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安澜 [重生]》嘤叽长空

2、第 2 章

　　姜氏，名灵素，曾是一位行走江湖的游医，机缘巧合被萧清婉所救，二人结识为异姓姐妹。萧清婉怀李靖澜时体弱难眠，姜灵素便自请入宫照顾萧清婉。李靖澜出生之后，萧清婉身子仍是不好，姜灵素一直在旁照料。后姜灵素因琐事出宫两月，萧清婉却因气虚断了命。她自责尤甚，便留在宫中照顾年幼的李靖澜。萧清婉的父亲萧鹤年感其赤诚，将她收为义女。

　　姜灵素待李靖澜极好，为了照顾她而误了自己的终身。李靖澜渐渐懂事，便想让姜灵素离宫。可变故来的突然，李靖澜七岁那年，李衡酒后错把姜灵素认作萧清婉，强要了她。

　　那日之后姜灵素便失了笑颜，她执意离宫，李衡也无意给她名分。可造化却偏生让她怀上了李衡的孩子，太后出手把姜灵素困在宫中，直到她生下了李衡的长子。

　　无论太后如何逼迫，李衡因着对萧清婉“只娶她一人”的承诺，执意不肯给姜灵素名分，连她的孩子也不愿认下。太后有心无力，只能任由这孩子无名无分跟着姜灵素生活在李靖澜的重华宫。

　　前朝后宫对姜灵素之事多有编排，认定她对李衡心怀怨怼，因此便觉得龙椅易主那日昭告天下的说辞合情合理。

　　姜灵素因爱生恨对李衡下毒，李衡毒发神智错乱之际，下令烧死李靖澜和姜灵素母子，一同去找萧清婉团圆。

　　百姓淳厚，每日所想不过三餐温饱，至于那些贵人之事，且说且听。皇位不过是换了个人坐，只要上位者不是昏君，对他们又有何影响。

　　也有心思活泛的好事者四处抖机灵，却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一场大火，掩盖了一场谋权篡位的宫变。李衡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十几载，最后落得个“被女人迷了神志”的评说，姜灵素则被冠上了“祸国毒妇”的名头。

　　而作为故事里被姜灵素“连累”的李靖澜，则成了人人称奇的“大难不死、福大命大”之人。

　　“有何想不开，前尘往事早已随风散去，如今我是陛下亲封的云仙公主。”李靖澜风轻云淡回应着魏千。

　　宫城里的风似乎格外凉，她拢紧了衣襟，薄如蝉翼的锦纱随风拂起，似要飞出宫墙之外追寻一番自在天地。可它终究被人拿捏于手，四下茫茫无处可逃。

　　承乾宫近在百步之外，李靖澜的脚步愈发沉重。前世她便是在承乾宫里亲眼看着她的皇叔李豫杀死了她的父皇李衡，而这一世她睁开眼睛便是在那夜的承乾宫，她的生辰之日，宫变还未发生之时。

　　只是，一切却来不及改变，她救不了李衡。

　　她只能用李衡为她争取的最后时间改变了她的开端，改变自己前世被囚宫中，怀着愤恨不甘而死的命运。

　　耳边传来的嬉笑声拉回了李靖澜的思绪，她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三道身影，眸色一沉。

　　魏千上前向二人见礼：“奴才叩见两位殿下，叩见侯爷。”

　　“起来吧。”

　　玉婵见三人已至近前，便也向三人行礼。李靖澜未动，既知来者不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哟，这是谁呀？”三人之中个子稍矮的那位率先发难，他双手抱胸，看向李靖澜的眼神中尽是轻蔑。

　　“二皇子殿下，陛下还等着召见公主呢。”魏千出言相劝。

　　“我们刚从父皇那出来，他和我外公说话呢，哪有空搭理她。”二皇子李明铎全然未把魏千放在眼里，打定了主意要找李靖澜的茬。

　　他比李靖澜小上一岁，李衡在时他尚能虚情假意叫上一声“皇姐”，李豫做了皇帝，他便再也未把李靖澜当“姐”。

　　“你还挺有手段嘛，竟能哄得我父皇在宫外给你开府。不过如此也好，离我们远些，省得沾了你的晦气。你克死了亲爹、克死了亲娘、还克死了姨母、克死了亲弟，如你这般命硬之人，便是民间所言的‘天煞孤星’吧？”

　　李靖澜紧抿双唇，眼底爬上了几缕猩红。

　　“算算年岁，你也该嫁人了，你来找我父皇，不会是想让我父皇给你指个驸马吧？”李明铎盯着李靖澜，并未注意到一旁的魏千悄声离去，而与他同来的那两位也并未提醒他。

　　“你命这么硬，谁敢娶你啊？怕是堂没拜完就要喜事变丧事了，哈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被他点到的大皇子李明晟唯唯诺诺点了点头，而另一位却走上前来。

　　“殿下倒是抬举她了，她这副尊容若是日日相对，只怕连饭都难以下咽。”

　　“圻安说的是，我倒忘了。”李明铎骤然上前撩起了李靖澜额边的垂发，将那道丑陋疤痕暴露在太阳底下。

　　“呕~”李明铎做出一副呕吐状，“你怎么敢出来见人啊？”

　　李靖澜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他身侧的顾圻安。自他入京，这是她第二次见他。

　　少年比之两年前身量更加挺拔，他身着一袭墨色云纹外衫，叠领处露出银丝镶边的素色里衬，腰间锦带之下坠着一枚流苏玉佩，若不看那张脸，定然以为这是一位老成稳重之人。但将目光移到那张脸上，却是面如冠玉但略显青涩的少年容颜，而此刻那两道剑眉之下的双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见李靖澜盯着自己，顾圻安面色冷了几分：“一大早撞上灾星，晦气。”

　　李靖澜唇角却挂上了一抹笑意：“我是灾星，小侯爷也不见得是什么福星。你爹娘安在，但你却无福伴在爹娘身侧。顾将军纵横沙场、疏阔男儿，而你却是个只会对着我这般柔弱女子耀武扬威的草包废物。”

　　“你说谁是废物！”顾圻安近前一步，眸中怒意奔涌。

　　“圻安。”大皇子李明晟拉住了顾圻安，怕他真的对李靖澜动起手来。

　　二皇子李明铎则像看到稀奇事：“你竟也会这般伶牙俐齿，平日里那副弱不禁风、柔婉大度的样子怎的不装了？”

　　李明铎话还未落，便见李靖澜压低了背脊捂着胸口，一副被风一吹便要晕倒的模样。再抬头，她的脸上竟垂下了两串泪痕。

　　“你……”

　　“你们在做什么？！”

　　李明铎听到这个声音，吓得瞬间失了锐气。

　　“父……父皇……”

　　李豫满面的怒色在见到李靖澜的那一刻，便只剩了担忧。他大步走到李靖澜面前：“云仙，可有不适？”

　　李靖澜摇摇头，眼底泪珠却如断了线般争相垂下。

　　“魏千，请太医！”

　　“皇叔不必担心，云仙无事。”这声音如春日里初吐花苞的娇花，令人生出爱护之意。

　　“不要逞强，你这身子，出了宫朕如何能安心。要不，在宫中再养些时日。”

　　“皇叔，我真的无事。”李靖澜拭去眼泪，对李豫展露出浅浅笑意。

　　若说对待李靖澜是春风抚面，那李豫对待李明铎便是寒冰入怀。

　　“给你皇姐道歉！”

　　李明铎像被人拔了毛的斗鸡，不情不愿地开口：“皇姐，我错了，皇姐，求原谅。”

　　“无事。”

　　训完了李明铎，便轮到了顾圻安。

　　“圻安，日后你便要与云仙做同街邻里，云仙身子弱，还望你替朕多加照拂。”

　　“是。”顾圻安敛去了那一身不满，乖巧应着。

　　“好了，你们几个去吧。”

　　像是得了特赦，李明铎拉着另外两个一溜烟跑走了。

　　黑衣少年的锦色发带拂过李靖澜耳侧，她的眸中闪烁起星点微光，一瞬而逝。

　　“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外面风大。”

　　李靖澜屈膝跪在地上，郑重向李豫磕了一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李豫赶忙将她扶起。

　　“皇叔对云仙恩重如山，当初若非皇叔相救，云仙哪还留得命在。日后云仙不在身边，皇叔千万保重。”

　　“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好了，回去吧。”

　　“那云仙便先退下了。”

　　李豫站在原处，望着李靖澜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故人之女亦有故人之姿，只是故人再难相见……

　　回到寝殿内，李靖澜绷着的心弦才得放松，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实在累得很。

　　玉婵为她取下头上的步摇，放回木匣之中。见李靖澜脸色苍白，她不免有些担心。这几年每到太医来请脉的前一日，她便会为李靖澜准备一桶冷水。在冷水中泡上几个时辰，第二日见太医才不会被诊出异样。可常年这般折腾，李靖澜的身子倒真出了些毛病，月事许久不来一次。

　　玉婵在背后不知哭了多少回，责怪自己没能照顾好公主。

　　“玉婵姑姑又在担心我？”

　　“没有。”玉婵没有承认，“奴婢只是在想，顾小侯爷与公主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为何对公主那般敌意？”

　　“他恨我。恨我认贼作父，错把杀父仇人当亲人；恨李豫一道旨意，让他与爹娘分离；若说最近的怨仇，大概是恨我要和他做邻居。”

　　“啊？”玉婵大为不解，“可外面不都说顾小侯爷进京三年，贪玩享乐，早就忘却了榆关之苦吗？”

　　李靖澜唇角微微勾起：“虎父无犬子。我在演，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