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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八章:比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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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弓国和木植国大战前夕,葛田派小兵送上了战书,他的要求很简单,明日大战,他要向雷先挑战比赛射箭,如果雷先击败了他,木植国愿意与六弓国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但若是雷先输了,木植国将会大开杀戒,誓要把六弓国国土夷为平地。
这是六弓国唯一的机会,因之前与木植国的交战惨败,残兵败将们个个垂头丧气,全无斗志,六弓国的主力部队溃不成军。饶是太子尔夏带着精兵支援,也无济于事。现在葛田送上的这封战书,可以说是一缕夺目的阳光,若是抓住了机会,也许六弓国就不会遭到血洗。
雷先将军不得不接受,也没有理由不接受。在众人的期待之下,他披着光辉灿烂的铠甲准备迎战。皇帝亲自走下龙椅,含泪握着雷先的手,朝廷上文武百官全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了雷先身上。
出都城向西一里地,便是决战的地点,那一日城楼上挤满了人,欢喜和尔夏也在其中。远远地子寻便瞅见了欢喜,他试图对欢喜露出惯常的笑容,可是大战前的紧张气氛令他的面部变得有些扭曲。
尔夏冷冷地瞪了子寻一眼,他低着头对欢喜说了什么,欢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着尔夏的话,欢喜转过头望着子寻,她的目光那样清明,仿佛只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子寻在欢喜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温柔与信任。
子寻不明白,他照顾了欢喜整整四年,而尔夏仅仅和她在一起一年,为何四年敌不过一年呢?他很想去问个清楚,但现在却不是最佳的时机,子寻的目光重新投到了战场上。他的多年好友雷先正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向战场。
对于雷先来说,他认为自己曾赢过葛田的哥哥葛米,现在一样可以打败葛米的弟弟葛田,难道弟弟还能强过哥哥吗?雷先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走到了敌国主将葛田面前。
大战一触即发,任谁都能闻到,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血腥味道。雷先和葛田并不急于开始比试,他们各自请出了在朝廷中官居要职且刚正不阿的大臣作为比赛的裁判和证人,这其中就有子寻。
欢喜静静地注视着城楼下即将上演的决斗,这时她感到尔夏在轻轻拉她的胳膊,她不解地望着尔夏,尔夏冲她做了一个手势,欢喜便跟在尔夏身后,悄悄溜下了城楼。
决战场上,硝烟弥漫,雷先和葛田似乎表现得很从容不迫,他们抱拳向对方致意,葛田十分优雅地对雷先说:“雷先将军比我年长,理应由他先行射箭。”
雷先微微一笑,他拱了拱手,朗声说道:“既然是葛田将军递上的战书,就请将军先吧。”
大战之中,二人却拘泥于这些道德礼仪来,最后还是子寻开口说道:“不如二人同时放箭好了。”
比赛的规则很简单,从双方队伍中各选出十名士兵,排成一路纵队,每个人的头顶上各放了一只毛茸茸刚出生的小鸭。那些过分活跃的小东西踩在人的头顶上随意走动着,它们时不时地睁大眼睛打量着未知的世界,只不过,它们刚刚到来,就要离去。
雷先和葛田同时拉开弓,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箭几乎是同时窜了出去,它们在空中划过,宛若一道流星。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鸭便被串在利箭定在了木靶上,好像过年时节吃的烤麻雀串。那些小鸭子甚至没来得及悲鸣一声,便早早失掉了性命。
那场面,既怪异又惨烈,双方的将士全都长大了嘴巴,无法相信刚刚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切。
第一回合打成了平手,在子寻的建议下,第二回合双方增派了人数,达十五人,依然是头顶着小鸭子,雷先和葛田同时瞄准放箭,依然是十五只鸭子串在了一起。
雷先的表情不再像出场时那么镇定自若,他本以为自己在一对一的对决中会占据上风,毕竟他是成名已久的神射手,谁知那葛田是有备而来,放箭的功夫丝毫不逊于他。雷先侧过头望着子寻,眼神中流露出了求救之意。
子寻抿了抿嘴唇,他突然听到一阵大雁的叫声,心思一动,伸手指了指天空。雷先心领神会,他迅速拉弓放箭,一连放了三支,箭箭命中,三只大雁应声落地,且每支箭都从大雁的额头穿过。
如此精妙的射箭功夫却无人喝彩,雷先耸了耸肩膀,正要挥动手臂向子寻致意,却听到三声巨响,原来那葛田在雷先出箭的一刹那,也从箭囊里抽出了三支长箭,用相同的手法放箭,连击中的位置也一样。
看似二人又战成了平局,但子寻却走上前来,声音沉重地说道:“雷先,你输了。”
“嗯?”雷先不解地望着子寻。
子寻站在雷先和葛田中间,他揉了揉眉头,朗声说道:“适才雷先将军放箭时,大雁排着人字形队伍飞行,速度和高度都维持着一种相对平稳的状态,但葛田放箭时,大雁队伍因受惊扰,已经乱了,射中四散逃窜的大雁,难度要更大。”说完这话,子寻便默不作声望着雷先。
雷先苦笑了一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笼罩在他的心头,站在远处观战的丞相关尹也失望地别过脸。
射箭这门技术,对于六弓国来说,已经不是技术而是艺术了,它神圣不可侵犯,决不能靠阴谋诡计而取得胜利。六弓国人视箭如痴,神射手对于他们来说,是比皇帝还重要的大人物,是箭神在人间的化身,是百姓们顶礼膜拜的对象。
面对雷先的失败,整个六弓国静如死寂。雷先心知自己在技艺上不如葛田,他沮丧地把箭弓丢在了地上:“我输了,葛田,现在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射手。你可以拉弓射箭杀了我,我的国家也输了,因我而输了。”
“现在,我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射手了。”葛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胜利的那种笑容。他为了这一刻,苦练多年,他的大仇即将得报,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六弓国。葛田仰天长啸,他身后的木植国大军们也随着他而疯狂起来,叫喊声嘶嚷声汇成了一片。
反观六弓国,人人面如死灰,他们的神射手雷先已经认输了,这意味着,六弓国将面临被屠戮的危险,曾经强大无比的六弓国,现在却陷入到了永世无法醒来的噩梦中。
六弓国的士兵们已经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他们随时准备着缴械投降,任人宰割。
这时欢喜突然走上前来,她径直来到葛田面前,缓缓说道:“雷先输了,但他并不是六弓国里最好的射手。”
葛田对这个在战场上突然出现的漂亮姑娘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他嬉笑着对欢喜说:“难道六弓国还有射手敢和我比赛吗?他是谁?”
欢喜毫不犹豫地伸手指了指尔夏:“他。”
葛田从未与尔夏谋过面,他通过尔夏身上穿的袍子判断出来人应为皇族,他冲欢喜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捉弄地说道:“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尔夏箭步走到欢喜面前,他伸手把欢喜拉到身后:“你敢和我比试吗?”
“你是谁?”葛田的目光仍停留在欢喜身上:“我只和最伟大的射手交战。”
站在城楼上的皇帝见到亲生儿子尔夏出现在战场并且向刚刚赢过雷先的葛田挑战,不禁瘫坐在了软椅上,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指着天空大吼道:“老天啊,莫非今日六弓国将亡?”
比起雷先和葛田,尔夏看上去很年轻,他那张英俊非凡的脸上并没有象征着勇敢战斗的伤疤,站在葛田面前,尔夏更像是一美少年,一个刚刚成为大人的公子哥。这样的他,无法得到葛田的尊敬。甚至在场的大多数六弓国士兵见到尔夏出列也不禁摇头叹气,尔夏凶狠残暴,但那都是欺凌弱小杀人放火,论到拉弓射箭,六弓国内难道还有人强得过雷先吗?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欢喜信任着尔夏。欢喜知道,现在是六弓国存亡的关键时刻,一向口碑不佳的尔夏此时出场,只会被人们当做哗众取宠或是不知天高地厚。但欢喜曾见过尔夏射箭,她记得尔夏射狼时候的英姿,这个男人的箭术,比任何人都精湛,只是一直没人发现而已。
子寻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关乎生死的场合,欢喜会突然站出来,她竟然替尔夏向葛田挑战。在子寻的记忆中,欢喜是一个温柔如水,恬静美好的女子,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欢喜,她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灼热。子寻的心,再一次为欢喜而感到悸动。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保护欢喜:“欢喜,来,到我身边。”
欢喜听到子寻的话,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她坚定地摇摇头,依然选择站在尔夏身后。
葛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突然大声说道:“那个小子,你真的想和我比试吗?如果你输了,这个姑娘就是我的,而且我会当着她的面,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