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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食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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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宫之中离开,雨已经停了。
跟月余川谈了些话,孟往还醉着,空候也就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打算先回去处理其他的事儿,其他的等孟往休息好了再谈。
如今各方都不安分,时时刻刻紧盯着轮回境的情况,鬼族、阿修罗、天庭,就没有哪一边是单纯的。
纵算要解决,那也是需要时间和契机的,契机可以自己造,时间却不能。
他盘算着破局之法,一路离开行宫,将要走远之时,却忽然注意到了古树枝头的一只鸟儿。
具体的模样在夜色中看得不太真切,但凭借着那点微末的黑影和闪烁的路灯,他还是生了疑。
这像是阿修罗族特有的一种信鸟,用来传信,保密性很高,只因为这种鸟儿对主人下达的命令有无比的执念,故而拼尽力气也会将信件传递过去。
一旦出现意外,它们宁可将信件立即销毁,也不让信件落在其他人手里。
但这般灵性的鸟儿,虽然是用于传信的一把好手,但毕竟少见,并不是人人都使用得起。
如今在孟往暂居的行宫之间遇见,一下子便起了疑。
这行宫之中留了些阿修罗族的侍从,但他们中没有能够拥有这种信鸟的,故而不可能是要将信件从行宫之中传出去。
大概是从外边传过来,而收信人在这片区域。
空候停下脚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枝头的信鸟那儿。
鸟儿待在树头没有动作,是因为刚下过雨湿了羽毛,影响了飞翔的能力。
至于现在那只信鸟身上有没有带着信件,有没有成功传出去?他不清楚,也不敢随意去夺走那封信件,否则鸟儿会直接令信件毁去。
时局纷乱,任何一点的异样都有意义和价值,若是他猜得不错,收信人应该就在这行宫之内。
但寄信的人么,在阿修罗中怎么也地位不低。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可能,他思索了片刻,亮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幽深,透彻至极。
他不再久留,举步离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得来全不费工夫。
*
时值半午,孟往终于从睡眠中悠悠转醒。
睁开朦胧的双眼,一眼瞧见的便是床帐顶,他尚带迷糊,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内室的床上醒来。
于是顺着记忆的线,将脑海中能忆起的都回想了一遍。
昨晚,他能想起来自己喝了一杯酒,那时的确是存了诱惑的意……
但,记忆是剪断了的线,也就正好卡在了这里,隐约想起来自己坐在月余川腿上磨人,与月余川隐忍的神情,再往后的便分毫不知了。
可是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都这样了,应该是有的吧?
他略微动了动身,除了昏沉和乏力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不适,而这点不适也有可能是来源于宿醉。
但若这样都不下手的话,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这般坐怀不乱,没见过这么柳下惠的。难道说是因为他醉了,月余川不想趁人之危,所以才?
他侧眸朝帐外瞥了一眼,看起来屋内没有人,他索性翻了个身继续睡,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不太有精神。
分明感到疲倦,但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缺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令人心底发痒,又烦。
早知道就不喝那杯酒了,就算不醉酒,他照样可以把人迷得七荤八素。
……
内室里窸窣的声响惊动了人,知道他醒了,月余川端了一盏温茶,一手挑开帷幔进来,却见孟往背对着人躺着,安安静静地,似乎还在睡。
他索性将茶盏轻轻搁在床头的小几上,垂眸凝了孟往一会儿。
容色精致无瑕,宿醉中的那几分靡艳褪去,还是素日里的冷白,又睡得安静,白发如霜,散乱铺开在身后,平添了几分清弱。
他坐了一会儿,孟往却还没有要自己转醒的意思,月余川纳闷,分明就是醒了,睫毛都在微微地抖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睁眼看人。
入了秋,天气已经渐冷,月余川生怕准备的这盏温茶凉了,决定亲自动手将孟往弄醒。
于是伸手从被子中探进去,卡住一截细腰,孟往毫无防备,浑身打了个激灵。
“起了,不然我捞你。”
这嗓音中含着笑,低沉带磁性,落在耳里便觉得生痒,仿佛从耳中一路蹭到了心底。
孟往这才睁眼,慢慢翻身瞥他,月余川倒还是那样,他生得冶艳,一双桃花眼风流含情。虽然靡丽,但并不显得妖气,不缺乏男子气概,也配得上仙家出尘。
只是那双桃色的眸子中含着明晃晃的揶揄味,在他一动不动的注视下,孟往忽然感到几许不自在。
就好像是一种戏弄和打趣,像那种事后的抚慰和调情。
他慢慢支起身子坐起来,弯腿抱膝而坐,这才感到膝盖有几分疼。
月余川将那盏茶送过来,温声道:“喝了吧,润润嗓子。”
喉咙的确有些发干,孟往接过来慢慢地喝,神思却涣散着,好像很难收回来。
月余川见他心不在焉,伸手过来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仔仔细细瞧人:“疼吗?”
孟往浑身一僵,一口呛住,禁不住咳了起来,月余川心神一紧,抢走茶盏连忙来拍他的背:“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顺了好一会儿,孟往终于平复了过来,抬眸看他:“你刚刚问我什么?”
月余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问了个问题,重复道:“我问你疼不疼。”
他话音刚落,便接收到了孟往颇有意味的眼神。月余川从中察觉到了几分复杂,免不得心生了几分疑惑。
只是问一问有没有头疼和膝盖疼,有什么问题吗?
说头疼,是因为孟往之前醉酒的时候不肯喝醒酒汤,醒来之后头疼得厉害,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还这样。
说膝盖疼,是因为孟往昨晚在榻上翻身的时候,将膝盖磕着了。等空候走之后他还去检查了一下,有些淤青。
而孟往心道如此,那一定是做了,难怪膝盖要疼不疼的,但其他地方,也没有多难受,大概是月余川比较小心温柔吧。
又低头扫了一眼衣衫,因为熟睡过,有些散乱,但并不凌乱,应该也是清理过了。
他不回话,月余川浅淡地凝了凝眉,也就当孟往默认了,的确疼着。
于是将目光往他膝头上落了一下,出声安慰:“没事,我上过药了,很快就能好。”
孟往一凛,见月余川一脸真诚坦然地说上过药,颇有点不自然,难得地感到几分羞,若有所思地盯了月余川一眼,口不择言:“你辛苦了。”
他今日太奇怪了,月余川愈发迷惑,眸光中含着探究,扯了扯唇角:“不辛苦,应该的。”
孟往心道那确实是你应该的。
“既然喝不得酒,以后就别喝了,伤身。”月余川拉了拉他的手,语罢又顿了顿,眸底划过几许落寞。
近乎于叹息一般,喃了一句:“也免得我受罪。”
孟往一听,也察觉到了他的黯然,登时萌生了几分不悦,一下子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闷声:“怎么,跟我过夜,这么委屈?”
他突然添了几分冷,令本来想求安慰的月某一下子愣住。
昨夜里孟往醉后那般可人的模样,他可经不住,若非空候突然到访,他们本该共赴巫山。
他又生生忍了孟往一次,自己分明才是委屈的那一个,孟往到底在生气什么?
他试探性地摇了摇孟往的手臂,孟往一下子撇过他,抱臂冷哼:
“既然如此,全当我是自作多情。不过我不白给,既然都要了,宫旭那边你得帮我解决了,当你付的价钱。”
他不高兴,说话也就直白露骨,一副做买卖的架势,言外之意又是要来权色交易。
月余川花容失色,连忙将这番话快速消化了,懵了一瞬便反应过来这之间应该是有误会。
他倏然笑出声,单手撑在孟往身后的床架,将人圈在这一角,孟往忍不住向后靠。
“委屈?哪能啊。我那是……”他偏头凑近,唇瓣摩挲过脸颊,一路辗转至耳畔,用低哑的气音。
“——食髓知味。”
耳际喷洒的热气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孟往僵着身子,偏头避开,却被一只手重新扳了回来。
“都跟我了,怎么不叫声夫君来听听?”
孟往这脾气一上来,只是鼓着眼睛盯他,抿着唇一声不吭。
月余川一副地痞流氓相,将人箍在床架和自己之间,空间逼仄,连呼吸都仿如在交换。
“这么不高兴,怎么,不满意啊?”
孟往有些发懵,他说不上满意,但也说不上不满意,毕竟断片断得厉害,记不住任何过程和细节,也就没有任何体验。
他记不住,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感受,不知道这场情.事是温柔还是激烈,也不知道眼前人动情的模样……
即使过了一夜,也跟没过似的,孟往他眼里,月余川还是白.嫖了。
孟往愈发凌乱,春风一度,归来仍旧是雏,太过魔幻和荒谬,离谱得一塌糊涂。
发丝被轻轻撩起,在指尖缠绕,能让孟往吃瘪不是件容易事,月余川不安好心,啧啧轻叹:“大祭司架势倒是足,落到实处,却生涩得很。”
男人在这方面大概有一种天生的胜负欲,被说生涩是一件不好听的事情。
孟往脸色一沉,一枕头给他呼了过去,拔高音量:“我不满意!”
有脾气的美人反倒令人兴奋,月余川捂了一下被打的一边脸,不疼,但刺激。
尘封的欲气倏然迸开,男人野性的味道变烈,他不生气,勾唇一笑,伸手揽住孟往的腰背向自己的方向带力,逼迫人靠近。
声音低柔,又分明带着痞气:“不满意?多练练不就好了。”
语罢偏头而下,堵住了孟往的嘴,吞咽掉他还未说出口的话。
孟往下意识地扑腾,右手手腕却被握住,后脑也被手掌托着,退无可退,眸中很快便漾开涟漪。
月余川突然爆发的侵略性,令人不知所措。衣襟被扯开了些,锁骨和脖颈间的热度攀升,细密又灼热,沿着肌肤仿佛要印入筋骨。
能感受到,月余川故意在他颈间留了痕,标记自己的领地。他喘了口气,本就还乏力,又开始发软。
说实话,分明已经度了一夜,但他并没有在月余川的神色中察觉到分毫的餍足,反倒流露出贪性和渴求,像是自己没把他喂饱。
孟往本还昏沉,根本经不起折腾,也就不允许他索求无度。
但孟往还没来得及推拒,月余川就自己先离了,拇指拭过唇角,欣赏般打量了一眼孟往肩颈上的红痕,颇为留恋和不舍。
他倒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忍得辛苦,索性留点痕迹抚慰一下自己。
“登徒子。”孟往瞧见他赤.裸的眼神,一下子将自己衣襟拉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这么君子,哪能啊。”
意味深长的眸光往孟往身上落,他似笑非笑:“其实我们没做。”
“做什么?”孟往疑惑,怔了一瞬倏然明白了月余川的意思,眸间满是错愕,脱口而出:
“你不行?!”
他极尽引诱,都到了这个地步,若还能清心寡欲,他不得不心生怀疑,他不怀疑月余川的爱,故而只能换一个。
月余川无语,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下手还是不够狠:“……是空候前辈突然来了。”
“师父来了?!”孟往一皱眉头,心道不好,忙问:“他撞见了??”
月余川撇嘴:“……嗯。”
孟:“……”
“放心,前辈彬彬有礼,对你嘘寒问暖,还叮嘱我让你休息好了再去见他。”
月余川垂头,声音忽然变弱:“还敲了我一顿……”
“师父又敲你了?”
月余川一脸委屈,摇着孟往求安慰,孟往轻轻一笑,语气关切非常,却说着不关切的话:“这么不高兴?怎么,不满意啊?”
月余川心中登时警铃大作,只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是他方才箍住人调侃的话。
寒光一闪,颈间倏然横过来什么,那是锁魂铃的柄剑,然后便是一道凉幽幽的声音:“狗东西,你敢骗我?”
心知孟往算账来了,惹不起惹不起,月余川猛吸一口凉气,讪讪一笑,抱头狗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