这怪客行止出人意料，却是武功了得，一瞬便已跃至黄衫女郎面前，哑声“咯咯”笑着，一手便裹着衣袖挥出，正是朝着黄衫女郎关元穴而去，这一下认穴之准，出手之快俱是武林中上乘的，识得厉害之人不由深吸口气，齐齐朝台上看去。
只见那黄衫女郎虽是大惊，出招却丝毫不乱，一剑“拨云见日”削向那人！
那怪客毫不慌张，冷笑一声，翻手变挥为掌劈，一下出掌便是“曹令割鼻”，这一掌正是对着黄衫女郎手上太渊穴劈去，若是打实了不免要兵刃脱手！
那黄衫女子估不准那怪客手劲，却是不敢与之硬拼，只得回剑自救，那怪客却不收手，于极近之处变掌为弹指，嘶哑着道：“……小姑娘，照镖！”
只见他指尖数屡银光一闪，正是无声无息地发出了几枚银针！
那黄衫女郎大骇，慌忙想后跃闪避，然这一下离得甚近，却是难以避开，无法之下只得横剑去挡，剑身触到那几枚银针时，竟是如遭冰镇，黄衫女郎手上一抖，只觉似是冷意顺着那银针不断递到剑身上，心中更是大惊失色，冷汗潸潸而下——
她虽是拿剑挡开那银针，怪客却不退反进，“咯咯”怪笑着伸手，只轻轻在那女郎肩头拂了下，嘶哑着声道：“你已很不错啦，只是终究不够你门中牛鼻子老练，想来是平日里不太出手之故，今日且叫你长个记性……”
那黄衫女郎只觉肩上被拂到之处一阵冰寒，直直顺着经脉流遍了全身，手上长剑已是再难以握住，“当”的一声落在地上，随着她手中剑落地，这黄衫女郎也是不由面露痛楚，抱着肩上缓缓跌坐，而那冰寒之力，竟带得她身周起了层冰霜！
陈昭绾见了，不由心神巨震，“啊”的一声轻呼，而前边刘全处也是一声惊呼，更是叫他心中多了分把握，不由一时浑身紧绷。
此时电光火石之间，陈昭绾已是心知不妙，只见台上数名人影一晃，飘起一阵青光白影，铿锵剑鸣，更有血丝道道映在台上，兼有一声喝骂道：“贼子！”
台下武功差些的只看见个影子，听见道风声，稍好些的勉强看了个大概，真正看清之人，却只怕没几个，算上各派掌门，便只得那渺渺数名，陈昭绾却恰是其中之一，见了只觉心头突地一跳，不由狠狠紧握双拳，只待有个万一便要出手。
此时待场上几人站定，众人方看清，只见方才台上只得怪客与黄衫女郎两人，现时却有五人之多！那黄衫女郎仍是坐倒在地，边上却多了个年轻男子，眉目紧皱，腰悬长剑，正探她脉门，那怪客左臂上不知何时多了条口子，正缓缓淌着血丝，他却似是毫不在意，“咯咯”怪笑着。他对面一人衣衫褴褛，左手抱胡琴，右手持一白色长剑孤身而立，满眼不屑之色，长剑上带了血色，他只执起长剑，微掸了掸剑上血珠指着那怪客，双目一瞬不瞬。
这人边上却是个挽着飞云髻的女子，眉目清秀，冷淡自持，只略施脂粉，却带着清新之色，浑然与她一身蓝衣如天成般，叫人不由暗暗赞叹，且这女子手上也是执一长剑，如玉温润，衣袂翩翩，很是有些洒脱不羁之姿。
陈昭绾更是看着那怪客，又看看台上诸人，摇头皱眉轻声叹道：“这不是全乱套了吗…这人又怎会是在这处了…唉…偏还是现时这尴尬境地……”
他说着脚下忍不住微微踏前一步，心里犹豫不决，终又退回，双拳握紧又放下。
纪夕颜见他这样，心中不解，兼之方才并未看清场上，不由急道：“怎么了吗？我却是没看见是怎样，哎呀，这台上怎的一下多出这许多人来啊！”
此时台下一众人俱是不解其意，正自交互相询，只听那持白色长剑之人拨弄两下胡琴，将之放在一边，忽的转头对那蓝衣女子道：“慕容小姐，还请先莫要出手，这贼子该是老夫来整治他！”说着，长剑一摆，也不待蓝衣女子答话，便转而对那怪客挑眉道：“哼，上回扮个老妇，这回却做出这个样子，却不知你那师尊今日来未来？若是来了便一并叫来吧，老夫给她个痛快的！”他神色似是深恶痛绝，正是当日杨树下一白虹的“白虹先生”！
那蓝衣女子听了白虹先生言语，微一顿，抬头朝高台处看去，见慕容无素低头饮茶不置可否，只是眉眼低垂并未阻止，边上黑衣男子却微微摇头，示意她回去。
这蓝衣女子沉吟了会儿，却是轻叹口气，转头走向地上黄衫女郎，一手扶住，一手自怀中取出个小瓶来，对边上年轻男子道：“这药虽不是顶顶好，却可解燃眉之急，现时也找不出更好的伤药来，只得将就着些了。”说着，将小瓶塞给那男子。
那男子犹豫了下便伸手接过，给黄衫女郎服下一枚丸药。他虽不转头，却仍是对蓝衣女子道：“多谢。”说着，将黄衫女郎扶起，转身便要走下台去。
那蓝衣女子面上似是不忍之色，顿了顿，终是轻声道：“……哥哥自己也保重……”
她方言罢，高台上慕容世家那处便穿来茶碗碎裂之声，正是慕容无素边上那黑衣男子一时失手所摔，只见他面色铁青，双眉紧皱，狠狠瞪着那蓝衣女子，沉声道：“小妹还不快快上来，要在下边胡闹到何时？！”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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