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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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集市穿过几条胡同，便可见一座红砖青瓦的气派宅院。大门房檐四角耸立，下方垂挂着两盏灯笼，贴着红底黑字的李，笔劲有力。三人并未停留，顺着围墙继续朝前走了几十米，朝左拐进夹道小巷里，再走几步便有一扇小门。
随着离门越来越近，阿喜下意识整整衣裳理理额前碎发，等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小步上前轻轻敲门，举手投足之间显得格外矜持，浑然不似那风风火火惯了的女娘。
“阿婆在家吗？”阿喜嘴角带着笑意，抬手敲门温柔地呼喊着。
“阿喜姐姐这样，真让人毛骨悚然。”重华缩缩脖子，凑到兴哥面前嘀咕起来。
兴哥垂着头紧张地手心里满是汗，他害怕自己分心会忘记问题，害怕今日钟离郎君有事不在不能为他解惑，更害怕被别人发现他偷学。因紧张而留下的汗液，汇集成一摊水膜覆盖在他面庞上，让他呼吸不能。
一瞬间重华反牵住兴哥的手，带着他摸向胸前，那本藏在衣服之下的书册厚实有力，贴在肚子上暖烘烘的，让兴哥一下冷静下来。
“阿婆，你在家吗？”阿喜还在温和地询问着，然而许久都未有人来开门。
阿喜装不下去附在小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又眯起一只眼睛从门缝里往里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惊得阿喜往后退几步，迅速将野鸡交到兴哥手里，挽起手腕衣袖踩着一旁砖瓦手脚麻利地翻身跃进去。
“阿喜姐姐翻墙进去了，”兴哥皱眉隐约觉得不好，牵着重华走进小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阿婆，小心点。”院里隐约传来阿喜的声音，没过多久小门被打开。
兴哥还没进去，便被阿喜塞了一把铜板让他快去街尾找大夫来。他抬头见阿喜背着钟离娘亲-宋阿婆往屋子里走，后者脸上一脸血痕，想都没想立马松开牵着重华的手，朝街尾跑去。
这小门内，是从李家宅院里单独隔开出来的两间房，一棵玉兰花树挨着墙角生长，花挂满枝。树下摆着摇椅，周围散落一地针线帕子。
“阿婆已摔许久，幸好你们来，一切还未晚矣。”玉兰精语气哀愁，簌簌摇着花枝。
重华贴着围墙慢慢往前走，努力分辨着周围各种细小声音。她听见阵阵读书声从不远处响起，空气中萦绕着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这李家宅院里看来是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重华重华，可否离我近一些。”玉兰精伸出花枝朝重华哀求着，充斥在院中的哀愁将它脊梁压弯，再加上刚用尽全身灵力，让它精魂若隐若现，快要散去。
“玉兰姐姐，你怎么了。”重华抓住伸过来的花枝，慢慢被对方引到树旁，小手覆盖在玉兰树上，微弱光芒从手掌处逐渐过渡到玉兰树上，让后者轻松了些。
“越长越高，越想翻过这道高墙去，”玉兰眺望着李宅之外的风景，心中越发惆怅，“可越不过去，只能被困在这里，连救个人都不能。”她吸收着从重华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让自己好受些。
“玉兰姐姐护住宋阿婆，让她能等到我们来，已经做得很好啦。”听完玉兰这段惆怅，重华张开怀抱将玉兰树抱在怀中，小声安慰道。
话音落，玉兰花枝簌簌响着。
“重华，你待在院子里别乱跑！”将宋阿婆安置到床上的阿喜，这才想起院里重华没人照看，连忙朝外喊着，一边接了干净热水为宋阿婆擦拭伤口。
“哦，好。”重华回应一声，又转向玉兰。
恢复灵力的玉兰伸出树枝将地上散落的针线重新捡回到箩筐里。
一边哀叹道，“宋阿婆眼盲数年，身子已大不如从前，钟离郎君平时在前院里教课，这几日宅里来位贵人，他更没时间时时刻刻顾及这里。”
听玉兰恢复精神后喋喋不休起来，重华放心地松开怀抱，又听屋里传来宋阿婆苏醒后的道谢声，她笑盈盈地问玉兰，“你看我阿喜姐姐配钟离郎君怎么样？”
此话一出，玉兰精疑惑地往后一退。重华看不见玉兰精的表情，只觉空中气息一窒。
“你阿喜姐姐好是好，可不适合郎君，”玉兰精站在重华身旁摇摇头，视线瞥到书房一角又是一声长叹，“如今他心思已不在男女情事上，我看这事，难。”
重华不懂玉兰精这声长叹所谓何意，她歪着脑袋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认真道：“阿喜姐姐喜欢钟离郎君，你瞧她每次来这里都多开心啊。宋阿婆也喜欢她，为何不能撮合她俩呢？”
“小重华，阿喜是你姐姐，你自然看她哪哪都好。可人容貌、性格、行事处世风格都不同，你想拉郎配，也得问问钟离郎君有没有这意，别最后伤了阿喜一腔热情。”玉兰精在这小院里已十几载，她所见所闻比旁人都多，忍不住对重华教导一番。
听玉兰精语气逐渐严肃起来，重华拍拍玉兰树干，示意对方放轻松：“放心，我阿喜姐姐向来洒脱，绝不会拘泥其中。”
正说着，兴哥领着一位大夫跑进院来，见重华乖乖坐在玉兰树下摇椅上，紧张的面庞瞬间松弛下去。
“你们是何人？”重华正聚精会神听屋里大夫说什么，耳旁炸开一声轻喝，“怎么在这里？”
随着这声轻喝，杂乱脚步声在院中响起，有人大步走来。
是钟离郎君？重华听脚步声有点像，但这咋咋呼呼问是何人的声音，从未在江宁镇听到过。空气中飘荡着香气，重华轻嗅心下明白这就是那位贵人，原来是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小郎君。
“他来了，他朝你走来了，重华小心。”玉兰精发出提醒。
下一秒重华只觉一阵风朝自己扑面而来。
“你、你想干什么！”兴哥紧张到结巴的声音随之在面前响起。
重华伸出手摸到兴哥后背，察觉到对方绷紧的身躯，重华上前一步握住对方手腕。
“你又是谁？”周熙与见半路挡过来一位比自己还要高些的男孩，他微微抬头满脸不屑。
见他趾高气扬，兴哥将重华拉到身后，结巴着反问过去，“你又是、是谁？”
“呦呵，谁给你胆子问我是谁！”周熙与不动声色地再次昂头，想在气势上压倒兴哥，然而他再怎么抬高头也比兴哥矮。
“玉兰姐姐，他好像有点问题。”听着两个人你问我来我问你，不甘示弱的谁也不说自己是谁，重华觉得这贵人可能有点病。
“可别这么说，这小子什么毛病都没有，纯粹是被家里惯得无法无天，特地送来庄子里跟钟离郎君修身养性读书识字的。”玉兰精后怕地往后缩了缩，她身后几条被自己藏起来的枝干上所有玉兰都被这娃给扒光了。
“这是你阿妹？”周熙与还在高声询问着，一边偷瞄着兴哥背后重华，他总觉得身后这小妹他似曾相识。
“对、对啊。”没料到眼前人忽然问这一句，兴哥茫然回了句。
这一句回应像是点燃了周熙与的兴奋，他伸出手就要去牵重华，“让我玩会你阿妹。”
“啊？”此话一出，兴哥直接呆愣当场。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疑惑，不是，眼前这人没事吧！
他结结巴巴地将重华护在身后，躲避掉周熙与的触碰，大声道：“不，不给玩。”
“呜呜呜，让我玩一会嘛，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一个阿妹！”原本还昂头一脸不屑的周熙与一改面色，直接号啕大哭起来，语气中满是委屈。
这下子，院里两小人一精怪，你望我，我望你不知该怎么办。
这就是被惯得无法无天？
“你是谁呀，是李家人吗？”重华寻着哭声，摸索着上前。兴哥见她这样连忙挡在其身前，并不想让她接触这位奇奇怪怪的小郎君。
当见到重华跟宋阿婆一样需要摸索前方时，周熙与一愣，快速擦干被自己憋出来的眼泪，语气软和下来，“我姓周唤熙与，这里是我舅家。”
“我姓姜，名重华。”察觉到眼前人散去敌意，重华扯开一抹笑意开始介绍自己，说罢推了推前头的兴哥让他放宽心。
兴哥低头，声音如蚊子嗡嗡，“姜重兴，别人都叫我兴哥。”
正说着话，钟离郎君陪着大夫走出屋门，劳烦阿喜帮他照看一二，他马上回来。钟离郎君来去匆匆，兴哥都没机会同他打招呼，他手情不自禁摸向胸前书本。
这一小举动引起周熙与注意，他眸中露出一抹狡黠，趁着兴哥不注意直接上前翻开对方衣领，将里面的书本掏出来。“三字经？你怎么才学这个？”见到封皮上三个大字周熙与皱眉，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是一本启蒙小孩的三字经。
“你做什么！”兴哥被扯住衣领的时候一脸蒙，直到见对方将自己千方百计藏起来的书册掏出来，兴哥脚步一颤，紧张地攥紧拳头，发疯般冲上前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抢过书册重新塞回衣服里。
“你敢打我？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打我！”周熙与恶狠狠地大喊着，站起身朝兴哥挥舞起拳头，两个小孩瞬间扭打到一块。
然而养在深宅内院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周熙与，根本不是兴哥对手。兴哥虽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但平日里帮家里做农活，力气总比其他孩童大一些。
没多会周熙与全身挂彩，见打不过，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噘嘴大哭起来，“母后，有人打我，呜呜呜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三字经怎么了！三字经就不能学了吗？”察觉到兴哥听到对方这番话后彻底沉默，感知到对方内心无以复加的紧张。重华大步上前，循着哭声骂道：“你既出身尊贵，为何一点礼貌都无，三字经第一章是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你懂吗？我看你根本不懂。”
“哇，呜呜呜。”听到重华这声责骂，周熙与哭得更大声。
“做什么呢？”重华没注意，脑门上被人弹了个脑瓜嘣，紧接着兴哥跟周熙与皆“嘶”了一声。
“宋阿婆需静养，钟离郎君刚去抓药，你们就在这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阿喜从角落里捡起野鸡，大步朝小厨房走去，一边又说：“兴哥重华，你们乖一点，别在人家家里惹事。”
听到这番话，兴哥也不忙着藏书册，抬起胳膊擦掉眼泪牵重华走到玉兰树一边，安静坐下来看书。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听周熙与还想哭，重华朝哭声方向念了一句。
后者一听，立马知道对方所说何意，又见兴哥把自己弄破的书册一张一张抚平，他霎时羞红了脸庞。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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