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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上仙为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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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逸一严肃深沉的眼神,化羽知道这个选择一定不容易,他下意识地抬眼朝尙轻看去,仿佛在寻找一个支撑和慰藉。
看到尙轻轻轻点了点头,化羽才说:“好,你说。”
逸一于是说道:“化羽,以你现在的能力连自己的灵元都还不能完全掌控,更别说第二个陌生的灵元了。
而且,你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意外成为了宿体,而你和宿主之间根本不能匹配,所以她才会被困住。
这种状况如果不解决,你体内的宿主会不断消耗你的能量,两颗灵元互相排斥、消耗,最后很可能两败俱伤。
现在,我有两个解决办法。第一种是最简单也最有把握的,我可以帮你灭掉宿主的灵元,这样对你不会有丝毫损伤。”
“那新蕊呢?她是不是也会消失?”
逸一勉强地点了点头。
“不行!”化羽一口回绝,“我费了那么多力气就是要救回她,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并不是要杀了她,而是封印她的灵元,让她一直在你体内休眠。”
“一直休眠?要多久?那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不行,绝对不可以!我选第二种!”
“第二种办法是,我强行将她从你体内剥离,只是对你而言痛苦非常。那等同于把你的身体撕开,而且必须在你意志清醒的情况下。那种疼痛可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化羽笑了下转向逸一,“我一半是人一半是妖,应该不能算常人吧?”
这个时候化羽竟然还能开出玩笑,逸一不由抬眼看了下尙轻,一贯淡定从容的她此时脸色煞白,一只手紧紧捏着衣襟。
“你可想好了,选择此法,那痛苦可比挖心更甚。”逸一说着又故意瞟了一眼尙轻,“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此种分离术。如果失败,我甚至——甚至不能保你性命。”
逸一明白自己的确故意夸大了此术法的风险,只因为敏感的他从尙轻不一般的眼神和异乎寻常的气息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躁动。
当初自己曾担心过她会对青羽产生情愫,好在如今她与他已断绝往来并且答应即刻回归仙境,可是又出了一个化羽。她怎么偏偏要和妖类纠缠不清,而这明明是仙家大忌。
归根溯源,难道自己当年的一时心善救下青羽是错了吗?逸一的心情再难平静,他真怕自己猜中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关于在四羽阁上研习的术法,你还有没有没对我讲的。须知,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会影响对你的施救。”
化羽咬紧牙根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你褪去上衣,平躺,闭上眼睛,调整气息,努力使你的灵元保持平静,切记任何时候都不要调用任何灵力。”
化羽于是照做。
就见逸一拖起双掌升起一团红烟将化羽的身体慢慢升起至半空,然后右掌一晃化出一把长匕。手持匕首,逸一想起了自己当年抄录《修元经》时看到的术法:
“以供养宿主为由吸纳比自己弱的灵元入体,用强的灵元吞噬弱者,全部修为尽归所有。”又是这种捷径,他提起笔稍稍犹豫了下,决定还是略过便没有抄录。
一道金光顺着逸一的右手连接在匕首之上,就见逸一右手用力操动匕首顺着化羽的脊背将他的身体剖开。刹那间金光四射,逸一飞身跃起一抬手一把伸进化羽体内生生拽出一个半透不透的胶装球体,丢在地上还弹了两下。
逸一没有理会那东西,而是收住仙法将化羽放下。
尙轻紧走两步赶上前,眼见着逸一掏出一只玉瓶将里面的仙药沿着化羽后背的伤口滴撒上去,然后用手一抹,那伤口便聚合起来,从外表看竟全然不留痕迹。
尙轻低头看了一眼化羽,他双眼紧闭,嘴唇紧绷,整张脸一片死气,叫了两声仍没有回应。再仔细一看,化羽的双手握着拳,尙轻费了些气力才将其展开却发现十只指甲全部抠进肉里,道道血口扎得很深。
尙轻不由想起四羽阁上自己为化羽行刑,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无论受了多大罪都不肯吭一声,他还真是没变,依旧是那个倔得要死的少年。
“逸一!”
尙轻刚一开口逸一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回道:“放心吧。”说着又掏出一颗丹药塞进化羽嘴里,“顶多半个时辰他就能醒来,保证比过去还精神强健。”
逸一这么说了尙轻自然是安心,但她的眼神里依然掩饰不住关切,一双手情不自禁地抓在化羽手上。
逸一瞟了她一眼,然后朝那胶状物走去,“下面该轮到她了。”
说话间已经手起刀落刺破那东西,瞬间一摊金色的液体淌了一地,一颗桃核状的硬物在冰面上滚了两下化作一个趴伏的少女。
逸一扬手用化羽的皮斗篷将她裹起然后抱到化羽旁边放下。
尙轻定睛一看确是夭蕊,心中不免万千激动。“逸一,她怎么样?”
“她?”逸一撇了下嘴,回道:“她可有点麻烦。”
“什么叫有点麻烦?可有性命之忧?”
逸一瞟了她一眼,她的一只手依然抓着化羽。在这期间,她和化羽的每一个眼神交汇他都看在眼里,那是千年以来逸一从司剑眼中不曾看到过的眼神。
仙家大忌你可千万不能犯啊!逸一在心中默念道。他想起五百年前司剑原本就有擢升神位的机会,如果不是寒诺那件事,如果不是与府君的五百年之约,她恐怕早已成神。
这一回她答应跟自己回去,如果此后潜心修行或许还能找回错失的机会。但倘若被凡尘琐事牵绊,只怕她依旧无法专心。
逸一自诩在仙界朋友不多,称得上挚友的仅有司剑和君书玉,尤其是司剑,他不想再有意外,所以……
想到这里,逸一看着尙轻浅浅一笑,“是麻烦,但办法还是有的。我看这小子为了那丫头如此大苦都能受住,可见对那她也是有情有义。如此看来,说不定还能成就桩美事呢?”
尙轻听得一头雾水,“美事?”
“先别说他们。你答应我的事可不准反悔哦!”
尙轻脸色一沉,“自然不会!”
“那就好。”逸一眼角一眯,“哎,跟你说个事儿。我前些日管书玉借了块白芙,不过出了点小状况,怕是无法完璧归赵。你回去了帮我说说呗。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大体就不会跟我计较了。”
逸一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扯。这时昏睡的化羽醒了。
“这小子可以啊,还挺快。”逸一说着一把将化羽拉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尙轻轻声道。
逸一忍不住偷偷白了她一眼。
“我没事。”化羽瞥眼看到一旁的新蕊,关切道:“她还好吗?”
逸一摇了摇头,“她?恐怕不太好。”
一听这话化羽急了,费了这么多力气如果不能救回新蕊还有什么意义?他赶紧抓住逸一询问:“上仙,她到底怎么了?”
逸一整了整衣袖,平静地回道:“我还没有为她解开封印,所以暂时还是昏睡。不过,她的灵元本就没有固稳,现在又失去宿体,情况不容乐观。”
“什么叫不容乐观?”
“就是可能救不回来。”
“怎么会呢?没了宿体,我们再寻一个呢?”
“再寻一个?你以为集市上买萝卜呢?你知道吗,有灵元的肉身是绝对不可以做宿体的,这是大忌。因为相较强大的那个灵元会吞噬弱小者。
虽然是误打误撞导致的结果,可你以为能救她实际上却害了她。现在,别说短时间里能不能找到适合的宿体,就算找得到,经过这次折腾她怕已经很难接受其他宿体的供养了。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耽搁不起。”
“那有什么办法吗?您是医仙,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吗?”
“办法倒是有。只不过——”
一听有办法,化羽的眼睛立刻亮了,抓住逸一就说:“只要能救新蕊,怎样都可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都可以?”
“嗯!”化羽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对这丫头的情义还真是不一般啊!”逸一说着故意用眼瞟了下尙轻,然后稍稍向前倾了下身子,对化羽道:
“她是从你身体内剥离出的。其实,只要你们能够血脉相通,那么这丫头不仅能够活命,而且从此也无需宿体的限制了。”
“血脉相通?是要我的血吗?那简单!”化羽说着已经撸起袖子。
逸一一把将他按住,“你是真没听懂?”
化羽茫然地看着逸一摇了摇头。别说化羽,一旁的尙轻也是莫名其妙。
逸一微微一笑,轻声道:“阴阳之道,万物繁衍之本。”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化羽瞪大了眼,依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逸一于是附耳上前直接挑明了。
“什么?”化羽猛然向后一撤,“我怎么能干这种毁人清白的事?”
“呵,我堂堂一上仙,在这儿教唆你毁人清白?”逸一把脸一板,“你这是救她命知道吗?早知如此,我刚才直接封印她了事,费那么大力气!我说你小子明明就对人家有意思,我也乐得成人之美,怎么还别别扭扭的?”
如今是救命要紧,化羽自然知道轻重。可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何况对象还是——无论对当初的小夭还是如今的新蕊,在他心中既是看重更加尊重,她就像自己的姐妹,亲人,怎么可能动歪心思?
见化羽没有做声,逸一继续道:“你小子刚才不还说自己半人半妖不同常人,怎么行事作风倒学会了凡人的迂腐古板?反正事儿就这么个事儿,要不要救她你自己拿主意!”
医仙岂会玩笑,化羽自知别无选择,他不由朝尙轻望去,尙轻却将脸转向一旁。
尙轻清楚化羽唯有那样做,他也一定会那样做,可当化羽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她却退缩了,她不敢与他目光交汇,她不知道应该流露出怎样的眼神,她竟不明所以地在害怕。
逸一偷眼瞟了下尙轻,又转而继续盯着化羽。
“那——总要光明正大吧!”化羽终于开口道。
“好。我马上唤醒这丫头,让她自己亲口说。”
“上仙,我怕——”
化羽一开口逸一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于是抢白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子讲。咱们礼数上啊绝对周全。”
新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逸一的脸,朝旁边望去才看到化羽,霎时便觉得心安。
逸一可不管许多,他开门见山道:“姑娘,我可是救了你。”
新蕊也是机灵,赶紧谢道:“多谢恩公。”
逸一理了下衣襟,一本正经道:“不忙谢。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乃上仙恰好管医道。今天碰巧救了你也算有缘。”说着瞅了一眼化羽,
“我呢瞧着这小子为了救你不管不顾,什么样的罪都能受得住,这份情义着实让人感动。所以,我就想顺带手替月老当回差,促成一桩美事。姑娘,我以上仙的身份在此为你们二人做媒,现在郎君已有意,就差姑娘点个头了。”
新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她看向化羽试探道:“金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你?”
化羽深吸口气,回道:“正如上仙所言,我愿娶你为妻!”
“听到了?”逸一继续帮腔,“这么好的姻缘错过可就可惜了。他为了你可是差点丢了性命,这么深的情义要是姑娘都不在乎,那回头我可要跟月老讲了,你的红线这辈子绝对没人敢牵。”
逸一居然还威胁上了,尙轻还是头回见他如此没脸没皮,连一旁的化羽也是一惊,这上仙行事都是如此随性吗?
“如何啊?姑娘可愿意跟他?”逸一再次逼问道。
新蕊被这一来二去弄得羞红了脸,她垂下头应了句:“我本来就跟着他的啊!”
“齐了!”逸一一拍大腿,“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就将这仙洞给你们做婚房,就在这儿把婚事给办了!”
“呵?”尙轻心里暗道,“我的仙洞凭什么你——”却碍于眼前形势忍下没有做声。
逸一却说:“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神仙保媒的,索性,我连这婚礼一起主持了。”说着他转向尙轻,“尙——轻,恐怕得向你借件衣服给这姑娘当婚服。”
尙轻此时真的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的整个心是紧绷的,喜怒哀乐似乎一下子都被封装在一起,听到逸一要向自己借新娘的衣服几乎不经大脑甩出一句:
“我只有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