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之小凤娶妻》情癫

9、第九章 三颗骰子

　　如果三颗骰子也能成为证据，那它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陆小凤的手摸着它，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同。

　　它是用寒冰玉石做成的，莹白透亮，就算长时间握在手里，还是很凉爽。

　　普通赌坊不会舍得花这样的本钱，但是如果是送钱赌坊，那便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它的幕后老板一直很神秘，作为新近崛起的势力却财大气粗，在不少地方都开了分店。

　　噱头很响亮也很诱人，只是普通的老百姓除了输钱，并不会有性命之忧。而真正的有识之士，一旦进入这里，就很难全身而退。

　　天下没有谁会做亏本的买卖，送钱赌坊与其说是在赌钱，不如说是在赌命。

　　它们通过各种渠道，威逼利诱多方人士，以“命”相抵，放弃自由，成为走狗。

　　若是不从，就真的赔上一条命。

　　谁都很难想到，在人声鼎沸，纸醉金迷的环境里，暗藏着这样的杀机。

　　陆小凤听了这些，突然很认真地道：“谢谢你。”

　　乐冰糖怔然道：“谢谢我？”

　　陆小凤点头道：“是的，我一定要谢谢你。送钱赌坊居然肯放过我，必然是看你的面子，不然，我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只死凤凰了。”

　　乐冰糖道：“在这玉翠城中，不认识我的恐怕很少。”

　　陆小凤道：“当然，所以，就算你从来没有进过赌坊，就算你输得一塌糊涂，他们也不敢要你的命。”

　　乐冰糖有点不高兴：“陆小凤，我就这么没有才华？不值得别人要我卖命？”

　　陆小凤当然要哄这个女孩子，笑道：“冰糖，你怎么能没有才华？若是没有，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谁来告诉我？”

　　乐冰糖当然不会相信他不知道，嗔道：“你这个坏蛋，你当然知道。你不但知道这三颗骰子，你还故意盯着我，看我有没有把它偷了去。”
　　陆小凤道：“哦？”

　　乐冰糖道：“若是我真的动手，就证明这件事，从头至尾我是知道的，我……”

　　他们两个已经走进一条死巷里，空寂无人，无论说什么，都可以很放心。

　　冰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

　　因为她觉得非常愧疚。

　　这件事，她非但从头至尾都知道，而且可以说，她还是帮凶。

　　虽然如此，陆小凤却并没有生她的气，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替她续道：“你并没有骗我，使我上当。”

　　冰糖满面羞惭地低下头：“可是我明知酒里有毒，还看着你喝下去。”

　　陆小凤道：“可是我知道酒里有毒，还喝了下去。所以这不怪你。”

　　冰糖自责道：“可是我应该告诉你的，你这么相信我，我不应该骗你！”

　　陆小凤淡然道：“百善孝为先，女儿为了娘亲对陌生人隐瞒一些事，本就是合情合理的。”

　　冰糖听得激动起来，上前拥住了他：“陆小凤，对我来说，你并不是陌生人！”

　　陆小凤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更不必原谅你。因为，我不能跟自己人生气。”

　　冰糖道：“你怎么能这么好，你难道要做第二个花满楼？”

　　陆小凤道：“我当然没有他那么好，不过他常常告诉我，无论做什么，都要先替别人想一想。所以，我本来很生气的，现在替你想了一想，就不生气了。”

　　宽容是最大的美德，想听真话，当然应该拥有一颗宽容的心。

　　既然和陆小凤已经没有芥蒂，冰糖自然愿意将所有的实话倒出来。

　　“四个多月前，娘亲接到消息，本来是要去救人的，可惜迟了一步。柳延溪赶到凤凰谷的时候，唐钉的爹娘已经被杀了，而她下落不明。后来柳延溪等人在谷内的山洞里找到了她，当时仍有敌人，斗了一场，敌人跑了，才把她救回来。”

　　“一共去了多少人？”

　　“绿茵堂的下属有十名，遮蓝堂的也有十名。加上两位堂主，一共二十二人，牺牲了一个，回来的只有二十一个。”

　　“确定是送钱赌坊做的？”冰糖偷来的骰子和唐钉在鬼牢所用的骰子，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冰糖接道：“唐冷本就好赌，他死的时候，左手还紧紧地抓着三颗骰子！”

　　好赌，那应该是得罪送钱赌坊无疑。而唐冷这样做，也许是濒死不甘，留下报仇的线索。

　　离开唐门，六亲无靠，为生计而陷入赌局，也是很合情理的。

　　陆小凤刚想了一半，只见冰糖摇头续道：“可是。我们的人仔细看过刀剑的伤痕，那种痕迹很像千羽门的路数。而据我们所知，千羽门并没有投靠送钱赌坊，和它们没有一点关系。”

　　陆小凤点头道：“听说在四个月前，千羽门门主的儿子崔歌死于非命，是身中剧毒。”

　　冰糖道：“你怀疑是唐冷做的？”

　　陆小凤道：“不。唐门的人当然不是只会下毒。”

　　冰糖赞叹他的聪明，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坦然道：“没错，千羽门门主崔行去找唐冷，是为了求他给儿子解毒，因为要论解毒，没有谁比唐门的人更精通。”

　　陆小凤叹道：“可惜唐冷袖手旁观。”

　　冰糖道：“是的。他没有管。因为，这毒是唐门的人下的。他虽然已经离开唐门，却不能帮着外人打自家人的脸面。”

　　陆小凤道：“所以他就一定要死了。”

　　冰糖道：“所以，应当是千羽门的人杀了唐冷夫妇，然后再转嫁给送钱山庄。因为唐冷好赌，却不甘为送钱山庄卖命，因此，他们本就是要杀他的。所以认真算起来，这倒也不算是嫁祸。”

　　陆小凤道：“千羽门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们害怕唐门报仇？”

　　冰糖道：“唐门虽然毒辣，千羽门在江湖上也不是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

　　陆小凤道：“既然他们的势力这样庞大，是在怕什么？”

　　冰糖道：“怕我娘。”

　　陆小凤害怕听错了：“你娘？关绣心？”

　　冰糖道：“是的。崔行的夫人童音从前是我娘亲的好姐妹。绣心山庄一向是以情报消息著称的，如果让外人知道千羽门的人找唐冷报仇成功了，很难不怀疑是我娘亲派人通风报信。而我娘亲为了洗白，必然和千羽门交恶，这样，他们就多了一个劲敌，这是得不偿失的。”

　　陆小凤道：“而你娘亲的确没有做。”

　　冰糖道：“是的。但是，她当然也会怀疑，消息是不是真的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因为，若论挖掘机密，观天楼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为了洗白，她必须要查出是谁做的。”

　　陆小凤道：“可是她不方便，会打草惊蛇，而且，此事坐实，她会很难办，唐冷和乐思忧是你们家的亲戚，舆论会将绣心山庄和观天楼推进血雨腥风里。”

　　冰糖道：“对。所以，她只能假手于人。她希望这个人机智多谋，满怀仁义。”

　　陆小凤道：“所以，当日在鬼牢里我所看到的，都是计算好的。为了使唐钉不再纠缠，你们串通起来，摆了一个局。”

　　冰糖道：“是的。唐钉故意装死是为了引起你的好奇。她当着你面掷骰子，是暗示你这件事和送钱赌坊有关系。你们离开之前，去替换她的人是黄莺堂的堂主黄莺。这是娘亲默许的。因为，她也希望你能够帮助唐钉，这本是互利互惠的事。再后来你们去金雀楼，这些，我都知道。我更清楚，司空摘星来了！”

　　利用招亲的噱头引来陆小凤，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真正的目的。而陆小凤既然领了未来姑爷的虚衔，就必然得对这件事负责到底。

　　被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就算对方信誓旦旦说再多，也会觉得难过。

　　冰糖很明白这种滋味，所以，除了歉疚之外，她还觉得羞耻。所以她一定要赶快说出来。

　　她昂起头很认真很真切地看着陆小凤。

　　“但是同时我也希望你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并没有将这次招亲当成儿戏。我更没有把它当成交换的条件。我这样做……”

　　陆小凤沉吟片刻道：“我相信。”

　　冰糖顿时满心欢喜：“你相信？”

　　陆小凤道：“我当然相信，你这样做，是为了向你的娘亲证明，你并没有爱错男人。而这对我来说，可以算作是选婿的考验，对不对？”

　　冰糖欣喜地落泪：“陆小凤，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陆小凤冷冷地转身，背对着她：“可是我却怀疑，是不是看错了你！”

　　冰糖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她凑上前来，轻轻地圈住陆小凤，靠向他的肩头，低声叹道：“我早知道你会怪我的。”

　　陆小凤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冰糖的声音更软更甜，撒娇道：“你在怪我为什么这么早说出来，我应该让你再猜一猜？”

　　陆小凤不再说什么，摸住她的手，算是默认。

　　温馨的气氛令人留恋。冰糖却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惋惜道：“陆小凤。”

　　陆小凤道：“凤凰谷离这里有多远？”

　　冰糖立刻回道：“三百里。”

　　陆小凤道：“那里有没有送钱赌坊？”

　　冰糖道：“有。”

　　陆小凤道：“老板是不是姓秦？”

　　冰糖道：“是。”

　　陆小凤道：“是不是秦峰？”

　　冰糖道：“不，是秦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