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祂和祂和祂 ...
-
002
“咕——”
那男人又抽搐了一下。
我好像又听到了一道怪声，就像是从某个狭小空间里因挤压而发出的高频音。
这让我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过了片刻，我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不见得真的是网上说的什么夏盖虫族吧？
但我此时根本不敢细看，疲惫的身体第一次如此灵活，半闭着眼旋转跳跃，在侧过身后混入走向居民区的人潮，假装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只是在走得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对方恰好站在阴影下笔直地站着，只是突然，那人动了。
僵硬的身体迈出步伐，在一开始的跌跌撞撞后，亦步亦趋、若无其事地跟着人流往前走，就好像我之前看到的只是幻觉一样。
我此时再也不敢大意，虽然真的吓得快哭了，但此时也只能用比以往快得多的步速穿梭在下班回家的人潮里。
“呼哧、呼哧……”
12月的夜晚，我的口中吐出薄薄的雾气，呼吸声变得短促而沉重，好似有阴云如影随形。
我再也不敢回头，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第一次感到好似两个小时般漫长。
小区里的住户们亮着星星点点的几户灯光，整个路面漆黑一片，我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终于走进楼道里，手指指腹反复且用力地按下电梯的按钮，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在反复确认没人跟上来后，电梯缓缓上升，在十八楼缓缓打开。
我站在家门口，看到熟悉的1804门牌号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关上门，脱掉鞋子，我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心有余悸。
陈萍从厨房里将热好的晚饭端出来，她显然对我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斜着眼睛瞥我，“你怎么了？像是连魂都丢了……”
我尚未搞清楚缘由，当然不可能将刚刚的事情告诉陈萍，让妈妈担心。
于是我只好支支吾吾地敷衍，“没事儿，就是走得快了点，没喘上气。”
到底是亲生的，陈萍自然还是心疼我的，“那你小说就别写了，才赚几个钱？这样每天晚上也可以早点睡。”
“我最近都睡挺早的，真的……”
我倒是没想到她还在在意这件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转移了话题。
吃完饭洗漱好，此时不过九点多，远比过去我的睡觉时间早。
但我实在是太累了，或许也正是因为累，躺在床上的我感受到了一股对于打工人而言难能可贵的强烈困意，因此，那种强烈的不安和恐惧也因此而逐渐消退，我感觉自己好像即将进入一场深度的酣畅睡眠。
漆黑的夜晚，窗户不知道被谁微微地打开了一条缝，窗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柔软舒适的被窝中，我忍不住因为即将归零的清醒而发出一声喟叹，整个身体顿时变得无比沉重，深陷其中。
模糊的思绪开始蔓延，我的身体却突然从深陷切换，在骤然间猛得下坠，越坠越快，强烈的失重感伴随而来，好像陷入了一个万丈深渊。
而无论我怎么呼喊，都没有办法违抗那牵引着我下坠的力量！
“啊啊啊啊——”
我在我无尽幽深的深渊梦境中拼命地挥舞着四肢，以期望自己能够立刻从这可怕的噩梦中猝然清醒过来。
但那好似是一种奢望。
就在此时，空间突然颠倒扭曲，时间也随之静止，我的身体好像被强制着按下暂停键，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眼睁睁地感觉着自己被摆弄着失去自我。
当我再度恢复控制力的时候，赵婧发现整个世界已经发生变化，从一片漆黑变成了刺眼的光芒，我此时正静静地站在空旷无人但又不断运行的地铁上。
“咣当咣当——”
剧烈的轰鸣声下，车厢因为路线的扭曲而左右偏移，像是一条巨虫般扭动。
只是……我小心翼翼地张望着老旧斑驳的地铁内壁，感受着空气中黏腻腥臭的潮意，空间的悠远之处传来了回家路上在地铁里单曲循环的《Heart Heart Head》。
女声充满磁性，平静且柔和地低吟着歌词。
‘You're in my heart, in my heart, in my head……’
可突然，我再度听到了混杂在隐约和地铁运行中的怪声，一开始只是和之前一样的低频噪音，好似纯粹只是虫翅拍打的声音。
“嗡嗡嗡——”
下一秒，金属质地的铮鸣声突起，我隐约好像听见有什么诡异的呢喃声隐匿在激烈奔涌且不断冲击的潮水声中，好似从异度空间而来，萦绕在我的耳边。
“嗡嗡嗡嗡嗡——”
我下意识地抬起眼，分明见到在地铁的尽头悬停着一片黑影！
其实我有些近视，看的并不真切。
可即便如此，我也能够感觉到那个黑影的诡异，我的目光始终不敢离开那个炽光之下的黑影，而古怪的是，远处的那黑影竟然就这么安静地停着，一动不动。
我大气都不敢喘，但眨眼是一种刻在本能里的条件反正，终于还是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
但就在眨眼复又睁开的瞬间，那道原本位于地铁尽头的黑影竟好似发生了位移，变大了许多。
……什么？
我茫然地再度眨眼。
——不，怎么回事？！
那黑影怎么又大了一圈！
近大远小……它、它正在朝我靠近！
而它的每一次移动，大概都会移动一节车厢的距离！
意识到那黑影的每次移动都发生在我眨眼的时候，我整个人不由得汗流浃背，死死地瞪大双眼，一点儿都不敢动了。
——我该死的一定是在做梦吧？
毕竟真实的世界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怎么会呢……
可是，我要如何解释回家时看到的那个黑影，如何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呢？
毕竟我自人生有记忆以来从未做过如此真实可怖的噩梦！
虽然我无法确认事情的真实与虚假，但此时的我显然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紧紧地盯着那个黑影以防对方逼近。
“呼哧……呼哧……”
我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喘息和藏匿其中的恐惧，但好在……那黑影真的不动了，就这么悬停在距离我五六节车厢的远处。
目前，我还是安全的。
——只要我不眨眼。
可是，人怎么可能做到不眨眼啊！
可恶！
我最终还是没忍住，艰难地眨了一下快要流泪的眼睛。
可事情很快便出乎了我之前的推测，那黑影此时竟瞬间移到了两三节车厢外的衔接处稍有些昏暗的地方，也由此，我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样子。
如坠冰窟。
因为，我是见过的……
——就在回家的地铁上。
正当我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所在的整个空间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而这样摇晃似乎影响了空间的稳定性，车厢里原本明亮到几乎刺眼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明。
暗。
明……
暗……
明！
暗！
黑暗给原本确定的一切带来了强烈的未知，人类对于黑暗的恐惧正源于此。
原本宁静的女声突然变调，好似失控嘶吼，诡异扭曲。
‘You're in my heart, in my heart, in my head……’
我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只记得一边紧紧地扶着墙壁一边跌跌撞撞地后退，不至于让自己彻底失去平衡。
可是我仓惶且绝望的努力对于即将发生的既定事实，根本不值一提。
灯光闪烁之下，那丑陋且泛着金属光泽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了我的面前。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但这对于那东西而言，不存在任何‘遮挡’与‘阻拦’的作用。
发丝传来一阵阵牵扯的剧痛。
好像无数条有冰凉硬质的节肢动物的足用力地勾住了我的头皮，而后极端尖锐地东西怼着我的头顶正中间的位置钻。
痛……痛啊！
“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发出恐惧彻骨的呜咽与嘶吼，不顾微凉粘稠的液体从头顶划过脸颊，无比清晰地感受着死亡本身一点一点地爬入我的脑内，牵扯着我最脆弱的地方，给我带来巨大的痛苦。
是那虫族分节的足，是坚硬的触须，亦是无比坚硬的膜翅……不停地剐蹭着，挤压着，好占据我的大脑、我的思想、我的……灵魂。
车厢里的炽光继续不断地闪烁，但光芒愈发暗淡，最后彻底归于漆黑与沉寂。
*
白昼。
窗帘却紧紧地拉着，除了缝隙里隐约透进来的微弱光芒以外，房间里一片漆黑。
“哈……哈……”
我惊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即便梦境中的画面已经变得无比模糊，但留存在身体里的恐怖止不住地提醒着我梦境中发生的场景。
不止如此，理应是大雪的节气，身上的被子竟然被我身上的汗水给浸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颤抖着虚弱的身体，几乎是爬着一样坐在了电脑前，凭借记忆获取的信息开始在网页上搜索着。
在犹豫过后，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出了‘夏盖虫族’这四个字，我心神不宁地用指尖敲击着桌面，很快，电脑画面跳出了相关词条，但获得的不过是克苏鲁神话中过于抽象的概述。
只是余光瞥到词条里附上去的配图，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噩梦时头皮、脑骨被吸附爬行钻入时的感受……
——是梦！
不过是个梦罢了！
我无力地捂着冰凉微湿的额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看着已经不断逼近的时针，强迫自己忘掉刚刚看到的内容，艰难地起身准备洗漱上班。
只是我正踏出家门，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公司上班的时候……
——一脚踏空。
我跌入五彩斑斓的金属色泽里，畸形诡诞的几何图形朝我露出不怀好意微笑，于无声之中，用悠远朦胧的嘶哑与呢喃告诉我。
‘……祂和祂的崇拜者想要你的臣服。’
‘但我想要你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祂和祂和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