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孤**柔

35、卷一番外（三）

　　——卷一番外——

　　三人这一下，便是江湖中的老一辈，只怕也要沉着应对。

　　却见那黑衣女子手按剑柄，待到那大刀近前时，猛地一下拔剑，直击向飞来暗器！
　　然剑只一把，暗器却如牛毛，也不知这女子要如何抵挡——
　　只听她轻声道：“一。”

　　那三尺青锋寒光骤闪，一时剑气冲天而起！

　　瘦子所发暗器本已至近前，被这剑气所震，竟是“嗡嗡”地一下停住，直抖了数下，竟是俱坠在地上！胖子的鱼钩随之而上，却在离黑衣女子三寸之处，一下被激得转了向，竟直朝着胖子自己而去！

　　那持大刀之人只觉胸口一闷，刀柄一沉，这凌空一刀，竟是再无法击出，手上只微微抖动，却是再不能直劈而去。
　　一时三人俱是大骇，想退又已无路可退。
　　胖子更是背水一战，只见那折返而去的鱼钩直奔他气海，胖子直吓得七魂八魄去了一半，忙伏身于地。这一瞬之间，那长满倒刺的鱼钩便擦着他头皮，狠狠地带下一撮头发而去，直飞出一段，插在一棵树上，其下吊线尚摇摆不定。

　　瘦子见状大惊失色，叫道：“点子扎手！朱光上！”
　　只见他这一声吼，那原本呵呵傻笑之人双目猛地一眯，道：“唉！朱光上！”
　　他身边那秃头之人也是神色一禀，叫道：“朱光，张四一起上！”
　　随着这一声叫喊，那傻笑之人一时箭步如飞，直奔那黑衣女子而去，双手一下齐出，左右合击向那黑衣女子太阳穴处！
　　那秃头之人腿腕一曲，一跃，直如仙鹤般跃至黑衣女子右后侧，左手成抓，右手横臂身前，一抓直击向那女子曲池！
　　那傻笑之人身形高大健壮，更是衬得那黑衣女子娇小无比，秃头之人先前并未出手，此时一出手便是众人皆惊，这般的打法，正是“鹰鹤搏击拳”的招式！
　　那边白衣男子和黄衣女子看到这，已是冷汗潸潸而下，一时竟连声音也一下哽在了喉中。

　　只听那黑衣女子直视那傻笑之人，忽的叹道：“唉……‘通背拳’后人落得如此下场，铁老爷子后继无人啊……”
　　说话间，一把墨色长剑疾出。
　　这黑衣女子对着傻笑之人击来之拳，身后秃头之人袭来一抓，竟是毫不理睬，猛地一剑直挥而出，口中喃喃道：“二！”
　　这一剑竟是奇快无比，使得又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若是常人，定是要大惊闪避的，可那傻笑之人早已心智全无，又怎会知晓惧怕为何物，竟也是如那女子般，不闪不避，仍是双拳直直击下！
　　那秃头之人却是晓得厉害，忙收抓后跃，厉声叫道：“朱光撒手！”
　　黑衣女子似是又轻轻一叹，她那一剑本较两人出手略缓，此时竟是后发先至，一下带得她黑衣下摆翻飞，直直挥了个圆！
　　顿时青光一现，血光骤起！

　　那傻笑之人右臂一道剑伤深可见骨，只见他一口血喷出，连退两步，坐倒在地，又是一口血吐出，一时委顿不已。
　　秃头之人因先前跃后一步，未直接那剑芒，此时却也是胸腹一震，口中一股血箭喷出，面如金纸。
　　那持大刀之人大惊，抢上一步硬是咬牙，对那黑衣女子后脑直劈出一刀！
　　那黑衣女子似是背生双目般，猛地一个回身，手上长剑跟着刺出，说道：“三！”
　　瘦子眼见不妙，猛地扑上叫道：“手下留情！”
　　这瘦子乃是擅使暗器之人，不擅近攻，本是离得几人较远，此时情急之下一扑而上，竟直直扑到黑衣女子身前！

　　那持大刀之人此时已是不及收招，手上大刀直递而出。
　　却见黑衣女子一听那瘦子所喊，手上一顿，本是直刺而去的长剑改为斜挑，一下轻按在那大刀背上。
　　持大刀之人只觉此番一按，较之先前所出剑气更难以抵挡，喉头一甜，手上虎口已是一下崩裂开，再拿不住那大刀！
　　只听“匡倘匡倘”数声齐出，众人一下朝地上看去，只见那大刀此时已断做数段！
　　众人俱是大骇，持大刀之人更是一下坐倒在地，哆嗦着一言不发。

　　那黑衣女子反身回剑入鞘，立于几人身前，负手不语。
　　她三招一出，持大刀者坐地不起，秃头者和傻笑之人俱受重伤，胖瘦二人魂飞魄散，一时竟是将西山五鬼打了个全军覆没。

　　这时，只见那持大刀之人猛地跪下，“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得额上冒出血丝，方抬头道：“前辈，我兄弟五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望前辈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此言一出，余人皆惊。
　　这持大刀之人平日里甚是蛮横，且甚少有让他佩服之人，未成想，今日竟给人磕了头！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那胖子一个就地打滚，站起叫道：“大哥！你作甚给她磕头……”
　　他话未说完，那持大刀之人忽的厉声道：“老四！收声！”
　　那胖子顿时不敢再言，却是脸上愤懑不已。
　　持大刀之人苦笑道：“我本早该猜到，却是贪念那物事，竟未能察觉，适才前辈手下留情，不然我早成了两段啦！”
　　他顿了顿，犹豫着道：“前辈，您这份慈悲，便也赏给我兄弟几个吧，我这几个兄弟均是跟着我，平日里有什么不妥的，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能教好。”
　　他说到这，脸上忽的正色道：“前辈若定要惩治我们，只杀我一人便是！”
　　他这话一出，剩余四人皆是大惊失色。
　　胖子一下便耐不住了，叫道：“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那持大刀之人也不理睬他，自顾自地道：“今日遇见前辈，乃是我五鬼的命数，我认栽了！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过我这几个兄弟吧！”
　　说着，又是重重三个头磕了下去。

　　那黑衣女子却不看他，只道：“如今三招已过，你们未能挡得，这两人，便让他们走了吧。”言罢，转向那白衣男子和黄衣女子，对两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行离去。

　　那两人今日本是必死无疑，却逢贵人相助，心中正是一阵翻江倒海。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喜不自胜。
　　那白衣男子朝那女子道：“前辈，在下二人今日为前辈所救，大恩难以为报，敢问前辈贵姓？在下日后若能尽绵薄之力，定是在所不惜。”
　　那黑衣女子不语，众人皆是不敢出声。
　　那白衣男子沉吟道：“是在下未想到，想来前辈定是不愿告知名姓的，在下莽撞了，还请前辈恕罪。”

　　又过了半晌，那女子忽的叹道：“名字，也只不过是个标示，又做得什么用处了。救你二人，乃是为你二人一番深情，你们也不须报答我，只记得今日所言，日后决不可倾覆便可。”
　　她言罢，再不看二人。那白衣男子也不敢再问，只道这黑衣女子不愿告知其名姓，遂拉着黄衣女子对她拜了两拜，转身便上了马匹。
　　两人此时虽狼狈万状，心中却甜蜜无比，两人共乘一骑，那马儿一声嘶鸣，不一会儿，便去得远了。
　　西山五鬼不是这女子对手，眼睁睁见那二人走远了，也俱是不敢动作，那持大刀之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
　　只见那黑衣女子又沉默着站了一会儿，直到再听不见那远去的马蹄声，便道：“罢了，今日却是我管了闲事，你们也去了吧，只是再不许去为难那二人。”
　　这话语虽是柔顺无比，却透着股让人不得不听从的魄力。

　　那持大刀之人猛地又磕了几个头，转身便上了马，叫道：“老三老四扶着些老二老五，快走吧！”
　　他身后几人也便不吭一声地上了马，那胖子几次开口欲有所言，都被秃头之人狠狠瞪了回去，最终没能说成。此时那秃头者心中，也已隐约猜到那女子身份，不由越想越惊，直是后怕不已。西山五鬼此次乃是自己撞了鬼，吃了个哑巴亏，悻悻的离去，再不敢多言。

　　那黑衣女子看着那五人朝着另一边去远了，方转向那吓得已忘了言语的老头儿，轻声道：“老人家受惊了……”
　　她说着，见那老头儿冷汗泠泠，面色惨白，遂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那老头儿道：“老人家可将这药物服下，安稳地睡上一觉，明日便可全好了。”
　　那老头儿颤巍巍接过药，拿粗布包好了，放进怀里。
　　又小心翼翼地看着那黑衣女子，道：“客……客人，您可还要些吃食不？”
　　那黑衣女子摇头，也不再言语。

　　老头儿遂也不敢说话，直愣愣地看着，颇有些惶恐。
　　黑衣女子忽的走到那刻着“顾家村”三字的石壁下，看着那字，道：“这处原来是叫顾家村，该是个村子所在，怎的如今这般荒凉了？”
　　老头儿抖着声，道：“原是很繁盛的，如今……唉……时过境迁，也不必多言了……”
　　那黑衣女子手抚着那石壁，眉间微皱，叹道：“时过境迁……原来如今已是时过境迁啦……想来看不透的人却是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负尽天下人，也要与之在一起的……这般说法，也终究要时过境迁，到最后，又还有谁人会记得这话？又还有谁人会记得这誓言？”
　　她轻轻地又道：“却是这石壁最是真挚，百年如一日，守着这空名。可人心，又岂能如这木石？”
　　黑衣女子说到这，忽的抽出长剑！

　　那老头儿只见剑光一片，吓得闭上了眼。
　　他本以为万事休矣，过了会儿，却听一声长叹，似有无比悲意，道：“我心未死，又有何用……”
　　紧跟着便是一阵马儿的嘶鸣声——
　　待他再睁开眼时，却见那黑衣女子已坐在马上，那黑马一下纵跃，似是极欢欣，只一个眨眼，一人一马便已奔出了老远，再不能见。
　　那老者转头看那石壁，不由大惊！
　　只见那“顾家村”三字之下，竟又多了一行字！

　　正是刻着——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鬓虽残，心未死！”

　　字字深入石中，似刻字人如有千钧之力般。
　　只见那行字下方，有个略小些的字，老头儿眼力不甚好，只得凑近些看，只见那小些的，正是个“瞳”字。老头儿抬头看天，这春雨绵绵，竟已不知何时停了，一道彩霞挂在天边，煞是好看。
　　数月后，江湖上有传言道：济江边的顾家村里石壁上，有闻人瞳心以剑题词。

　　这一代绝世剑客已久不现于江湖，各路江湖人方听闻，便争相前去，一时顾家村风头无两，尤胜当年，老夫妻俩所开小店更是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