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16、其十六

　　陈景站起身来到墙边，那里是电灯的开关，却意外的有好几个挡位。随着他将开关向下拨动，那盏大吊灯旁边或矗立或悬挂的水晶便与其底下的基座一起移动起来，同时，房间中央地板上光线折射组成的图案也逐渐变化并且形成了我在父亲子在红楼里房间看到过的圆桌上的那个炼金术式，繁多的多边形、椭圆和圆形围绕嵌套成一个复杂又带着独特美感的结构。

　　“这是炼金术完备式，一切都起源于此。”陈景似乎也被这个术式带来的具有冲击力的震撼美丽感染了，尽管他毫无疑问已经看到过无数次。

　　“一切……是指？”

　　“一切当然就是一切。”他似乎疑惑于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是一切的起点也是完满的终点。如果你要探究更为实际的意义的话，那么我会告诉你，吸血鬼的诞生便来自于此。“

　　“吸血鬼的诞生？”不断出现的新知识撞击着我的大脑。

　　“不然你以为吸血鬼是怎么出现的呢？“他反问我。

　　“我不知道，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你应该想一想的。”陈景的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吸血鬼为什么和人类这么相像？为什么选择只有依靠吸血才能存活这种对于这个体型的生物摄取能量角度完全不经济的生存方式？为什么会有超越常理的力量？因为他们并非自然诞生而是人为创造的。人类精神的构成要素是理智、意志和欲望，而一些古老的炼金术师们渴望探求永恒的真理和永生的秘密，就分别剥夺了正常人类的三者其中之一，就分别变成了丧尸、狼人和吸血鬼，而后又拿走两者只剩其一，就变成了人偶、使魔与史莱姆。“

　　“你是说吸血鬼是夺取了欲望的人类？可是它明明即使付出杀人的代价也要吸血，这难道不是对血的欲望吗？这难道不是对生命的欲望吗？”那晚吸血鬼对我露出獠牙的样子我记忆犹新。

　　面对我的诘问，陈景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露出了笑容：“很好很好，你开始思考了，这是很重要的一步。那么我问你，生命是什么？”

　　“是……新陈代谢？”

　　“可是吸血鬼压根就不是自然的生物，不要被这种常识所束缚，顺着我刚才的思路去想。”

　　“那就是，理智、意志和欲望？”我又继续按照这个想法说下去，“这么来说，吸血鬼是被强行剥夺了欲望，变得不完整，便会诞生重回完整的欲望，对生命的欲望，那就不是普通的欲望，而是对欲望的欲望。”

　　“没错！”陈景的眼中放出光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也是炼金术的天才！难得一遇的天选之人。”

　　“也？”

　　“哦哦，没什么，回到我们说的话题上，你很聪明，这就是真相，是吸血鬼没有除了血液之外任何生理需求的原因。那是追求完美之中最接近完美的生物，然而一旦成为了完美，也就是成为了人，却就同时也不完美了，这就是吸血鬼的诞生。现在，你已经知晓了真相，那么我不得不提出一个请求，当然，如果你把这理解为你所说的代价也行，但我个人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你成功道路上的一个必须克服和舍弃的小小障碍。”

　　“那是什么？”

　　略作停顿，陈景转身背对我思考了一阵，随后转回头面对我将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严肃地说：“你的父亲，我需要你背叛你的父亲。”

　　“顾笙楼？可你们不是朋友吗？”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不能看着他继续错下去，一条路走到黑。”

　　“但是我父亲说，是你们和吸血鬼勾结在一起，所以陈海……”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赶忙闭上了嘴。

　　“陈海钏对吗？她是我姐姐陈雯和我堂兄陈问天的孩子，我的伯伯陈文良本来能继承我爷爷的位置却宁愿被放逐也要离开海蜃市，从而让我的父亲继承了陈家的领导人。而他的儿子陈问天又跑回海蜃市来入赘抢走了我的姐姐和她结婚，生下了陈海钏，现在陈海钏也背叛了陈家，最终落得和她爷爷又是她堂外公一样被驱逐出陈家的下场，应该说是一种传承吗？。”提起这段往事，陈景平稳自嘲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怒火，“正是她，那个魔女，蛊惑了你的父亲，让他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们陈家确实和吸血鬼有关系，但我们是研究如何控制吸血鬼的力量造福人类，和陈海钏那个疯狂科学家想要把人变成吸血鬼可不一样，要做类比的话，就是你和你的妹妹，你想想看，你获得了力量而你的妹妹却要饱受成为吸血鬼的折磨。所以，让我来帮助你吧，就算只是为了你的妹妹。”

　　“我，可能还要再考虑考虑。”我一时还不能完全拿定主意。

　　“那是当然，你需要时间去思考，不如先用餐吧。”他友善地提出建议，“不过，或许我不得不出于善意提醒你的是，你思考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你的父亲既然派你以身犯险来此，说明他大概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已经到困兽犹斗的地步了，对了，你得把那个瓶子给我，来’完成’你的任务。”

　　我虽然还在犹疑，但大概已经相信了陈景的话，就将玻璃瓶交给了他。

　　“真不错，相当完美。”陈景接过它，双手举起瓶子在灯光下旋转着观赏，“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铁和锡。”我按照自己知道的如实回答。

　　然而听到这个回答，陈景却摇了摇头：“铁和锡自然是这里面起作用的成分，但我在意的重点不是那个，而是这液体。那是汞，不过不是普通理解意义上的水银，而是构成金属的三大元素汞、硫、盐之一的汞，这可是一切金属的本源，要把这个从金属中分离出来并不是简单的事，尤其是纯度这么高的。”

　　“这是陈海钏阿姨提炼的吗？她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炼金术的天才吧。”

　　陈景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没错，可惜……可惜她走上了邪途，相当可惜，明明她和她妈妈那么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了陷入了回忆之中，嘴里还喃喃自语着什么东西。三遍重复的可惜，看来陈海钏对于陈景叔叔来说有很重要的地位。

　　漫长的沉默后，陈景才突然回过神来：“哦，差点忘记了，你抓紧吃完饭回去吧，否则你父亲要担心怀疑了，陈鑫茉那边我会去解释的。至于回答，过段时间我会去安氏公馆一趟，到时候再说吧。”他表现出今晚未曾有过的慌乱，大概是为自己刚才表现出的失态感到后悔。

　　“对了，就算你还没决定好，也可以先偷偷从你父亲或者陈海钏小姐那里了解一些炼金术的知识，把你的所见说得写进日记里，如果你浪费自己天生的才能那就太可惜了。”在我临走时，陈景又补充了一句。