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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学神的清纯校花 ...

  •   发着烧,人体温比往常高。

      就算吃下退烧药,时林手背贴到他肩颈时,还会因其过热的温度担忧,不过见米欢呼吸逐渐平稳,他才稍稍放下心,生怕因刚才不知节制的胡闹,导致米欢的病情再度恶化。

      时林偏头。

      从他角度望去,米欢半张小脸埋在被子里,边缘刚巧挡住他鼻尖与唇,生怕人呼吸不顺畅,时林食指刚压住其被褥,细微动静便吵醒了前者。

      “……”

      对方倦怠睁眼。

      估计是方才被折腾狠了,连带眼眶泛红,睫毛因哭泣湿成绺,泪水映衬下更显黝黑与密长。

      大抵还未从睡梦中清醒,反应比先前慢了半拍,脸蛋被时林轻轻捏住都毫无反应,却潜意识靠在男生手背,目光不知落去何处发呆。

      半晌,堪堪张口呼唤。

      “时……林……咳咳咳咳。”

      喉咙痛感如火烧灼,他一口气堵在嗓眼,半咳不咳极为痛苦,嘴边抵过来根吸管,米欢因喝不下偏头。

      “顺顺气。”

      由于热感冒引发的咳嗽连续,米欢只觉得肺都要吐出来,昏昏沉沉刚想往被子深处躲,谁料时林不给他机会,非得看他喝口水才罢休。

      看着稍细的胳膊力大如山,米欢因生病浑身更软得厉害,骨头都快酥成碎渣,偏偏时林还倔,刚才的细致温柔都像是场梦。

      “我不……我不想咳咳咳。”

      嗓音沉得像刚洗完的床单,滴滴答答向下浸水,声腔哪还有先前透亮,混合沙哑鼻音令时林蹙眉。

      如果不看他的脸,倘若说是个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都有人信。

      难得时林语气加重。

      “生病喝水才能好得快,哪有什么想与不想,没带你去打针算我仁慈。”

      平常,时林愿意耐得住性子哄,不过是建立在米欢健康的前提下。人不想打退烧针也罢,连水都万分抗拒,时林这才未收得住不耐烦。

      “米欢。”

      他冷脸,倒有几分唬人架势。

      偏偏米欢还是吃硬怕软的性子,越凶他越不就范,也不知从哪迸发出来的力气,小脑袋气鼓鼓上顶。

      结果时林骨头硬,疼得他呲牙。

      挣扎间,时林手臂打滑,没握住米欢手腕,杯子也啪嗒滚落,砸在坚硬水泥地碎成一堆晶莹。

      “哗……”

      事发突然,时林尚未反应。

      米欢或许也被吓住,趴在床近半分钟,视线才偏移,落在时林手腕,那里被温水热出些许红痕。

      能入口的水温度算不得高,可想帮米欢发汗排毒,时林刻意兑热了些,未料一口没喝全撒出去。

      索性时林耐热性较好,并未觉得肌肤过烫,稍稍吹吹便无大碍,他刚想查看米欢有无受伤,结果抬头入目便是一滴飞落的泪珠。

      “……”

      又哭?

      时林擦水的动作渐缓,很难想象人在出那么多汗后还有水外溢,当真是个水娃娃,他简直哭笑不得还要安慰。

      只是未等时林开口。

      “对不起。”

      抽泣伴随哭腔,听得人耳发软,五官哪还有以往的精致,都快成凝成奶味十足的软糖,话都没说清楚,又是一阵咳嗽,支支吾吾的模样看得时林莞尔。

      “说什么呢。”

      “说,对不……咳咳起。”

      米欢寻了半天,也未找到能降温的冰凉物件,他低垂着头,内心不安如犯错的小孩子,始终抬不起眼。紧张忐忑的模样,哪还有娇生惯养的架势。

      “我没怪你,而且不热不疼,用不着过于担心。”生怕米欢不信,时林伸手,左右翻转着让他看:“你瞧。”

      话是这么说。

      但时林本身享受被米欢注视,所以他用拇指刻意按出红痕,混合方才烫红的位置,显得那小块皮肤都肿得可怕。

      果然,米欢上当了。

      他想碰,还又不敢碰,眼里含了汪泪花,如同小媳妇般的模样看得时林忍俊不禁:“真不疼。”

      谁知米欢头更低了。

      既然不想喝,还是得想办法给他补充水分,时林琢磨半天,刚要收拾杯子碎片顺便去厨房看看,下秒胳膊传来的对抗力度绊住他脚。

      随后,因缺水导致的触感粗糙、可温度比额头低太多的部位靠来,轻轻贴在时林手臂。

      “……”

      吻即触即离。

      米欢仰头,眼眶润红,瞳孔被泪的浸泡下显得愈发柔软,颜色都比时林初见偏浅。生怕他哭坏眼睛,后者的姿态一软再软。

      “好了,真不疼,还亲,脏不脏?”

      闻言,米欢摇头。

      他就抱住时林胳膊,动也不动,貌似这样就能驱散热意,直到那片温度逐渐归于正常,米欢又拿起易拉罐贴在时林皮肤。

      一系列降温措施错得离谱,当事人哭笑不得,明明是米欢闹出来的乱子,结果他还得反过来顾及人情绪。

      当然,并不是讨厌的意思。
      事实恰恰相反。
      他乐意哄着。

      “不疼,你看。”

      时林翻手,任由米欢打着哭嗝反反复复检测,直到那片肌肤颜色正常,对方磨磨蹭蹭躲回被子里,仅露出个毛绒绒头顶,像刚刚缠绕好的团线球球。

      时林就这么静静看着。

      虽然他察觉米欢昨晚不对劲,可也没更深处细想,人要他做什么,时林便言听计从,不敢半分含糊,甚至现在还能回忆喉咙的堵塞感。

      “不喝水,吃点饭,好不好?”时林声调稍扬,纯粹是哄孩子语气,掌心落在米欢头顶,一再揉了又揉。

      靠在他胳膊的小脑袋摇了还摇,问原因,不吭声,只是抿嘴巴,讨人喜的小软脸粉扑,睫毛始终垂落着,眼睛是世界上最小的湖。

      他不言不语:“……”

      时林乐意哄着他小性子,刚要无视水泥地面上的狼藉,谁料一声突兀咕噜声骤响,听得时林眉心不可控地轻蹙。

      “刚才是……”

      “幻听!”

      回怼声赫然入耳,抱住他手臂的力度收紧,时林顺势歪头,看清怀中人眼底闪过的紧张。

      “你听错啦,时林。”

      “……”

      见一直等不到回应,米欢还算平静的嗓音开始走调,神情写满了:我很不自然,我不会撒谎,但嘴巴硬偏不认。

      也不知是哄自己还是怎么,他再次掩耳盗铃般重复:“幻听哦。”

      或许米欢自己都未意识到,他讲谎话时会控制不住地加尾音,视线乱飞乱飘,时林都懒得戳穿这撇脚谎言,心生另外一计。

      “昨晚舒服么?”

      由于他表情过于正经,至使米欢反应略迟钝,刚要摇头,忽然明白对方意有所指,到嘴巴边的话卡壳。

      时林能俯下身服务他,就能明白欲言又止的背后含义,就如荣获了不得的默许,他稍稍一弯腰,手指顺势偏移到怀抱的更深处。

      虽未任何动作。
      可米欢深觉有汪热泉覆来。
      自下而上,轻轻托起,轻拢慢捻。

      “时林,时林,别、别……”

      感官刺激强烈,米欢哪受得住。

      若是昨晚,在疲惫与麻木情绪加持的情况下,他都忘掉那是何种愉悦,此刻仅是时林伸手,过电般触感顺着他尾椎骨一路攀升。

      他双腿是无力。

      不代表他无法感受酥麻。

      撤去凉席的被褥异常柔软,没有硌人的条框与寒气,米欢呼吸都陷入被时林气息包裹的茫然感,更何况过热掌心捂住了他另外的呼吸口。

      “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

      米欢听见时林问他。

      他张张口,想了半天:“摸摸。”

      担心回答太过于简单,米欢生怕时林不明白,全凭本能弯曲双腿,想叫人靠得更近些,膝盖微微用力。

      “这样。”

      他伸手碰男生灰裤的松紧带,如被火焰灼伤刺痛,猛地攥紧成拳,始终低着头,不肯与时林对视。

      “……”
      “这样是哪样?”
      “你别……”

      他后半句淹在汪水里。

      好像,时林从未与米欢说过,他之所以去大排档找活,除去距离近方便照顾米欢原因外,他也想不到学生能做的短期工。

      他可以凑活,可舍不得米欢跟着自己受苦,刨去实在是无法给予的物质条件,他想在其他方面做得更好。

      时林放缓呼吸,试图让人靠得舒服些,怀中人止不住地颤抖,那长而白的手指在上半身找不到任何落脚点,可怜兮兮空悬,毛绒脑袋蹭在时林侧腰,呼吸热得如刚出锅的榆钱窝窝。

      他貌似在哭,紧随其后是一句。

      “阿林,你别逼我了。”

      抽泣如呜咽。
      房间是蓝色的。

      窗帘撑不起夏风,树枝倒影压在玻璃上,小小空间变成茂密山林,叶子缓来荡去,落在米欢腰侧,时林凝视那一小点、几乎无法捕捉的黑痣发呆。

      阿林,阿林。

      时林的心窝落得酸软。

      他几乎忘了继续手指的动作,像在极度冰川里寻找到温暖巢穴的笨拙大动物,缓缓低下头,试图将鼻尖埋进米欢的发梢。

      “……”

      一股令人放下戒备、麻痹意识,日光混合相同皂香所引起的气息,细细密密笼在时林鼻腔,他将这份感觉,归同于炎炎夏日里吃到的第一口冰西瓜。

      米欢不傻,他能察觉男生行动的细微转变,尤其是越躲闪,越能引起时林兴趣,直到布料完全浸透。

      黏黏糊糊,贴在身上,湿得可以。

      “再喊我一句。”

      由于时林几乎埋进他头顶,每每开口,独属于米欢的甜蜜顺着齿缝往骨髓深处钻,他呼吸重而沉:“我喜欢听。”

      米欢压住嗓音与哼鸣,他不敢回应半个字,生怕让时林听出那腻得都没了调的支言碎语。

      对方怎会如此简单放过他。

      铺褥失去凉席,温度骤然攀升,米欢半睁着眼,视线仅能看清抵在鼻尖前方的肌肤,以及随时林动作而不断逼近的滚滚热度。

      米欢想:究竟是他发烧体温高,还是对方无法克制那些糟糕心思,导致目前情况格外尴尬?

      他想不通。
      眼下情况也无法让他想通。
      尤其最后一刻来临,米欢想。

      ——啊,弄脏了。

      ——要换夏凉被了。

      /

      胡闹也是有限度的。

      况且,时林经济能力限,购买滋补食材数量少得可怜,最后拿出十块钱去楼下买了巴掌大的进口牛奶,稍稍烫过后递到米欢手边。

      其实,米欢喝不惯这种口味,刚要摇头拒绝掉,却见时林因常年劳作略有变形的指关节,比他粗了快小一圈,

      可能因刚才做的事,导致他手腹比旁处稍红,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频率是有多么迅速。

      他略略仰头:“谢谢你。”

      “谢什么。”时林回得迅速。

      看着对方堆起薄被放进洗衣机,从枯巴无光的衣柜里抱出新床单,半蹲在床边,叠起有了稍微厚度,用大头针固定住四个角缝起。

      时林缝好抱住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后盖在米欢露在外的手臂:“这个厚度可以?”在等待米欢回答空隙,时林偏头,眼神夹杂情绪不明。

      顺他视线滑落,米欢睡衣上摆刚巧盖住他大腿根部,虽不至完全走光,这半遮半掩状态,远比一览无余更致命。

      “……”

      米欢害怕,忙并拢双膝,拉下先前时林搭在肩膀的大毛巾,试图盖住敏感部位。结果,偏偏忘记人站在跟前,无论他摆出哪种躲藏姿态,就算膝盖闭得再紧,大腿的软肉还会不争气略凹,时林轻而易举将美景尽收眼底。

      侵略气息过于明显。

      面对时林不加掩饰的目光,米欢恨不得将自己团成球:他哪里应对得了这场面,无论继续坐下去或是起身,早晚会让时林看透他玩过的部位。

      米欢深吸口气。

      “你别这样。”

      谁料时林没回他,仅后退半步,手腕还搭着新做的“被子”,眯起眼,表情似笑非笑。

      “哪样?”

      两个字,说得米欢面红耳赤。

      他来不及重新组织语言,厨房那边水开,时林扭头问一句:“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身上的汗虽然解下去,但究竟是温度直逼四十度的深夏,米欢连想都无需思考,直接敲定了后者。

      时林上扬的嘴角意味深长。

      “我觉得也是。”

      一句话让米欢浑身发毛。

      只是来不及他深思,时林已经放好床单离开,厨房里炉子关火的咔哒声清脆,已经准备好饭。紧接着时林进了浴室,叮铃咣当拖出来铁盆兑好水。

      米欢闻声,收起肩头毛巾,迈开腿刚要过去,上身衣服到底是时林穿旧的短袖,虽舒适可隐私的确不好。

      他别别扭扭站在原地,手指拼命下扯,挡住前面翘起后面,看得时林分外好笑:尝都尝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话可不敢说,生怕把人逼急,撂挑子跑回米家,他才是叫苦连连。

      “我自己洗。”

      声音还未落去,就见时林侧目。

      虽然猜到对方在想什么,米欢鼓住嘴巴,如视死如归小青蛙,摆明寸步不让的架子。

      “……”

      时林也懒得向米欢解释。

      说不如动,他手腕微移,橡胶管喷出来的水一滴不落全去找米欢小腿,过猛速度吓得人哆嗦,呆在原地半晌才堪堪回神。

      时林心眼是真的蔫坏。

      米欢恶狠狠呼气。

      男生一个眼神,他又瘪了下去。

      他坐在大铁盆里,环住手臂时刚巧能遮住胸口,热水源源不断地注入直到后背处,身体这才勉强缓和过来,展开手脚打了个哈欠。

      “困了?”

      一瓢子水浇在米欢肩膀。

      温度虽说算不得烫,他到底是高烧将退,浑身骨头都带着酸麻,被热水一浇别提多舒服。

      他摇摇头。

      虽然无法理解时林为何总是扫水洗澡,下半身泡在热意汪汪的铁盆,说不舒服那肯定是骗人。

      热意来来滚动,水波缓缓荡漾,混合哗啦啦声响,米欢都快洗困了。

      他在时林打磨泡泡时,环住胸口的手松开,短暂、默默的,忘掉开始时坚定信念。

      时林看得眯眼。

      澡盆里的人如被晒开的柚子皮,白白嫩嫩的瓜瓤,泡足水后逐渐散开型,胳膊搭盆边,呼吸随时林动作起伏。

      “舒服了?”他问。

      被人浇了一下小腿,米欢气都没撒出来,自然不想搭理,背过脸看也不看他,这是米欢仅能想到的冷战方式。

      “……”

      整片光洁后背裸露,几滴水珠沿蝴蝶骨争前恐后滚落,一路带着透明痕迹滑到尾椎,汇合入进大部队。

      来回擦三四遍后,时林等着让米欢冲冲花洒,见他还梗脖子如头倔驴,表情简直是哭笑不得。

      “真不理我了?”

      时林轻轻拽下米欢湿漉漉的发,这些天发尾稍长,沾水后柔顺贴在他后脖颈,类似岸边摇曳的芦苇草。如果不是他,时林竟不知自己还对植物感兴趣。

      “……”

      说不理,就是不理。

      直到米欢换上新的短袖睡衣,白楞楞手臂伸展,不用时林说就拿起吹风机等,坐在床边眼睛眨呀眨。

      模样乖生,肌肤白皙,时林拖完地出来猛一搭眼看,还以为那儿戳了块大白巧克力。只是这句话,时林也不敢跟人说的,但凡不留神,遭罪的还是他。

      “……”

      吹风机呼呼,都掩盖住蝉鸣。

      时林的掌心捧住米欢发梢,用拇指轻轻搓开,乌发被温热暖风一根根地吹干,就见发丝间露出小小耳朵尖。

      红艳艳,挂颗樱桃。

      时林稍走神,未掌握好力度,风温过热,烫得米欢歪身,眼波飘得水亮。

      “啊,抱歉。”

      结果米欢也不讲话,就这么直愣愣看着他,赶在他嘴噘得能挂油瓶前,时林关掉吹风机移开。

      啾——

      亲吻声细微。

      窗外风声骤响,吹风机落地,米欢嗅到时林拇指散发的洗发香波气息,同他发丝味道类似,却夹杂少年人身上独有的热意。

      模模糊糊就像夏季清晨潮湿雨露。

      米欢睁眼,看对方垂落睫毛,嘴角忽而翘起:“代表抱歉的亲吻亲了,还需要道歉吗?”

      又是一声轻啾。

      “这个呢?”

      时林面孔与以往完全相反,整个人轮廓都有些陌生,米欢由他托着脸,被动承受不比夏雨柔和多少的吻。

      即便米欢试图挣脱,时林不给丝毫机会,他空出只手,撑在人腰间,掌心所附带力气令米欢塌腰也有足够依靠。

      “代表道歉吻的道歉吻,可以吗?”

      时林神情略显迷恋,嗓音越来越轻柔,最后外耳贴在米欢鬓边,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不夹杂任何欲望的满是怜惜的亲吻。

      米欢仰头。

      窗帘鼓起,他又看见屋外树叶,老梧桐枝生长成张密密大网,将他整个人儿都笼罩在深处,挣扎动弹不得。

      /

      洗完澡,就是吃。

      时林生怕米欢饿到,这边刚哄好闹脾气的小鬼,那边立马一头扎进厨房。

      锅内雾气蒸腾,被油烟机抽成线。

      白粥上零星撒了绿葱点缀,连带快炒番茄鸡蛋,配菜也就剩可怜兮兮的榨菜,有且仅摆在米欢面前。时林随手从塑料袋里掏出根黄瓜,洗洗便是他今天的午餐。

      米欢瞅他:“……”

      家里就卧室一把椅子,后者依在门边,见人看他,伸手递来:“想吃?”

      米欢用勺子搅了搅白粥,将那些葱压到最底下,才舀半口含在嘴里,心底疑惑逐渐蔓延。

      时林是主角受。

      他是真的主角攻吗?

      虽然那奇怪提示音从未响起,以及出现在家里的古怪小本本,足够证实所谓身份,米欢心脏依旧突突直跳。

      等他看清时林拿的黄瓜,望向面前摆的粥与鸡蛋,忽然意识到某问题:自己这样,算不算虐待主角受。

      “……”

      意识到什么才去想什么,米欢握住勺子扭头,映入眼帘的是灰扑扑的水泥地与掉色的家具。

      虽说是有客厅,可也是比卧室稍大些的正方形盒子,别说电视机了,连像样的沙发都无,摆上几个装满书的纸箱子,就成了这个家其余歇脚凳子。

      毫不夸张地说,小偷进门都不知道偷什么,还想倒贴点钱财给这一贫如洗的家补些家用。

      啊……这要是放在小说里,按照以往套路,主角受借助高考大翻身,一跃好几个阶级。自己反而灰溜溜落榜,最后沦为主角受的阶下徒。

      米欢偷偷看他。

      对方正打开冰箱门,皱眉仿佛思索米欢为什么如此能吃,眼神稍凝,嘴角浮现笑意:“不够?”

      赶在与时林对视前,米欢低头,往嘴里塞了满满大口粥。

      由于时林在粥里加了糖,所以喝起来比正常白粥稍甜,葱好像放得时间过长了些,早没了辛辣刺鼻的气息。

      “还有忌口的么?”

      时林发话,他含糊不清嗯哼几句。

      实话讲,时林手艺并不差。仅是米欢太久未吃正儿八经的饭,囫囵吞枣吃了回新鲜。

      时林倒也没再问。

      吃罢饭,时林以米欢腿脚不便的理由,按住他肩膀收起碗筷。

      看着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米欢并拢双膝,脚跟轻轻踩在凳边,下巴搁上去,没一会眼皮开始打架。偶尔时林说米欢是小猪,这话不无道理。

      “睡这里当心感冒。”

      语调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本来是一句蛮关心的话,结果米欢睡意朦胧间,也不知怎么,听到句:还说自己不是小花猪。

      时林说他是猪!

      大声的好话听不得,嘀咕几句调侃听得清清楚楚。时林还想将米欢抱回卧室,未料闭眼的家伙突然伸长腿,咚一声不小心踹在他胳膊肘。

      响动又钝又闷,可把小花猪吓得不轻,道歉都有点结结巴巴。

      “你干嘛……对不起。那个,不好意思,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模样慌张,倒有几分可爱,时林看得稀罕,坏心眼占据上风,捂住胳膊也没回应静静与米欢对视。

      看着看着,就发现几分不对劲。

      怎么好端端的,还掉金豆豆?

      这把时林惊得不轻,手忙脚乱地就要帮米欢擦泪,还怕大声讲话再吓到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就差蹲地上哄边打哭嗝边抽泣的可怜小花猪。

      “对不起……”

      时林无奈:“又不疼。”

      “我不是故意的。”

      时林的手背抵在侧脸,翻转胳膊给米欢看先前他不小心踢到的地方,别说红痕,连寒毛都没见歪:“瞧。”

      结果人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反手恶狠狠抹了把眼泪,自时林角度看去,刚巧对上人哭得皱巴的脸。

      还真是……皱成包子褶。

      时林想忍。

      结果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即便响动轻得不可闻,也逃不过抽泣中米欢竖起的耳。等时林反应来,抬头见对方直勾勾盯他,一声不吭,哭也不哭了似乎在生气。

      时林条件反射举双手投降状。

      坐在椅子上的米欢看他,巴掌大的小脸哪哪都红,唯独眼睛黑白分明,眼窝挂着一滴要掉不掉的泪珠。

      “……”

      见时林注视的时间长,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不干净东西,米欢眨眨眼,那滴水珠滚落,啪嗒砸在胸前衣襟。

      时林看他,他看他。

      最后,时林想了个法子,他抬高胳膊,这么举在米欢嘴边,试图安慰。

      “呼一呼,就不疼了。”

      闻言,米欢眼睛稍稍睁大些。

      男生眉眼俊郎,眼底带有万般清风明月,专注望来时坦荡自然,毫不见丁点异样心思。

      米欢注视着,反应过来他认真态度不似玩笑,于是也跟着郑重低头,微微嘟起肉乎乎的唇。

      “呼——”

      而后人抿嘴,一副期待模样。

      气息微弱还柔小,带着几分羞涩腼腆,如毛茸茸爪,轻轻在时林心窝拨了数道涟漪,不由得心底长叹。

      他的小先生啊。

      /

      夏季暑气翻腾。

      哄是哄过了,该教育的还是要罚。

      时林刚下令米欢发烧彻底好前不许出门,如同为了追住暑假的尾巴,夜市早早拉起彩灯,不一会儿辅道便被堵得水泄不通。再往前靠,街角大排档也开了门,有人开始往外面摆木桌与马扎。

      时林视线扫了眼,拾起椅背短袖往身上套,边换衣服边扭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结果话音刚落,就见米欢强撑着胳膊起身。

      “我也要。”

      “要什么要,躺回去。”

      他讲话语气难得加重,带上几分容不得反驳气势,吓得米欢都忘了怎么下床,小腿软绵绵地落靠,整个人差点歪进床底下去。

      当事人觉得无碍,反而把罪魁祸首吓得不轻,时林光着脚踩上泡沫垫,拦腰将人抱回床。

      估计牵扯到腿根,米欢疼得宁愿咬嘴唇也不想吭声,就怕被时林发现他异样,给出更好的禁足理由。

      他以为自己忍得天衣无缝。

      未料,过度发白的唇肉暴露一切。

      时林看着,握被子的手微顿,不说心疼为假,却拿米欢无可奈何,貌似也就他自己知道,比其懊悔更深的是难以捉摸的隐蔽喜悦。

      他渴望米欢依赖他。

      他喜欢看那双幼鹿般不谙世事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人身影,还想把众人捧得极高的人藏在身边。

      表面上时林性情冷淡,凡事无趣。
      背地里,他都瞧不起自己龌龊。

      “晚上闷,空气太杂。”

      “可我想跟着你。”

      米欢察觉时林犹豫,难得机灵握住他手腕,撒娇似晃晃:“在家好无聊。”

      话说到这儿,时林不慌不忙反问。

      “作业都写完了?”

      “……”

      眼见米欢都要鼓成包子,时林才堪堪放过他,抬手揉揉人头顶发丝,目光在他双腿一扫而过:“能走了吗?”

      “完全没问题!”

      虽然这句话多半有隐瞒,米欢期待眼神为真,时林也不好让人扫兴,顺势拿来放在墙角的手杖,递出去前用掌心掂了掂其重量。

      “腿伤还没好么。”
      他问得很轻。
      以至于米欢并未觉察。

      从楼门口拐出去走个百来步,便是时林先前留意的大排档,老板本不想招短期工,但家里有个念高二的儿子,况且时林这俩字跟满分挂钩,倒也同意他晚上兼职两个小时。

      钱也不多,四十块,够一天饭费。

      不过,等老板望向时林后方,眉头紧皱,将米欢从头审视到尾,张嘴来了句:“拐卖人口犯法。”

      “……”

      时林眼睛微眯:“我养的。”

      老板纳闷:“不是我说时同学,你养得起?”他努努嘴,表情写满了你可养不起这么个娇贵娃娃。

      “我让他坐在后面可以么?”时林避而不谈,指指放食材的蓝色棚子旁,确保米欢无法妨碍做事,自己还能随时见到他去向。

      “别,就在最前排,中间那桌。”老板大手一挥,表情神神秘秘:“还没看出来?小姑娘就算了,怎么还有小伙子跟大老爷们也走不动道,哎呦那对眼睛看看看……”

      老熟人了,嘴贫。

      时林无视他,拉着米欢坐下,手杖放在人手边:“别乱跑,想吃什么等我忙完去给你买,驱蚊贴带好了吗?”

      米欢晃晃手腕,乖得心颤。

      庆幸今天让他换了长袖,时林见没有要叮嘱的事,拍拍裤腿起身,衣角便被米欢拉住:“今晚几点回家呀?”

      “大概……十一点快十二点?”

      毕竟第一天上工,时林不好太按时间离开,估摸着给了大约区间:“如果困就先歪头眯会儿?还是我给你钥匙,帮我留个门就行。”

      絮絮叨叨,哪还有初见时的冷漠。

      米欢觉得格外稀奇,又喜欢听时林讲话,下午睡了那么久时间,陪到十二点左右应该没问题。

      只可惜,还没等他回应。

      “不需要,今晚他跟我回去。”

      打断时林笑意的,是道并不耳生的嗓音,沾有高高在上的傲慢,听得时林不由蹙眉。

      他抬眼望去。

      灯红酒绿的街道口,管家依旧是那身妥帖西装,站在辆城市越野旁,拉开车门,静静凝视坐在小马扎上的米欢。

      由于他的出现突兀,周围喧嚣都弱去许多,喝酒的放下酒杯,吃菜的咀嚼频率减缓,纷纷侧目,望向这里唯一有可能与这位有钱主牵扯的男生。

      时林眉毛都能夹苍蝇。

      管家径直无视他,视线始终落在略显慌张的米欢,等目光触及人放在身侧的破旧木棍,联想到充当的用途,本就难堪的脸色又暗沉几个度。

      “小先生。”不等米欢起身离开,他微笑:“两三句话而已,给管家哥哥一个面子,好不好?”

      虽说询问,字字不离强迫。

      时林冷脸尚未驱赶,恰巧,此时来了批客人,现在就要点单,时林腾不开手护住米欢,在人放心吧的眼神中,一步三回头离开。

      “你们相处不错。”

      自发生那件事后,米欢并不喜欢与管家靠得太近,即便对方搭话也爱理不理,别开眼看时林忙碌的身影。

      对方发觉他的心不在焉,管家虽未立马表态,回落目光难免几分深意。米欢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异样,他摸住拐杖起身想躲,结果却听见管家饱含轻蔑的闷笑:“小先生,你以为我没发现?”

      米欢站在蓝棚子与树木的交界处,身体刚巧被枝干挡住,表情略显紧绷,声音也冷下去。

      “我跟你没好说的——”

      “主角攻受。”

      管家微笑。

      他说。

      “您说的主角受,是怎么回事?”

      不给米欢思考时间,又道:“如果主角……受是时林,那与我而言,我又是您的什么?”

      管家讲话声量极轻。

      在喧嚣夜市后,如果米欢不打起精神仔细辨别,险些忽略这两句耳语,以及未道出的言外之意。

      夜晚的街道风声呼啦。
      就算米欢心大,也隐约察觉不妙。
      正如证实他所念,播报如约而至。

      [警告:人物思绪走向异常,请玩家尽快调节人物情绪,否则游戏异常所带来的后果自负。]

      [调节提示:请玩家无条件服从……滋啦……并坐在椅子上……滋啦……让主角受体验到……滋啦……]

      [检测玩家调节失败,即将自动开启修补剧情,还请玩家做好行动准备。重复,检测玩家……]

      [倒计时三、二、一]

      这次的失力感比以往来得更为气势汹汹,米欢连时林都叫不出来,双腿控制不住软绵绵下滑。

      管家更快一步察觉,他出手动作快得都在米欢周围带起小片风,白手套不知摘去哪,臂力惊人,单手掌心直直托住脚跟发软的米欢。

      “……”

      结果这么托住,就托出来不对劲。

      男人低眉,眼底闪过不可置信,再后来惊诧情绪翻涌,几番张口,没敢说他摸出来的异样。

      米欢也仅被时林揉过,与以往的酥麻失重感不同,旁人的触碰令他恶心眩晕。想挣扎躲开,无力感蔓延小腿,米欢噙满泪花,就听管家再度开口。

      “小先生,你让旁人夺走专属于唐先生的亲密行为,就不怕他知道后,会变本加厉征讨补偿么?”

      本是很平淡的一句话。

      在混沌思绪中,米欢勉强将管家口中所说的名字与人脸对上,唐泸不就是他先前在酒店见的便宜舅舅?

      管家忽然补充:“你不顾一切去找的男生叫时林,对吧。”

      “什么……”

      偏偏身后传来脚步,伴随灌木丛的哗啦作响,米欢心脏提到嗓子眼,他大脑一片混乱:要是被时林看见,事情就会朝他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唯一庆幸的,时林在忙,没空发现街道后花园树丛里的秘密。

      羞耻与愤怒交夹,米欢早搞不明白自己对时林的感情,对方对他那种无条件服从与珍重的行为,让他始终无法想明白缘由。

      绝对,不能让时林看到这幕。
      这是他仅存念头。
      可上天偏与米欢开玩笑。

      “哐当。”

      即便是喧嚣鼎沸的夜市,装满碗筷的塑料筐放下动静哗啦,管家恰到好处收手,表面看起来很好地维护住米欢体面,可人踉跄扶住树干的胳膊成为无声的滑稽解释。

      管家嘴角轻撇:“他也在。”

      “……”

      米欢扭头。

      夜市光带彩球一闪一闪,照得树叶茂盛油绿,店面旁侧有块深蓝棚子,惨淡淡白光射来,几块钱的廉价围裙泛起了油污印记。

      被叫到的男生侧目。

      彩灯来回变换,在他脸上落下模糊光圈,丑陋印字短袖也能穿得笔挺,领口还是米欢帮他折好抻平,露出脖颈与喉结。长眉细眼,黑睫挑起,瞳仁满是米欢看不懂的乌泠,正面无表情望来。

      米欢几乎是掩耳盗铃般垂眼,试图避开他视线,甚至在心里闪过上百个解释理由,到最后,也就剩以缄默回应。

      他想。

      今晚,应该没人哄他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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