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一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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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川活到现在，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一只鸟坑害至此，也没有见过如此见碟下菜的鸟儿。
不过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打鸟自然也是。
鸟儿的主人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态度，他所体现出来的沉静和稳重是经过了时间打磨的。
虽然大家都来自上古，所历万千，但那种几经轮回才造就的阅历不同寻常，无论如何也造不得假，骗不了人。
空候要他们都留下来，他们留下来了，空候却又不说话，只是坐在一边悠悠然品茶。
孟往刚与师父相认，也是满心疑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将其他人留下来，以至于不好说师徒之间的体己话了。
“师父……”孟往站在他身侧，打算为月余川解释一下，“那只鸟儿……”
“你不必解释。”空候轻微地搭了一下他手腕，带力往一旁拉他坐下，“坐吧。”
“前辈。”月余川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个见长者的礼，不敢造次。
但空候似乎不太认同，微动了动眉，道：“错了。”
月余川抬眸愕然，不知他一句“错了”到底是指什么。
而空候转而与自己的徒儿说话，道：“上古以时代论辈，为师听闻天庭的月老上仙出身于临桑时代，与你的时代相去甚远。虽说交往不问年龄，但万事有分寸，你们还是前后辈啊。”
现在不止是月余川愕然，连带这孟往也一块愕然了，听这话，似乎空候还并不知晓他们二人间并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刚苏醒过来的沉睡阿修罗，大概还没有来得及理清如今混乱的局势和关系。
孟往出声：“师父，我跟他……”
“好了，师父知道你们情谊深厚。”说着若有若无地瞥了月余川一眼，继续道。
“不过这大祭司当得久了，也就格外在乎这些虚礼。又是在这般重要的场合，礼数还是要守的。”
孟往脑袋空空，月余川内心懵懵。
空候这话，既明确，也委婉，就在模糊与清晰的界线边缘徘徊。
明确在要求月余川与孟往之间，要有前后辈的距离；
委婉在他说自己知道他二人情谊深厚，却不表明是哪种感情的深厚，令人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具体关系。
若是他们认定空候知道他们是恋人，可他也体贴地表明过自己知道他们感情好。
不是刚刚才说过吗，自己在乎这些虚礼，尤其是在重要的场合，感情再好之间也要守礼呀！是我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不够聪明？
可若是他们理解成空候只当他们是感情深厚的友人，那就是纯粹的忘年交了，更应该有前辈后生之别，没得说。
反正不管怎么样，月余川若是不叫这声前辈，就要被扣上不知礼数的帽子——空候无懈可击。
月余川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不适，只好规规矩矩地向孟往行了一礼，将礼数做周全了，半点不敢让精通礼仪的大祭司挑出毛病来：
“前辈。”
孟往满头乱线，月余川叫他前辈，还是在他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才这样。而且那时都是谑笑着叫，都没有这么有规矩过。
而空候淡笑：“那我……？”
月余川乖觉：“老前辈！”
原来那句错了是错在了这儿，他不该叫他前辈。
空候跟孟往坐着，没让他坐下，月余川也就不敢随随便便去坐了。
成鸳倒也被一同留了下来，但她同为护法，虽然辈分上差了一点，可要坐随时都可以。而她照顾月余川，索性跟月余川一起站着，免得就他一个人站着尴尬。
只不过，她是悠哉悠哉，在一旁轻摇罗扇，月余川是真的罚站，伴随着跳眼皮。
……
“为师苏醒不久，派人来寻过你。”
空候不当外人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孟往聊天，而孟往急于知道有关自己师父的事，思绪混乱，也就被牵着鼻子走。
“师父来寻过？”
空候颔首：“只不过出了一些意外，我来晚了，我找你的踪迹的时候你已经在莫及城了。”
月余川暗道不妙，心知他说的是孟往被囚禁在莫及城一事，现在阻碍他们师徒相认的罪名又给他挂上了。
孟往黯然，空候继续：“然后为师便派了暗卫去追查。”
“啊？您派了人？是到莫及城这边来查探吗？”
“自然。”空候颇有怅然，“可惜师父无能，这手底下的暗卫办事不力，竟然让人给反追查了。”
说到这他便顿住了，孟往催促：“那、那些暗卫他们怎么了？”
月余川不寒而栗。
空候轻轻地拍了拍乖徒儿的手背，道：“他们被对家揍了，一个不留……并且，对方还狂妄得很，揍完人还留了名字。”
孟往敛眉：“谁？”
空候不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月余川差点没给人跪下，他自己知道空候是在影射他，但这一句一句地下套，空候也就是专门在折磨人。
在诡谲的氛围之下，心道不如负荆请罪，月余川连忙上前一步：“是我！我有罪！”
孟往不明所以，他急急忙忙噼里啪啦倒豆子：“老前辈，这是误伤！是误会啊！”
“这些日子以来孟……前辈和其他方会谈出现过好几次不愉之事，我查到有不明势力来莫及城刺探，只当又是什么不怀好意的。”
“为了前辈的安全着想，便派人去将那些探子全都揍了一顿。揍完人留元帝的名字，也是为了让对方知道，前辈是有仙家相护不能任人欺负……请您相信我！”
他这里面只说了一句谎话，那时候他派人揍了空候的影卫，而且还留了名字，但留的是自己的名字。
而现在他说是宫旭的。
空候虚扶了他一把：“我自然是信你的。”
月余川瞄他：“那……？”
空候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随即搁下，茶盏与小几碰撞出轻微的一声响。
很奇怪，他分明保持着一贯谦和的长者风度，却令人觉得莫名的压迫。
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向月余川的方向踱了几步，笑：“虞美人亭，实属永昼域禁地。你为虞美人所吸引，所求为何？”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月余川也不瞒他：“跟您一样，是怀人。”
空候招了招他，示意他走近，月余川照做，空候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我明白。”
月余川精神一振，竖起耳朵来细听，空候却说：“在虞美人亭里，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月：“不是！？？”
他昨日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人原来是这般大人物，而那时空候跟他说自己有桩心事，一桩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事，他还欣然为其出谋划策。
他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小丑，小丑！
而他生怕空候不同意这门事，一跺脚呜呜呜：“前辈，老前辈！您听我狡辩，不您听我解释啊！我是真心的！”
空候执起他的手来拍了拍，温温和和地笑：
“好孩子，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你要理解，这天底下呀所有的老丈人都有同一个毛病，那就是吹毛求疵。”
“毕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你说这，是不是不甘心，是不是不服气，是不是要挑人挑毛病？？嗯？”
月余川含泪摇头：“不，我不理解……”
没关系，空候循循善诱：“就算是再好的对象，跟自家孩子扯上关系之后，那都不好，老丈人看小婿就是黄牛看猪——怎么看都不舒服。我不过是犯了这天底下所有老丈人都会犯的错。”
月余川哽咽，这些话，全都是昨天他宽慰空候的时候自己讲的，谁知道才隔了一天，世事无常，便全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月余川心知空候的意思，都怪他自个儿昨日听故事的时候，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故事是如此地耳熟。
原来这该死的小香猪竟然就是自己！
他现在连穿越回去噶掉昨天的自己的心都有了……
哀嚎道：“师父！我可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小香猪啊！我不是普通的小香猪！”
而空候持续引用月余川昨天的惊世理论：“就算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小香猪，拱了自家的翠玉白菜，那也就不可爱了。”
孟往一团乱麻，被混乱的局势所惊扰，什么小香猪翠玉白菜的？这不是自己师父的语言风格，胡言乱语什么？
成鸳跟他待在一边，难得地统一了战线，摇着扇子既迷糊又乖巧地在一旁看戏。
……
月余川持续输出：“我倾国倾城怀瑜握瑾光明磊落天潢贵胄！”
空候反击：“就算是鸡蛋，那也要挑骨头，是不是？是你亲自教给前辈我的，说你要是千辛万苦养了一颗翠玉白菜，甭说看不顺眼那拱白菜的小香猪，就是来它几顿打都是轻的。”
随即和善一笑：“你该不会是在欺骗长辈吧？”
“不……不敢。”
“好孩子，我知道，你共情能力特别强，所以特别特别地理解我，是也不是？”
月余川看着眼前这个无懈可击的长辈，只能含泪、微笑、点头。
难怪……
难怪空候昨天要跟他讲自己的心事，还要他一个才见第一面的陌生人来出谋划策，敢情……
昨日一眼便将他的身份看透了。却装得好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认认真真听他胡说八道，学习怎么料理小香猪。
搁这呢？
真不愧是孟往的师父，一脉相承。孟往骨子里那分邪和坏，原来根在这儿呢……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原来我是大猪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一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