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怪物一定要警惕这一点》也透

21、第 21 章

　　不仅是对嘉文一个人有敌意，小雪也不喜欢大可，不喜欢我的其他同事……不喜欢曾经和我们擦肩而过的任何人。

　　祂似乎对“人类”这个存在就没有好感。

　　我在小雪的分类里或许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区别于人类以及小雪本身族群的，单纯的“曲薄月”。

　　祂不仅没有因为我对人类产生好感，反而因为我对某些人类产生了特别的不满。

　　怎么会这样？

　　这样的小雪，会愿意拯救这个行将消亡的世界吗？

　　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出了差错……是不是一开始就把小雪交给专门的机构会更好？

　　柔软的触感怯怯贴上我的眼角，有什么东西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另一根拍了拍我的头，有的在摸我的背，有的在我的手背上拍啊拍……

　　我怔怔看过去，小雪十七根触手各司其职，甚至有一根伸长了轻轻从地上卷起抽纸盒放到茶几上，另一根揪出一张纸巾探过来作势要给我擦脸。

　　“……”

　　感受到眼眶的湿意，我心情复杂。

　　小雪是不是以为我被气哭了……不过这样说也不算错，我是又急又气，既有种教育出了错的沮丧，又有末日即将来临我却无法阻挡的恐惧。

　　但我到底没有真的哭出来，一大把年纪因为这种事在孩子（指一个多月大的小雪）面前因为教育问题哭出来也太丢人了。所以我眨掉泪水，轻哼道：

　　“现在又来讨好我，知道错了吗你？”

　　触手们摇来摆去一阵，在我的逼视下还是不情不愿点了点。

　　我叹了口气，凝视着小雪：“我不是强迫你……可嘉文是我的邻居，遇到这种事是为了帮助我，所以我也要帮助他。我知道你不想我受伤，但想要帮忙是我的决定，你可以不帮忙，至少不应该阻止我，对不对？”

　　“互帮互助是人类的美德。因为当周边的人陷入困境的时候，其他人是注定无法独善其身的，小雪你懂吗？”

　　我轻轻摸了摸小雪透明的身体，打定主意接下来要多给祂灌输一些关于真善美的心灵鸡汤。

　　见我叹气，触手又连忙伸长了要来拍拍我，我摇摇头躲开，站起来轻声说：“好啦，不说不开心的事，想拆今天你选的礼物吗？”

　　不等小雪回答，我去玄关的袋子里掏出被店家用彩色镭射纸和蕾丝蝴蝶结（都是小雪选的）包装好的礼盒，放到茶几上。

　　“你喜欢吃生日蛋糕，我明天去给你买好不好？还可以插蜡烛，不过你能吹蜡烛吗？”我絮絮叨叨地说，假装刚刚的争执和发现都没有发生，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惶然和不安。

　　小雪从我的手臂上爬下来，“站”在礼物盒前面。

　　我鼓励地看着祂，小雪却没动，反而伸出两根触手缠绕住我的两只手腕，向礼物盒的方向拖拽。

　　我不解，和祂僵持了一会，还是顺着小雪的力道把手放到了礼物盒上。

　　小雪又伸出一根触手戳了戳蝴蝶结，戳戳我的手指。

　　我吃惊的：“你是让我……”

　　小雪头顶竖起呆毛，连连点动。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还是拉开蝴蝶结。

　　柔软的丝带散落，小雪扒开镭射纸，从里面捧出祂精挑细选了一个下午的礼物，高高举起到我的面前。

　　其实东西是我亲眼看着店员包好的，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橘子灯。

　　小雪最喜欢的饮料是芬达，最喜欢的水果是橘子，所以当时我一点也没觉得不对。

　　可是仔细想想……

　　我最喜欢的饮料也是芬达，最喜欢的水果也是橘子。

　　小雪……小雪是不是因为我，才喜欢这些的呢？

　　虽然说不上喜欢人类，但小雪好像是认真地把我当成了祂的“妈妈”。

　　那我愿意做祂和人类之间的纽带，只要潜移默化下去，小雪总有一天会发现人类的好，爱上这个世界。

　　我的心情不禁又飞扬起来。

　　至于小雪一开始是怎么发现我喜欢这些……一定是注意到我的表情了，祂是个敏感的孩子。

　　大概是发现我的态度有所松动，小雪的呆毛跟着快乐地舞动起来，祂七（触）手八（触）脚地把镭射包装纸摊平，一根触手飞舞着在正中央铺平纸巾，几根触手开始在上面比划——

　　我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小雪的触手前端张开，像3D打印一样，在纸巾上“打”出了一块蛋糕！

　　看奶油颜色，正是心痛欲裂送的那个主题蛋糕！

　　我震惊地望着那片蛋糕，好半天没说出来话，直到小雪又拆开橘子灯的包装，放到茶几上拧亮，又邀功似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你……所以你……”

　　原来那块消失的蛋糕真的是被小雪吃了……不，不对，祂没“吃”，祂只是保存了……

　　等等，小雪是怎么保存的？

　　我凑近观察这片命途多舛的蛋糕，发现它的纹理和正常蛋糕几乎无异，甚至也是一层蛋糕一层雪白奶油，表面覆盖着黑红色的巧克力——

　　哦，巧克力的图案不一样了，小雪甚至聪明到在“打印”时把红黑色分开，用红色部分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了“薄月”两个字！

　　我都不知道该先吃惊小雪居然还有这种“功能”，还是先吃惊祂居然已经会写“薄”这么复杂的字！

　　至于蛋糕是怎么保存的，小雪又是如何瞒过我的眼睛……很明显，祂用的是自身拟态功能，可考虑到小雪一直是全透明形态，要么是通过一些复杂的机制调整了光路，让背后的颜色完完整整折射到了我的眼中，要么是同步在身体表面模拟了背后的景象……

　　这可都是人类到现在都没能攻破的技术！

　　我又开始思考是不是送小雪去有关机构才能最大化祂的能力。

　　但再一想，这些相关的技术主要用于军方，世界都要毁灭了，还考虑什么隐身迷彩？

　　而且事到如今……

　　我注视着光线柔和的橘子灯，完好无损的“薄月”蛋糕，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在我努力让小雪对我、对人类产生感情的同时，我也对小雪产生了感情。

　　我开始舍不得让祂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