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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自恋(已修) ...

  •   池不故权当洲渚又在捉弄自己。

      将心态调整回来,池不故道:“花朝节是男女老少皆宜出游的日子,因此虽没有明文规定,却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相看的日子。杜嘉娘让吴桐去花朝节,目的自然是相看说亲的对象。在此情形下,你认为她让你陪吴桐去花朝节,目的何在?”

      洲渚正要开口,池不故又警告她:“不是为了安排你跟吴桐相看!”

      洲渚把话咽了回去,吧嗒了下嘴,少见地摆出了一副正经的表情:“她想让我一块儿去相亲?”

      池不故冲她露出一个不走心的假笑,仿佛在夸她终于聪明了一回。

      这种智商被轻视的感觉让洲渚很不爽,她道:“我与她才见第二面,她就想安排我去相亲,太自来熟了吧?除非……”

      池不故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有个侄子今年十九,家中行三,自幼体弱多病,曾被巫筮断言活不过及冠。本该早两年便开始说亲的,奈何因为此预言,没有人家肯将女儿嫁过去守活寡,故而一直拖到现在。眼瞧着他将要及冠,杜家人唯恐预言成真,故而想在那之前,解决他的终身大事,冲一冲喜,最好是能留下一丝血脉。”

      “所以,杜嘉娘盯上我了?”饶是心中早有猜测,洲渚却仍感到震惊。

      “应该吧!”池不故也不能将话说得太满。

      “她就不担心我来历不明,是个坏人?”

      池不故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觉得你孤身嫁入杜家,最应该担心遭遇危险的该是杜家人,还是你自身呢?”

      这话把洲渚给干沉默了。
      确实,她虽然来历不明,但也侧面说明了这儿没有人认识她,她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亲人为她撑腰,她只有认命的份。

      而杜家在此地扎根几代人,根基肯定比她稳,哪怕她此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逃犯,只要她嫁入杜家,便如同进入了一个牢笼,还不是任由杜家人揉搓拿捏?!

      更何况她捏造身世时,将自己说成了孤苦伶仃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样的形象更容易被人牵制。

      洲渚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道:“呸,她想得也太美了吧?也不看看她那侄儿配不配得上我!”
      她可是中学六年的校花,上大学两年,每年都在校园十美的榜首,她是谁都能肖想的吗?!

      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池不故:“不对呀,虽然我天生丽质,花容月貌,人见人爱,但她总不能是等我出现了,才产生这样的想法的吧?在遇到我之前,她就没有别的合适人选?”

      她本以为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岂料换来的是池不故反常的缄默。

      她歪头看向池不故,发现后者的眼神有一丝游离,看起来似有些心虚。

      似乎在说实话与敷衍之间游移不定,半晌,池不故才恢复了她一贯的清冷,道:“早前她想过撮合我跟杜家三郎,但先父亡故,我须得守孝三年,杜三郎等不起。恰巧这时候,你出现了……”

      洲渚炸了:“原来我成了你的替死鬼?!”

      池不故学着她耸耸肩,凉薄地道:“你或许可以考虑离开这儿。”

      洲渚确实想离开,但不是离开漏泽园,而是离开这个封建又落后的时代,穿回属于她的时空,可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目前的穿越条件不满足。

      她以为池不故这是要赶她走,瓮声瓮气地道:“我欠你的债还没还呢!”

      洲渚没有故作可怜,也不是在故意逗弄人,她说这话时,立在风中的单薄身板显得萧索孤寂。
      池不故一个恍神,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自己,倏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心脏,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池不故阖眼,语气不明地“嗯”了声。

      也不知道洲渚有没有听见这短促的一声,只见她非常快地振作了起来,张扬倨傲地道:“我不嫁,他还能强娶不成?!”

      池不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见她的脸上重新焕发了明艳照人的光彩,心窝的某处,忽然悸动了下。

      她别过脸去,道:“虽然吴家是当地的黎人家族,又有一个当耆长的族人,但杜吴两家也无法只手遮天,干出那巧取豪夺之事,所以你可以稍稍安心。但,既然杜嘉娘相中你了,她必然不会轻易罢休。”

      这么说未免容易让人产生不安,池不故又道:“杜嘉娘应该不会天天都来寻你,既然她邀你的日子在花朝节,那你大可以选择那天避开她。”

      洲渚:“……”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她问:“我可以去哪里躲开她呢?”

      “有一个地方,叫白衣庵,往东六里——”池不故对上洲渚巴巴望过来的双眸,顿了下,“罢了,明早我带你过去认认门吧!”

      洲渚的眼睛顿时明亮得仿佛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萤石。

      池不故发现她这人多面但有趣,情绪外露又不肆意发泄,她的烦恼、她的愉悦、她的难过与她的狡黠,统统都表现在了脸上。

      同这样的人相处,不必耍什么心眼,叫人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防备。

      洲渚的目的达成,心思很快便又活泛开来,八卦地问:“之前杜嘉娘找你,难道也是为了杜三郎的终身大事?”

      池不故摇头:“不是。她找我应该是想买宅子。”

      杜嘉娘之前提到池不故家时,洲渚就想问了,不过在“背后打听池不故的事”与“当面打听”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你家的宅子吗?”

      池不故也不在意她瞎打听,“嗯”了声。

      洲渚见她对此话题的兴致着实不高,又转移了话题:“哎,花朝节热闹吗?”

      “你以前没参加过花朝节吗?”池不故问。

      “还真没有!”花朝节在洲渚那个时代都快消失了,很多人提及花朝节都会感到陌生,不知道这节日是干嘛的。

      池不故没想到,洲渚竟不知花朝节。旋即想到这人之前连基本常识都没有,偏偏骨子里的学识、气质又是装不出来的。

      洲渚的矛盾,为她添了几分神秘,让池不故稍稍有些好奇,她的真实身世了。

      ——

      翌日,池不故带着洲渚出门后,便往东而去。

      这是洲渚第一次离开漏泽园,她对外面的风土人情都充满了好奇。

      路上,池不故充当起了解说员的角色,给她透露了些村落和附近寺观的信息。

      漏泽园建在荒凉又远离村落的僻壤之处,为新福乡与登甲乡的交界之处。这儿往东六里是一座尼姑庵,名为白衣庵,庵北是一个风光秀丽的大湖,即新湖。

      白衣庵再往东一里则是新福乡的东村与平罗村,往西南八里则是登甲乡的下田村,两地俱是以黎人居多。

      “……”池不故说着说着,发现身旁已经没了人影,她驻足回首,看到洲渚慢腾腾地走着,顿时有些心肌梗塞。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洲渚。

      察觉到她有些不满的目光,洲渚眨巴着无辜的眼睛,道:“你走太快了。”

      她不习惯穿草鞋,平日在漏泽园没怎么走动还好,一旦长时间走路,就特别磨脚。而且池不故兴许没发觉自己步速比常人快,她为了跟上,小腿肌肉都绷得酸了。

      后来发觉实在是跟不上,她就恢复了自己的步频,按自己的节奏走。

      池不故张了张嘴,目光落在洲渚那雪白无茧的脚上时,又觉得不能对这自幼娇生惯养的人太苛刻,于是将那句批评她娇气的话给咽了回去。

      看着洲渚刻意去避开被草鞋摩擦之处,导致她走路的姿势越发怪异,池不故猝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父亲被流放,他们徒步从汴京一直走到这里,双脚从被磨出水泡,再到磨破皮,最后伤口溃烂,血与浓水混杂……

      后来虽然治愈了,却仍留下后遗症,直至今日,只要天气太冷,她的双脚都会得冻疮。

      垂眸掩饰眸中的幽暗,池不故道:“歇一歇吧!”

      洲渚立马寻了块石头坐下,脱下草鞋查看。

      池不故目光一瞥,洲渚那双看起来保养得十分得当的脚丫此刻有几处红得脱了皮,正如脚丫的主人所言,草鞋磨脚了。

      只歇了一会儿,她们便又继续赶路,不过这次,池不故刻意放缓了脚步。

      道路两旁的林木与农田逐渐变多,周围看起来也不再是漏泽园一带的荒芜之景,而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一座建筑若隐若现。

      沿着小路,二人来到了白衣庵的侧门处。

      白衣庵与一般的寺院不同,它只接待女香客,而没有重大的节日、佛家法会,正门一般是不会打开的。平日里,香客与庵中的尼姑一般都是从侧门进出的。

      池不故在侧门驻足,往门前的石阶摸了一手灰后,直接抹在了洲渚的脸上。

      “你做什么?”洲渚后退半步,但没能抵挡池不故的动作。

      “你这张脸太招摇了,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洲渚向来都是怎么招摇怎么来的,要她可以扮丑,她可做不到。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池不故又道:“你想再遇到像杜嘉娘那样的人吗?”

      洲渚立马乖巧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张脸就是太招人喜欢了,还是低调一些好。”
      她主动将脸上的灰扑匀点,让自己看起来灰头土脸,没那么明艳动人。

      池不故:“……”
      这人好生自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自恋(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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