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鸢》霖月亮

22、盟友

　　四夫人醒后便从词乞口中得知，是宋祁鸢为她诊断后开的药方，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她在府上休养几日，回想起从前对宋祁鸢的偏见与排挤，总觉心中难捱。

　　如此待身子略有好转，便命词乞扶她去青兰园，说要亲口与宋祁鸢道谢。

　　四夫人眼下仍身子虚弱，路上只得用力攥住词乞的衣袖，与她说起从前往事，言语间满是懊悔之意。

　　“我先前当真是错怪了祁鸢，竟听信了三姐姐所言，与她一起排挤针对祁鸢，我当真是糊涂啊，当初竟就这般相信了旁人口中谗言。”

　　词乞见四夫人连连哀叹，也觉心疼，便劝道：“夫人不必觉心中有愧，只是嫡小姐在府上风评向来差极，您那般待她亦与旁人无异，您又怎需懊悔。”

　　“害，怪我当初只知听旁人言说，未有自行判断，如今一病，在鬼门关走过一回，也算是看清了许多”，四夫人连连摇头，垂眸望着地上未有清理而染了尘灰的白雪。

　　宋祁鸢此时正在房中与微生澈谈论太子生辰宴一事，却忽闻匆匆脚步声。

　　便见花衣气喘吁吁立在门前，与她说道：“小姐，奴方才在园前的小路上，瞧见了四夫人。”

　　“四夫人？”

　　她闻言一怔，转身看向还在闲适品茶的微生澈，道：“正门走不得了，你只得从后窗离开。”

　　“怎的？”，微生澈被她推攘至窗前，忽转过身，攥住她手腕，坏笑道：“害怕被捉奸？”

　　“胡闹！”宋祁鸢知他在故意调笑，正色抿唇向他：“你快走，我可不想被四姨娘在我房中瞧见你，又要在外面传我的闲话。”

　　想来前世这将军府上，四姨娘与三姨娘私下相交最好，四姨娘又最爱与旁人说些闲话，传了她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她可不想因此在府上让众人皆误会，她与微生澈关系不清不楚。

　　“我不走，我要听她与你说些什么”，微生澈从窗前挪身至一旁，抱臂笑道：“你这屋中可还有藏身之处？”

　　“你怎这般八卦”，宋祁鸢无奈叹气，力量不及他，也只得作罢，便指向一旁的衣柜，向他道：“那你便去这里躲着。”

　　“祁鸢？我来瞧你了。”

　　两人正争着，门外传来四夫人的声音，她见微生澈仍不慌不忙的模样，只得催促他道：“你快些，在柜中千万莫要出声！”

　　“来了”，宋祁鸢向门外应答，命花衣去开门。

　　见微生澈倚在柜中，看戏似的望她，宋祁鸢不耐蹙眉，随即上前迅捷将柜门关上，悄声警告他道：“千万莫要出声。”

　　待花衣将门打开，宋祁鸢见四夫人身旁两位侍婢搀扶，却仍颤着脚步，瞧她身子这般虚，宋祁鸢便上前帮扶。

　　将四夫人搀至椅上坐下，宋祁鸢命花衣去沏茶，却被四夫人开口拦下：“不必了，祁鸢，我在你屋中坐坐便走，不要再浪费一壶好茶了。”

　　她闻言心中讶异，想这四姨娘前世便是最爱挑事理的，若是她去何人屋中被招待不周，出了门定是要被添油加醋念叨一番的。

　　怕她只是客气，宋祁鸢便仍命花衣去沏上茶，“四姨娘说笑，怎是浪费，这茶是我珍藏许久的，拿来与您才算相配。”

　　四夫人见此便也作罢。

　　“祁鸢，四姨娘可是好久未有来瞧你了”，四夫人望着她，眸中却见点点泪滴，伸手抚上她手背。

　　“是鸢儿失礼，思虑不周，未有常常去四姨娘屋中请安”，宋祁鸢感受到她手上凉意，怕她继续深究，便忙转移话题道：“鸢儿这里有新鲜包好的温补药包，四姨娘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拿去些，您大病初愈，也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

　　说罢便不动声色将手从她手中抽出，起身去取药包。

　　“这偌大府上竟只有祁鸢待我这般真心”，四姨娘闻言便连连叹气，眸中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我与三姐姐交心多年，那般亲密，没想她竟...，害，终是我识人不明，才落得这般田地。”

　　“我念思园中无所出，嫁来将军府上多年，竟连个孩子都没有。”

　　四夫人哭得悲戚，令宋祁鸢一怔。

　　词乞见状忙将丝绢递上，为四夫人擦拭眼角泪珠，却见她哭得更大声：“我与她姐妹相称，她却这般加害与我，还要令她房中嬷嬷在我的药汤中下毒，咒我不得子嗣！真是作孽啊！真是作孽！”

　　“您莫要这般伤心”，宋祁鸢从未想过，四夫人常日里总是风风火火谁也不服的性子，今日竟是跑来她屋中诉苦的，便觉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安慰道：“您若肯信我，我可为您调养一番身子，说不定过些时日便会有所好转。”

　　“当真？！”四夫人闻言眼中一亮，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她双手，红着眼哽咽道：“我自然信你，我怎会不信你！”

　　“从前都是四姨娘糊涂啊，竟然听信了那些个小人之言，误解你这般深，你却心中不怨，还出手救我，若不是你，我现下...怕是早已在阴曹地府中不知如何了。”

　　四姨娘抽泣着命词乞将她扶起，紧紧握住宋祁鸢的双臂，忏悔道：“从前是四姨娘对不住你，四姨娘在这儿给你赔罪！”

　　她说完便要往地上跪，宋祁鸢见状忙向前扶她，柔声道：“四姨娘快起，不必如此，从前往事不过都是过往云烟，鸢儿从不记在心上，您如今无事便好，这都是鸢儿应当做的，您又何必在此这般，快起身，地上凉寒。”

　　“呜呜呜——祁鸢，四姨娘今后定好好待你”，四姨娘呜咽着，身上脱力，被扶起后便跌坐在椅中，抚着胸口久久难以平复，又与她道：“从前四姨娘待你刻薄，你莫要记在心上，今后四姨娘定好好待你，便同你生母那般，若是那些个小人胆敢再对你做些什么肮脏事，四姨娘定帮你报仇！”

　　“多谢四姨娘，得您这般帮扶是鸢儿福报”，宋祁鸢莞尔，知她如今当是恨透了三姨娘，如此也算是在府上多一位盟友。

　　自此便不再是孤立无援，她想。

　　“是四姨娘该好好谢谢你，好孩子”，四姨娘弯着唇角，望着她眸中满是温情，“我知你在外创办了药馆，老爷那个老腐朽不赞同，但四姨娘定是欣赏支持你，女娘又如何，咱们也大可在外闯出一片天地，甚可做的比他们男人更好，你若是少了银两，便与四姨娘说，我定当帮扶你！”

　　“鸢儿知您是明事理之人，多谢四姨娘这般关怀，鸢儿心中所想与您不谋而合，定会好好经营药馆，不负您所望”，宋祁鸢颔首向她行礼，知她方才言语中的关心并不作假。

　　四姨娘弯着唇角，欣慰轻拍她手背，“只是你一人在外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瞧你阿爹前些时日带回的那个什么武会新秀便不错，可是唤微生澈？我先前听你阿爹赞许过他多次，说他身手不错又有天赋，石邪如今离府半月之余，不知何时才能归家，倒是应找个人来代替他来保护你，我想那微生澈便是不错，待我与你阿爹说说，便命他在你身边常伴，能护你周全也是好的。”

　　宋祁鸢闻言嘴角轻颤，想他这般都要日日来她园中闲逛一圈，若是再将他系在身边，怕是更甚，她万不想与他有再多交集。

　　于是忙拒言道：“不用了四姨娘，鸢儿可以保护好自己，那微生澈被阿爹收来做门生，当是要勤加训练才是，还是莫要让他在我身边，若是耽误他前程，鸢儿会心中有愧。”

　　她说完便听到柜子方向发出一声闷重响声，柜身似是被人踹了一脚。

　　幸而四姨娘专心与她劝说未有听到。

　　宋祁鸢向柜子方向望去，见有一处缝隙，知是微生澈在作怪，她便朝着那处狠狠睨了一眼，以作警告。

　　“害，你还小，不知外面世道险恶，那些浑人便专挑你这般小女娘来欺负，让四姨娘怎能放下心”，四姨娘苦口婆心，想来定是要劝服她身边多个护卫之人才是。

　　宋祁鸢无法再拒言，只得松口道：“多谢四姨娘忧心，鸢儿定会尽快寻来护卫之人，还是莫要麻烦四姨娘了。”

　　“害，也罢”，四姨娘如此也不强求。

　　待与她再寒暄片刻，词乞提醒四姨娘将要到喝药的时辰，四姨娘便只得与宋祁鸢作别。

　　“四姨娘，这是调养的药包，我方才给您诊脉，您身子仍虚得很，那您近些时日便莫要吃这些中药，待将身上的毒解了，再来找我瞧瞧，若是无事了，您再吃这些”，宋祁鸢将药包递向词乞，复又嘱托道。

　　“好，幸而有你啊祁鸢”，四姨娘牵上她的手，笑道：“待我与我那些个小姊妹们都显耀一番，告诉她们，我有这么个精通医术又心地善良的好女儿，待她们觉身上哪处不适，便也去找你瞧瞧，也算是照顾你药馆生意了。”

　　与四姨娘相交之人，皆是非富即贵，如此这般确是为她药馆宣传了一番，，倒也算是为药馆今后发展扩展人脉，四姨娘这般当是帮了她大忙。

　　“那鸢儿便多谢四姨娘了”，宋祁鸢颔首道谢，扶她往屋外去。

　　四姨娘在门前止步，复又问道：“对了，还有一事忘与你说，你可知最近太子生辰宴一事？”

　　“知晓。”

　　见她知晓，四姨娘便与她叮嘱道：“这府上只有你与宋冉是适婚年岁，三姐姐定是想要她女儿攀上高枝，但宋冉当是处处都比不上你，再加上她近日之事，当是也惹恼了老爷，按她那般德行，怕是要对你动手脚，你可千万要小心，莫要被她耽搁了。”

　　想她与三姨娘向来是交往亲密，她如此推测并非多心，倒也提醒了宋祁鸢，如是她乖顺应道：“是，鸢儿定当小心，多谢四姨娘叮嘱。”

　　“好，你定要保护好自己。”

　　四姨娘说罢便与词乞离开，宋祁鸢望着她的背影，觉心口添上几分温热。

　　待宋祁鸢回屋，便见柜门晃动，听闻微生澈在柜中询问她道：“人可是都走了？”

　　“走了，出来吧。”

　　宋祁鸢将柜门拉开，见他一个大男人蜷在衣柜中，好笑问他：“在柜中感觉如何？”

　　“甚好”，微生澈弯了弯唇角，挑眉向她道：“原来偷情是这般有趣。”

　　宋祁鸢送了他一记白眼，骂道：“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