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下药 ...
-
隆冬腊月,太子生辰。
同期,边境归顺小国至京城朝拜。
万国来朝正逢太子生辰宴,足以昭显当朝圣上对太子之重视。
宴会邀请大乾文武百官,且皇后之令,命众臣参宴之时,可携一位家中女眷。
女眷须得当值婚配之龄。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便是想要借此次生辰宴,来为太子选妃。
如此,众女娘争相而往,只为夺下太子美意。
宋祁鸢也想前往,但并非为太子妃之名,而是为那西域使者献上的囊中宝物。
因宴上将设舞会,技高者可令圣上满足其一个心愿。
她舞技尚可,便想一试,只为取得那朵西域独有的雪莲花。
那雪莲花她曾在医书上见过,知此物可医治西域独毒,乃世间仅有。
于她平安留存至今的最后靠山,是她的外祖父柳蚩,前世他却在数月后,因身中奇毒而逝。
而她后来从太医口中知晓,那毒便是西域独毒。
因此这雪莲花,她必得无疑。
“小姐,石公子传信来了!”
宋祁鸢正在心中谋划后事,忽闻花衣喊声,转身便见她兴冲冲跑进屋内,手中还抓着只白羽信鸽。
“小姐,石公子的信!”
花衣说着便将手中信鸽递向宋祁鸢,引她哭笑不得,“你怎将信鸽一同抓来了?”
“嘿嘿”,花衣知失态,挠了挠头,道:“奴怕它跑了。”
她当时正在院中清雪,却忽地听见有鸽子的“咕咕”叫声。
因石邪曾用此方法与宋祁鸢传信,花衣见此便猜想是他来信,抬头见它正盘旋在她发顶,便伸手将它抓来。
宋祁鸢将信鸽脚上绑着的信纸摘下,半月有余,石邪终于来信,她心中也得一丝慰藉。
她令花衣将常备的鸟笼取来,嘱咐道:“将它先放那笼中,再给它喂些吃食。”
将信展开,见上面还染着土灰,她便知他在遂城过得并不安稳。
“小祁,你近来可还好,那日一别便再未相见,我如今还在营中,不得抽身,但战事概已过半,战乱将以平复,我军事才能向来杰出,你不必忧心我,我会凯旋,你且在府上等我,我已知你身上伤已无恙,我心中有愧,未能陪伴在你身边,是我无能,待我回去仍凭你处置,只是上次相约拜神赛会未果,望新年时得以相见共庆。祝安好,石邪”
宋祁鸢将信读完心中酸涩,幸而石邪无事,否则她又要遗憾一生。
只是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花衣,将我先前去庙中求来的平安符取来。”
她先前去神王庙为石邪求了一纸平安符,她虽非迷信之人,但将作为寄托,只愿当真有神灵在天,保佑石邪无恙凯旋。
“是小姐”,花衣应声,手脚迅捷,将那平安符取来,放好在她桌前。
她将信放好,研墨提笔,写下回信,之后将平安符置于其上,一同圈起。
“拜托你了”,宋祁鸢将信鸽从笼中取出,将信在它的脚踝上绑好,拿至屋外,将它放飞。
见它在空中翱翔模样,她弯起唇角,倒觉有几分艳羡它这般自由自在模样。
“石邪,你定要平安”,她将掌心合于胸前,阖上眼睛,虔诚祈祷。
——
三夫人在屋中踱步,待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才驻足望向门口。
“进来吧。”
门外黑衣人应声而入,俯身向她行礼:“三夫人。”
“嗯”,她瞧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包物什,递向她:“还请三夫人按照以往规矩,否则会出人命。”
三夫人随即眼神示意向身旁嬷嬷,应道:“好,我自有分寸。”
嬷嬷见状便去取来备好的银两递给黑衣人,道:“您收好,这几次的银两都在这儿了。”
“多谢三夫人”,黑衣人拿到银两便在手中掂量几下,之后俯身向后几步,便融进黑夜之中。
“夫人,这几月的俸禄已余下不多,可是须得......”嬷嬷点到为止,垂眸向她。
“不可”,三夫人将那包物什置于桌上,满面愁容,“老爷已经发现些许,前几日还曾与我提过后院月俸一事,万不可再有动作。”
“是,夫人”,嬷嬷应下,见她这副模样,也觉是棘手之事,小步行至三夫人身旁,小声商议道:“三夫人,那这药,可是今晚便要用?”
“今晚老爷去四妹妹那里留宿,她近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为生个儿子,每晚都要饮上些许汤汤水水,便将这药粉取上少许,下在她壶中”,三夫人心中对那四夫人嫌恶,提起便是蹙眉,却不忘嘱咐道:“千万谨慎小心,也要取好量数,莫要多了。”
“是,还请三夫人放心”,嬷嬷挤出满脸笑,接下递来的药粉,退身而去。
——
宋祁鸢心慌病又犯,便令花衣去后厨给她煮些安神汤来。
见她那副憔悴模样,花衣不敢怠慢,便一路小跑去后厨,却刚一入门,被一声尖叫骇到。
她慌神许久,才缓过神来,往屋中一瞧,却因后厨水汽弥漫,只见得一臃肿身形。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行路脚下无声!可是要把老身这心胆都给吓出来!”
待那人出声,花衣才知是三夫人的侍候嬷嬷,她只得躬身行礼赔不是:“是花衣太过匆忙,惊扰到嬷嬷,嬷嬷大人有大量,还请莫要怪罪花衣。”
要是按往常,这嬷嬷仗着三夫人受宠,便似狗仗人势,定是要趁机纠缠一番,谋得些银两小利才是,但今日却不同往常,只说了句:“下次注意。”
说完便匆匆离去。
花衣心中诧异,也未在意,见柴火炉台之上正煮着壶汤水,便上前瞧过,见它已沸腾,概已煮好,于是将它取下。
正想怎无人在旁看守,便听到有脚步声,她转身见是四夫人园中婢女。
“怎是你在这儿?刘嬷嬷呢?”那婢女见是她,挑眉问道。
“嬷嬷刚走”,花衣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铜壶,“我方才看过,已是煮好,便将它取下了。”
“多谢”,那婢女将壶中汤水倾倒出,便端着餐盘离开。
花衣这才将安神汤煮上,看守时无聊,无意瞥见炉台上有些白色粉末。
“这是何物?”她小声嘀咕,起身上前瞧了瞧,想是方才那四夫人婢女在壶中煮药时,不小心倾倒在外。
如是便未有在意,待汤药煮好,便端去给宋祁鸢。
“花衣,辛苦你了”,宋祁鸢见她回来,小脸已是被寒风冻得透红,心疼递上手炉,温声道:“用它暖暖手。”
“奴不冷,小姐体寒当需这手炉温暖”,花衣笑得傻气,将药汤递向她,“小姐快喝吧,喝完心口也会舒顺些。”
“你怎不冷,听话”,宋祁鸢接过药汤,却执意要她暖手。
“多谢小姐关心”,花衣见状,便也不再坚持,将手炉接下,笑道:“那便待小姐喝完药,奴再给小姐。”
“小姐,奴方才在后厨瞧见三夫人的侍候嬷嬷,竟还将她吓了一跳,幸好她今日未有责难于我”,花衣与她述说方才一事,现还觉自己今晚当是幸运。
宋祁鸢轻抚茶杯,温声向她:“她莫不是在做什么亏心事竟会被你骇到,以后若是她有心为难你,你只管跑,跑回园来,我替你担着。”
花衣闻言心中满是感激,但总觉自家小姐与从前时候似是变了个人。
以前的小姐,总是对旁人无度忍让,亦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敢与老爷还是夫人们争辩什么,但是如今却是不同。
她重拾梦想创办药馆,不久前宁被老爷责罚也不会忍下乌有罪名,甚被家法处置也不求饶,当是令她敬佩。
于是花衣不禁感叹道:“小姐,您似乎......比从前勇敢许多。”
宋祁鸢闻言勾起唇角,望着窗外空中高挂的皎洁明月,温声道:“是吗?”
“是我从前太过懦弱。”
害怕舍弃太多,伤害太多,却自己落得一身累赘,如行尸走肉。
——
“来人啊!快来人啊!四夫人快不行了!”
“快去请太医!快去!”
“四夫人!四夫人!你快醒醒啊!呜呜呜——”
夜中宋祁鸢正睡得香甜,却忽的被屋外奔波呼声惊醒,仔细一听似还杂着哭声。
宋祁鸢披上裘衣,从榻上起身,望向窗外,见府上一瞬灯火通明。
花衣亦被吵醒,睡眼朦胧往宋祁鸢身侧靠,见府中明亮,以为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懵懂问道:“小姐,这......这是出了何事?”
她方才听见几人喊声,似在说四夫人如何,见路上时见仆从来往匆匆,当是出了大事。
“似是四夫人园中出了事。”
“四夫人?”花衣疑惑,想今晚还听说老爷在四夫人园中留宿,怎会突然出事,“小姐,老爷今晚似是在四夫人园中。”
宋祁鸢也觉奇怪,却还未等思索一番,房门便被人敲响。
门外是管家声音。
“老爷命嫡小姐去四夫人园中,还请嫡小姐收整好随老奴同往。”
这么晚,为何要令她去四夫人园中?
“所为何事?”宋祁鸢立在门前,问向管家。
“嫡小姐去了便知,老奴无可奉告。”
她与花衣相视无法,只得合衣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